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季少女为何深夜不归?单身公寓一夜搬空,她们在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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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都,四月。

  春光似练,月色如水。

  月光笼罩大地,街上霓虹闪烁,熙熙攘攘的人群,商贩的叫卖声,让这座城市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华光处,生活的人肆意享受着城市气息,黑暗处,生存的人乞讨活着的权利。

  小夜身穿一身红色低胸短裙走出快捷酒店,她重新涂上口红,整理被抓乱的头发,对着透明玻璃中的身影,挤出了一丝微笑,这笑容十分复杂,其中夹杂着三分挑逗,六分妩媚,还有一分无奈。

  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长椅上,期盼着下一个客人的临幸。

  衣服对于小夜来说,就像是奶糖上的糯米纸,人们可以一眼看穿奶糖的大小和形状,等待的就是有人能撕下这层糯米纸,品味奶糖的浓郁淳厚。

  初春的夜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凉意,小夜拉起了本就不高的裙摆,尽可能露出温润修长的白腿,若隐若现的底裤,向过往的醉汉展现她的性感和职业。

  男人的目光炙热而贪婪,小夜身姿妩媚,脸上挂着欲求不满的表情,尽情卖弄妖娆。

  凭借着多年从业经验,她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主顾,谁又只是贪图言语快感的白嫖客。

  她早已习惯把自己当成商品和别人讨价还价,随着夜深,讨价区间也从一百二百,变成了三十二十……

  凌晨三点,漆黑的夜没有半点星光,寂静之下,能呼吸到的只有绝望,她告别了第四个客人,准备返回城中村的住所,那是一栋修建于上个世纪中叶的筒子楼。

  路灯忽明忽暗,小夜被拉长的身影忽闪忽现。

  走进小巷,她明显地能感觉出一丝异样,一路上,身后总有一个不远不近的脚步声跟随着她,回头望去,又空无一人。

  小夜加快了脚步,小巷幽深,野猫发情的嚎叫声突然乍起,高跟鞋的咔哒声更显得突兀刺耳。

  五十米。

  三十米。

  小夜的呼吸越来急促,寂静之下,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在开门的瞬间,小夜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吓自己。

  推开室友的房门,屋里一片狼藉,衣服胡乱地堆在椅子上,床上空无一人,她不由得羡慕起了室友的好运气。

  也许是刚才的惊吓,也许是加班的疲惫,她草草卸了妆,钻进了被窝。

  半睡半醒中,她恍惚听到房间内有轻微的呼吸声,这声音,沉闷而平静。

  她猛地惊醒,抓起手机照向床底。

  一个手持尖刀的男人对着她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

  小夜死了,死状极为恐怖,她如耶稣般被人钉在了墙上,全身的血管里没有一丝血液,屋内更是没有血液迸溅痕迹,她死前遭受了洗胃和灌肠,子宫被人从下体取出,套在了脑袋上,额头上还被钢钉钉上了一张机打纸条:“腐肉”。

  最诡异的是,消失的血液,却离奇地出现在小夜的胃和肠道中。

  而她的室友,已经先一步被人钉在了天花板上,垂落的头发随风摆动……


第2章

  七月,影都只剩下炎热。

  大学毕业后,智慧顺利进入了省刑警队,穿上警服的那一刻,她有了神圣而庄严的感觉。

  墙上的警徽闪闪发光,上面清晰地写着“捍活人权,为亡者言。”

  她,热泪盈眶。

  没错,智慧是一名法医,在爷爷和父母两代法医的熏陶下,她也成为了亡灵代言人,一个神秘且神圣的职业。

  毫不夸张地说,她是看着尸体长大的,从有记忆起,解剖室内消毒水的味道就写入了她的基因,也许是多年前警队管理不是那么完善,也许是父母的刻意培养,用父母同事的话说,如果智慧想犯罪,那将是一个完美的嫌疑人。

  幸运的是,负责带她的师傅是大学犯罪心理学的老师钟语枫,据说他是省刑警队的顶梁柱,无论是侦查还是尸检,都是国内挂了名的专家。

  入职的第一天,还没等她适应刑警队的环境,急促的电话响起,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下口水。

  “喂,您好,省技术部。”

  “我是重案队的李明哲,钟老有时间吗?这有个棘手的案子。”

  “好,您稍等,我问……”

  还没等她说完,钟语枫一把抢过电话。

  “我是钟语枫,什么案子?”

