诗歌丨刘静：如果可以，我希望浪迹天涯

春山五章

——太浮游有作

作者丨刘静

一

如果可以，我希望浪迹天涯

但春山阻隔，这巨大的存在就在那里

不过远天一抹黛影

我避免了误入歧途，顺利抵达

穿过竹海的曲径下，鸟鸣如瀑布

唤醒了枝头萌动的春芽

蛰伏体内的记忆，打捞往昔踪迹

桃红柳绿的日子迫近，而节候里

回归的鸟群，轻轻擦拭天空

飞向慢慢展开的山河大地

捡拾一粒石子，将它装进口袋

它带着风雷呼啸，和嗒嗒远去的马蹄声

随着起伏山势，一个人在视野里

慢慢消失，只剩一片明亮摇曳的春花

如果可以，我希望浪迹天涯

二

我喜欢这历经沧桑的大山沉默不语

我喜欢这备受风霜的老树静守一隅

我喜欢这弯弯曲曲的林间小道

我喜欢我变成了自己

我与依然青翠的大山对望

我拾级而上，我走进寺庙

我笑，我独自歌唱，大山亦如此

我谛听，我伫立，我等待，我回望

我记起，我忘却，我在这大山雄浑的怀中

我不觉时间流逝，大山亦如此

生命何其短暂！寒夜将临

而此刻，朝夕之间，我穿行翠杉树下

浓雾翻涌，模糊的羽状复叶

冉冉落下，我喜欢走出孤独的自己

越过昏暗的林地，如同趟过沼泽

在横亘大山的尽头，忽然潮水般汹涌而至

我喜欢这激荡灵魂的欣悦颤栗

我遇见了另一片阔大深邃的光明

三

风拂过竹海，清越的笛声消逝

吹笛人的手指断裂，鱼游进了化石

蕨类植物印上了页岩，石燕在风暴里

惊飞。我坐在这里，宁谧如一枚果核合拢

敲碎的时间开始回溯

皴裂树干间，我站成另一棵树

生长在时间的虚无里

我像草木一样属于这里

我捡拾野栗，折取山栀，采摘木莓

沐浴潮湿晨光，以风填满无梦的日子

四

枯萎的藤蔓，那些忧伤缠绕的思绪啊

覆盖了我幽暗的内心，岁月潺湲

我看见孤独的长青树，那翠杉亭亭玉立

生长在倾斜的坡地，褐色荒野上雾气弥漫

被遗忘的自己，站在影子里

露水凝结，不停滴沥着遥远回声

我倾听静默中的词语，闪光的果实

爆裂。那些饱含热望的期待渐渐变冷

我凝视尖尖的树冠，星空低垂

顶点，金黄漩涡曾划过夜幕

包裹沉睡者的梦境：一株苍翠火炬

正在浓雾里疯狂燃烧

五

如果可以，我希望浪迹天涯

而前路是万树繁花，春光如海

我悄悄留在了这里，歌唱，酌泉、烹茶

听远村鸡鸣犬吠，风烟散处，指点

十万人家。我从那里启程

开始重复一个传说，叩响空山古寺的晚钟

多少年过去了，我会记起潮水般退去的日子

遇见的那些人，他们模糊的面容如迷雾

逐渐散去，只有这座大山矗立心上

只有这座山上小小的古寺坚守着

一个尘封的希翼，等待远行者再度归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带走这永恒的秘密

随着盛大的春天一起，浪迹天涯

我喜欢说这言语

我喜欢说这言语，生来说的言语

梦中嘀咕的言语，也是你说过的

我们说起来毫无障碍

但有时彼此却难于理解

我喜欢说这言语，在我忘记的往事里

你捡拾起那些破碎的词

和发音，你说出我的祈祷

轻轻叩响我孤独的心灵

多少日子，这些言语发光

蜡烛般照亮我的脸庞，这言语

就像眼睛，充满人生悲欣

一枚枚音符仍在跳动

隔着远逝的岁月，重新回到

我们温热的舌头和唇齿

我爱这言语，古老，寂静

我辨出你呼唤的声音

刘静，女，80后，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常德市作协会员，现供职湖南澧县自然资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