  她不知道电话中说了什么,只看钟语枫的表情越来越沉重,全程中,他一句话也没说,挂断电话后,他长叹了一口气。

  “智慧,拿上勘察箱,跟我去一趟现场。”

  吉普车内,钟语枫手中的烟就没断过,江湖传言,钟语枫抽烟,和中医叹气是一个意思,此情此景,她的神经,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案发现场在一个老旧的小区,警戒带拉出来几十米远,七八个民警艰难地维持秩序,附近的居民、短视频主播,报社记者,就连周边的商贩都凑了过来,想探究一二。

  凭着对尸体敏锐的嗅觉,智慧觉察出这是一个重案现场。

  刚下车,一个青年刑警迎了上来,看起来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年龄二十七八岁,他站得笔直,体态偏瘦,露出的手臂能明显地看出肌肉的线条,冷酷英俊的脸上挂着与之不匹配的疲惫,但一双深邃的眼睛宛如拥有摄取人灵魂的超能力。

  智慧提着沉重的勘察箱,对年轻刑警礼貌性的微笑,没想到对方连看都没看一眼,不免让她有一些失落。

  初次见面,年轻刑警给她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现场在三楼。”

  “走。”

  刚踏进单元门,一股淡淡腥臭味扑面而来,这味道十分奇怪,七分是尸体腐烂的臭味,三分是海鲜市场特有的腥味。

  “房屋租客是一名女性,根据身份证上的信息,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被害人身份有待核查。”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了身份证,简单的照片对比不就行了,怎么还说身份待核查。

  随着踏入现场,她意识到青年刑警的描述是完全正确的。

  客厅地板上,躺着一具难以描述的尸体,尸身是一具女性的躯干,头颅丢失,取而代之是用粗麻线缝合上去的野猪脑袋,双臂丢失,左边是拖布,右边是扫把,双双插入胸膛,双乳呈“十”字形划开,黄色的脂肪和红色的肌肉,给人强烈的感官刺激。

  肋骨下,剑突到小腹连贯伤,同样是被麻线缝合,下体处被缝上了男性的性器官,双腿都是左侧,一条纤细修长,一条短小粗壮,初步判断是一男一女的两条左腿,女性的死亡时间不超过13小时,而男性的左腿,有冰冻过的痕迹。

  值此七月盛夏,智慧只觉得脊背发凉,丝丝寒意从骨髓中向外扩散。

  钟语枫回头看了她一眼。

  她,不知所措。

  “傻了呀,把勘察箱打开,拿鞋套和手套。”

  她如梦初醒,青年刑警却面露疑惑。

  “钟老,新带的徒弟啊。”

  “是啊,她是智慧,新来的法医,刚刚大学毕业,这是李明哲,市局重案队的队长。”

  智慧伸出手,李明哲十指张开放在胸前,展示手中的橡胶手套,她尴尬一笑,收回伸出的手。

  “钟老,这小丫头脑袋好像不怎么灵光啊,可别砸了你的招牌。”

  “臭小子,你第一次去现场吐了一地,还好意思说别人。”

  钟语枫没有直奔尸体,而是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像是在寻找什么。

  屋内的景象,也让智慧觉得奇怪,这是个极其老旧的小区,红砖楼房,窗户还是老式的铁皮窗框,房间内除了一张床,一套被褥,基本上没有多余的摆设,电器方面只有一个老旧电煮锅,旁边放着半袋挂面,卫生间的洗漱台上同样简洁,一块香皂,一个市场价四块钱的擦脸霜。

  很难想象,一个二十二岁的小姑娘会住在这种房子,过着如此简陋的生活。

  跟在钟语枫身后,她试探性地询问:“老师,咱们要不要先看一下尸体?”

  钟语枫斜着眼睛,投过来一个充满阴霾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又尴尬地闭上了。

  “行了,咱们回。”

  “去哪?”

  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钟语枫脸上浮现出阴冷的表情。

  李明哲跑过来打圆场,又像是在训斥。

  “师父说走,你就跟着,别瞎问。”

  钟语枫开车直奔市局,路上,智慧仔细回想着今天做错了什么,上大学时,她最喜欢上的就是钟语枫的犯罪心理学,钟语枫讲课的风格很独特,幽默诙谐,为了增加代入感,他常用身边人举例,同学们都怀疑他在家受了多大的委屈,能让媳妇和丈母娘出现在一个又一个犯罪现场,成为各种各样的变态扭曲杀人狂。

  钟字语枫可以说是不修边幅,单看上半身,西装革履,五十多岁干瘦小老头,浓眉大眼,国字脸,看着颇具文人的筋骨,但西裤下面突兀的白色运动鞋,任凭谁看了都会觉得违和又搞笑。

  还有一点,钟语枫的工作和生活绝对是两种状态,在工作中就没笑过,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而下班后,他堪比脱口秀演员。

  市局重案队会议室内,民警通报了最新线索,案发现场的房屋租客信息是孟琪琪,二十二岁,影都职业大学应届毕业生,工作是房产中介,截止案发时,房子刚刚入住十一天,初步怀疑现场的尸体是由孟琪琪和一名男性拼接的。

  孟琪琪社会关系简单,通过现场遗留的手机,市局联系她的男朋友郑钱,郑钱人在外地,承认两个人刚刚交往,当地警方核实,郑钱不具备作案时间。

  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其他指纹,没有外人入侵痕迹,老旧小区,周边没有监控。

  钟语枫愣了一下:“怎么没有报案人的信息?”

  民警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说话也是吞吞吐吐:“钟,钟老,这次又是网络匿名电话报的案,追踪不到来源。”

  钟语枫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个人会是谁呢?”

  智慧有些摸不着头脑:“老师,什么匿名电话?”

  “最近有多起凶杀案,都是一个匿名的神秘人通过网络电话向警方报案,这个人,好像是站在上帝视角,嗅觉灵敏,总能提前嗅到案发现场。”

  说完,钟语枫看了一眼手机:“李明哲到楼下了,你去看看尸检,学习一下。”

  赶到楼下时,李明哲刚好下车。

  李明哲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敌意,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省里的大领导,下来指导工作也得搭把手啊。”

  “我是来学习的,愿意帮忙,不过,你平时说话就是带刺吗?”

  “带刺吗?我怎么不觉得,那个谁,我说话带刺吗?”

  李明哲身后的小伙子立即把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智慧瞪了他一眼,准备帮着把裹尸袋抬上移动尸床。

  李明哲轻哼一声:“体力活用不起领导,你直接去解剖室吧。”

  她压制住了脾气,只是点了点头。


第3章

  解剖室内,两名男法医戴了上手套,一个拉开尸袋摆着造型,一个负责拍照。

  智慧不禁感慨,正是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鲜活的生命就此陨灭,只能躺在冰冷的尸床上,人啊,没了灵魂,还不如个物件。

  奇怪的是,两人拍完照片后,直接坐在了一边。

  “咱们不进行尸检吗?”

  其中一个法医看了她一眼。

  “这是李队长点名要亲自操刀的尸体。”

  “他,他是法医吗?”

  “我是法医,有什么问题吗?省里的领导。”

  李明哲一身白大褂出现在了门口,智慧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她仔细盘算了今天的事情,从接电话开始,才知道有这个人,全程下来,也没有得罪他的地方,可他为什么要处处针对呢,老天真是公平,给了他英俊的外表,却没给他一个好脾气。

  另外两个法医一见到李明哲,就像耗子见到猫一样,立刻起身,一个拿起相机,一个拿起笔记本。

  李明哲自信地走到尸床边:“一些职业是对女性有歧视的,当然咱们法医不是这样,不过话说回来,女法医最多可以当男人用,而男法医可以当畜生用,费尽心机进入省刑警队,结果不一定是好的,我这么说,你懂吧。”

  “法医靠的是专业的刀工,严谨的态度,谨小慎微的观察力,和性别无关,还有,我是考进省刑警队的。”

  李明哲轻哼一声:“读书都读傻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实操和书本上有什么差别。”

  李明哲拿刀的手很稳,正当他准备开刀的时候,智慧突然叫住他:“李明哲,你在哪下第一刀?”

  李明哲虽然戴着口罩,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的不屑:“一般解剖都是从腹部开始,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放干血水和体液,为下一步颈部解剖做准备。”

  “我建议你这具尸体从颈部开始。”

  “呵,哪个老师教你的?”

  “我教她的。”

  回头望去,钟语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智慧,你继续说。”

  “死者皮肤白皙,皮下血管黑紫色,考虑是体内凝血,尸体头颅丢失,腹腔被打开,现场没有过多的血迹,结合两种迹象,我建议先取组织送到检验科,做毒检,重点查一下山蝰蛇毒和蛇毒血凝酶。”

  她本不是张扬的性格,但也绝对不允许任由别人轻视。

  李明哲有些不可思议:“还没开刀你就能想到这些?”

  “你开刀的时候注意点,案发现场有淡淡的鱼腥味,结合案发时间,等拆开腹部缝合的麻线,不一定跳出什么东西,小心。”

  很显然,李明哲是不信的,他直接用剪刀剪开了麻线,刚拆到一半,李明哲猛地后退了一步,刀口处爬出了七八只二十多厘米长的黄鳝。

  李明哲愣住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钟语枫走近尸床,看了一眼:“智慧,说说你对尸体的分析。”

  “尸体损毁严重,考虑是模仿四月份的变态杀人案,但绝不是一个嫌疑人,四月份的案子,刀口干净利索,手法专业,而眼前的这具尸体,刀口顿挫感强烈,考虑是嫌疑人在情绪激动时作案,分尸用的是锯齿状工具。两条左腿,结合死亡时间,一条应该属于死者,具体的还要看DNA比对,另一条有冰冻痕迹,大脚趾处有勒痕,考虑是尸牌留下的,可以排查一下火葬场,医院停尸间,看看最近有没有丢失左腿的。”

  “死亡原因呢?”

  “初步考虑是蛇毒,血循环类蛇毒,详细的得看开刀数据和检验科报告。”

  “刚刚你可没说组织为什么丢失,是故意遗漏的吗?”

  “我还不确定是哪一种,目前想到三种可能,第一种故意做出诡异的现场,将警方的侦查思路引向四月份的变态杀人案,第二种得看毒检结果,如果死者体内含有山蝰蛇毒素,被这种蛇咬伤,伤口肿胀,附近有大量水血泡、溃烂,面部发黑,嘴唇肿胀,嫌疑人有可能故意带走组织,掩盖杀人手法。最后一种概率比较小,嫌疑人十分自负,故意用这种诡异的手法,目的是向世人展现他的“作品”,肢体被当成战利品带走。”

  “会是为了掩盖和嫌疑人搏斗的痕迹吗?”

  “不大可能,被害人家中基本上没什么凌乱的地方,最低烈度的反抗也会留下痕迹,被害人死亡时间是昨晚8点左右,楼上楼下都没听到争吵打斗的声音,考虑是中毒瘫痪时,嫌疑人才潜入的,窗户上没有痕迹,初步考虑是通过门正常进入。”

  钟语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明哲,他有些不自然:“钟老,你确定她是实习生吗?”

  “当然了,刚刚毕业。”

  “调我这来吧。”

  “想得美,原来一给你送女实习生,你一百八十个不愿意。”

  还没等李明哲回话,钟语枫转身看向智慧:“说说你对嫌疑人侧写。”

  “男性,18-22岁,身体强壮,性格外向活泼,心理疑似变态扭曲,但看刀口和缝合的针孔,嫌疑人下刀时内心是十分痛苦的,结合性器官,考虑是性无能,原因可能是青春期手淫过度,可以做一下DNA对比,我认为男性的性器官和左腿不是一个人,性器官大概率是嫌疑人的,关于和被害人的关系,有可能是前男友,在发生性关系时不顺利,进而让嫌疑人做出了把两个性器官缝合在一起的过激行为。”

  “还有什么想说的。”

  “没了。”

  钟语枫面露不悦,智慧也觉得委屈,作为一个实习法医,没开刀就能看到这些,不吹嘘地说,实习生能做到她这个程度上的,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不知道为什么,钟语枫对她的要求总是格外的严格。

  李明哲的脸上写满尴尬,刚才还想在新人面前露上一手,没想到却被新人说得哑口无言,连手中的尸检都停了下来。

  钟语枫眼神严肃地盯着智慧:“过度手淫,性器官会有色素沉淀,颜色发黑,而接在尸体上的,能明显看出是成人的,颜色偏白,和正常肤色没有过多差异,我支持你性无能的想法,但原因更倾向于先天性,再看尸体情况,我考虑的也是蛇毒,死亡时间是昨晚20点到20点30分,蛇毒发作需要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而被害人在19:42的时候给男朋友打过电话,对话没有异常,没有求救,也没有报警,怎么解释?”

  她点了点头:“老师,我是个法医,推理方面考虑得不周全。”

  “唉,你俩真是我的好徒弟,李明哲,法医出身,非得干刑警,智慧,逻辑推理能力极强,非要死盯着法医,作孽啊,那个李明哲,你继续尸检,智慧,跟我上去,一会嫌疑人该被抓回来了。”

  “老师,你确定嫌疑人了?”

  “死者大二时的前男友,完全符合咱们对嫌疑人的侧写。”

  智慧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不舒服,明明钟语枫什么都看穿了,但是还是借她的口说出来,这让李明哲多没面子。


第4章

  市局审讯室单向玻璃窗外。

  智慧和钟语枫看着审讯室内的嫌疑人,面露惋惜。

  里面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眉宇间透露出成熟,沉稳中又带着少年的狂傲,眼睛炯炯有神,鼻梁硬挺,五官更是恰到好处,身穿篮球服,手臂粗壮有力,如果不是出现在审讯室,在任何地方,她只会想到阳光大男孩这个词。

  “姓名。”

  “柳翔飞,警官,不用审了,是我杀了孟琪琪,我承认。”

  审讯警察明显愣了几秒钟,表情有些复杂,也许是突如其来的坦白,也许是对眼前年轻人的惋惜,更多的是对嫌疑人的憎恨。

  柳翔飞:“你知道吗?我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能让我逃避法律的制裁,但是我想了一天,我觉得我应该和琪琪去同一个地方。”

  “交代犯罪过程。”

  “我,差一点就结婚了。”

  智慧听了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感情纠纷,能把案子做得如此凶狠,实属罕见,她越发好奇眼前的嫌疑人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心里如此变态。

  审讯警官拿水杯的手有些颤抖,也许是看到了自己二十岁的模样,但面对穷凶极恶的嫌疑人,他也是没什么好脸色。

  “交代犯罪过程。”

  “警官,我希望你听完我的故事,故事不长,等我说完,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的。”

  审讯警察拿起了水杯,吹了吹飘起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算是默许了他的想法。

  “孟琪琪,她是一个好姑娘,她并不漂亮,在别人眼里,可以说是丑陋,可她很善良,她从山区来,家里穷,很自卑,我呢,也很可悲,人有23对染色体,女人是XX,男人是XY,而我是XXY,半男不女,天生性无能。”

  “我和孟琪琪相识于学校里的异宠社,我俩都对蛇情有独钟,毒蛇好啊,虽然长得丑陋,但能保护自己,渐渐地,我们的关系越走越近,她很要面子,每次吃饭都是主动刷饭卡,而不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饿出了胃病,晚上疼得整宿睡不着。”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计划了未来,她的梦想是出名,想当演员,她还想做一个女强人,在她过生日时,我送给她一双红色高跟鞋,我对她说,以后婚礼上,就穿这双,她很感激,后来她想把身体给我,我和她坦白了我的性无能,她并没有嫌弃。”

  “我们一起睡了,说句断章取义的话,孟琪琪说她喜欢柏拉图那样的精神和理性的爱情,可我知道,她喜欢孩子。”

  “我不想坑她一辈子,所以我提出了分手,她也因为自卑,觉得配不上我,我们,错过了。”

  “大三大四,我们在学院里形同陌路,但在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时常发消息,我觉得,我们像是两只受了伤的流浪狗,依偎在彼此身边,互相舔舐伤口。”

  智慧看着审讯室内的大男孩瞪着眼睛,眼泪滴吧滴吧地落在桌子上,心思似乎有了一丝恻隐之心,不过很快她就纠正了想法,眼前的,是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变态杀人狂。

  “她毕业时……”

  审讯警察抽出来几张纸巾递了上去:“小伙子,我很同情你的身世,也为你的感情故事而感动,同时我也痛恨你,放着大好的青春,非得违法犯罪,害人性命,现在你是个身背命案的嫌疑人,好了,切入正题,交代杀人过程。”

  柳翔飞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刚才他回忆时,眼中充满了光:“她有了男朋友,我恨她,昨晚,我去了她家,用毒蛇咬伤了她,等毒发的时候,我把她碎尸了。”

  “交代详细点。”

  “我锯掉了她的胳膊和腿,还有脑袋,换上了野猪头。”

  “另一条腿是哪来的?”

  “人民医院太平间偷的。”

  “你怎么进去的?”

  “假期在那当过保安。”

  “这么年轻,去太平间当保安?”

  嫌疑人听懂了审讯警察的弦外之音:“死人和鬼都不可怕,穷才可怕。”

  “猪头呢?”

  “垃圾桶捡的。”

  智慧疑惑地看向钟语枫:“老师,市区怎么可能捡到野猪头?”

  “什么野猪,美国杜洛克种猪,公的,肉都没人吃,当垃圾扔。”

  她恍然大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丢失的组织呢?”

  “在我租的房子里。”

  “什么时候到的案发现场。”

  “晚上十点吧。”

  她和钟语枫同时打了个冷颤,十点钟,推测的死亡时间是晚上八点到八点半,以现在的技术,不可能误差两个小时。

  “智慧,打电话给李明哲,让他安排人排查一下柳翔飞身边人,核实一下口供,我总觉得这小子在说谎。”

  “我没他电话号。”

  钟语枫瞪了她一眼:“在系统里搜。”

  她尴尬地点了点头,初入职场,有事找老师的思维还是没有改变。

  电话接通,李明哲率先发问:“你在哪呢?”

  “审讯室玻璃窗这呢,怎么了?”

  “你猜得没错,是蛇毒,但尸检出了问题,死者胃内有大量的安眠药,根据消化程度,是在被毒蛇咬伤半个小时之后服用的,为啥呢?减轻痛苦?说不过去啊,起码六七十片,完全达到了致死量。”

  智慧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又燃起了一丝错觉,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幸运还是不幸,法医可以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解剖机器人,而她这台机器,却有了不该有的情感。

  “喂,智慧,你在听吗?”

  “我在,李明哲,审讯室这边也出了岔子,钟老让你安排人询问一下嫌疑人周边人,复核证词。”

  “行,我知道了。”

  她把刚才李明哲说的消息同步给了钟语枫,没想到钟语枫竟然长舒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市刑警队会议室,李明哲同步了最新调查消息。

  柳翔飞在快餐店工作,下班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根据店内监控,确认他不具备作案时间。

  根据被害人孟琪琪男朋友的证词,他说她只是孟琪琪名义上的男朋友,实际上两个人就是高中同学,孟琪琪大学都是靠助学贷款完成的学业,毕业后家里就逼着她汇钱,曾经表示过想轻生的念头,昨晚打电话的时候,孟琪琪一直在感谢他,让他有些害怕,因为联系不上孟琪琪,他才联系柳翔飞去看的,联系时间恰好也是晚上九点半以后。

  技术科也恢复了孟琪琪的手机,确认她养过毒蛇,在终端上网记录显示,案发前几天,孟琪琪多次查询毒蛇咬伤后的症状、死亡时间、安眠药致死量……

  钟语枫摸出一支烟,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故意毁坏尸体、尸骨、骨灰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有管制吗?哎,我怎么忘了,好像是有。”

  经验丰富的刑警当然能理解钟语枫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钟语枫看着审讯室内的柳翔飞哭得泪流满面,脸上也跟着换上了复杂的表情,也许是对年轻生命的惋惜,也许是直面人性的悲凉。

  审讯室内,柳翔飞忍着泪水望着天花板:“警察叔叔,您说,孟琪琪算是出名了吧,她算是实现了想出名的梦想了吧,她最后的钱都汇给了家人,她连顿心心念念的炸鸡都没舍得买,说起来有点可悲,幸福的人,羡慕成功的人,不幸的人,连别人的死法都羡慕……”

  智慧感觉胸口堵得慌,好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干瘦的躯体上,让她喘不过气,学校里,她看过很多很多的刑事案件,但书本上的东西,远远没有身临其境的面对人性来的震撼。

  “你们俩,今天都有错误,但又都对了,我也有错误,以后还是要完整地走完法医流程,法医,在谨小慎微处发现蛛丝马迹,不要掺杂任何个人情感,不需要揣摩死者的情感,更不需要去想死前的心情,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身份,只要躺在尸床上,你只能有法医的专业和肩上的责任。”

  她和李明哲互相看了一眼,浅浅地笑了。

  “老师,他们好遗憾啊。”

  钟语枫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少年并不遗憾,而彻底忘了曾经那个少年,才是遗憾,人生中,得意只是一时的,遗憾才是主旋律,而如何面对这些,却把人分成了不同的样子,有的人一蹶不振,有的人能继续爬起来向前,等有一天他能真正面对自己的缺陷,那他也就成熟了。走,吃面去,李明哲请客。”


第5章

  还没走到楼下的面馆,李明哲就接到了南城分局的求助电话。

  连续的变态强奸案还没破获,新的强奸案接踵而来。

  案发现场在新城区通往县城的公路边,尸体隐藏在路边茂密的草丛里,报案人依旧是神秘的网络电话。

  赶到现场时,南城分局警方已经封锁了犯罪区域。

  环顾四周,没什么车辆,更没有摄像头,尸体面部损毁严重,疑是钝物击打,初步分析是石块。

  被害人身穿灰色运动装,上身短袖被撕毁,下身裤子褪到了膝盖处,有性侵痕迹,下体损伤极其严重,多处刀伤,可以说是血肉模糊,如果单看下身,很难区分男女。

  手脚处留有疑似绳子留下来捆绑痕迹,尸身周围没有明显血迹,初步判定是个抛尸现场。

  被害人财物没有丢失,遗憾的是没有证明其身份的证件。

  南城分局,会议室。

  钟语枫大发雷霆,吓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自己说,这是第几起了,年初到现在,七个月,六起强奸杀人案,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南城分局的局长沈通吓得一激灵:“老师,我的责任,这,这,哎,嫌疑人反侦察能力极强,六起案子,都发生在荒郊野岭的公路边,没有摄像头,没有目击者,没有体液残留,更没有指纹,被害人身份随机,没什么关联,我们也没办法啊,只能摸排。”

  “沈通,你给我站起来。”

  沈通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老师……”

  “工作中,别叫我老师。”

  “是,副厅长。”

  “沈通,你看着墙上的警徽,你告诉我,还要出现几个被害人,你能破案。”

  沈通挺直了身板,看着警徽,表情严肃。

  智慧也被吓到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严厉的钟语枫。

  “坐下,结合前五个案子,整理案情。”

  会议室内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是表情阴沉地看着眼前的案宗,前五起案子,情况大致相同,被害人均为女性,年龄35-38岁,面部和下身损毁严重,器官、衣物、首饰、现金都没有丢失,能确认死前均遭受了性侵,但没有残留任何嫌疑人痕迹,作案时间随机,几起案子的时间跨度很大,涵盖了凌晨至午夜。

  “李明哲、智慧,你们协助分局法医进行尸检,孙通,给剩下的人点个面,吃饱了通宵干活。”

  “不饿,干完活再说。”

  “必须吃,吃完了我再骂你。”

  解剖室内,李明哲下刀也变得谨慎,被害人的下体,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七处刀伤,宽度两厘米,深度12-17厘米,伤口有重叠,初步判断是嫌疑人在情绪激动时下刀。

  尸斑呈暗红色,耳廓,指甲青紫色,肝肾瘀血,肺部水肿,符合巴比妥类药物中毒特征,令人奇怪的是,明明有性行为,但是却没有男性体液,更没有避孕套的成分。

  李明哲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一些,连声音也变得温柔:“智慧,尸检有我呢,你好好想想嫌疑人的侧写,一会钟老可能会问,他今天发怒了,你别撞枪口上。”

  “嗯,分局的局长都被骂成这样,更别说我了。”

  “孙通局长是个纯爷们,我佩服他,一个人,肺部贯穿伤,还能干到三个毒贩,这么说吧,咱们省内查获毒品,70%出自他的手,你要知道毒贩凶残如虎,可世上有几个武松,还有,别看钟老这么骂他,他可是钟老最心疼的,你和我,差远了。”

  “好像在刑侦上,不是很突出。”

  李明哲猛地直起身,用一个严厉的眼光瞪了她一下:“他是局长,工作是统领大局。”

  强烈的反应让她猛地一惊,同时意识到法医室内还有分局的同事,这么说,确实不妥。

  分局的男法医看向她:“我们局长,是个好人,是个好同志,他老婆孩子都被毒贩装箱沉入了黑马河,小闺女才三岁啊,他现在能继续工作都是个英雄。”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信口开河,胡咧咧的。”

  李明哲忙跟着解释:“她是实习生,不了解情况,说话没轻没重的,兄弟们别介意,智慧,你去会议室,同步一下目前的尸检结果,报告出来我带上去。”

  智慧不好意思的离开了解剖室,内心无比的愧疚,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说话不过脑子。

  会议室内,分局的同仁正吃着拉面,智慧本想等他们吃完再进去,不料被钟语枫直接叫了进去,让她一边吃面,一边描述初步尸检结果。

  她有些不好意思,除了法医,其他人很难接受在吃饭的时候聊尸检。

  孙通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面色沉重。

  钟语枫大手一指:“孙通,你他娘的给我好好吃东西。”

  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身子也跟着颤抖,孙通抿了一下嘴,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说完尸检结果,除了数据,嫌疑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就是说,这是一个让久经沙场的老刑警都觉得可怕的嫌疑人。

  钟语枫果然问了她嫌疑人侧写。

  “老师,我,我不知道。”

  “端着面,滚出去,想好了再进来。”

  她不是想不出嫌疑人的侧写,而是想着自己是个实习生,只是没有完整的尸检报告,她怕出现疏漏,还有一点,白天在李明哲的地盘出了风头,晚上又来分局唱一出,显得过于张扬。

  在门口站了半个来小时,李明哲一路小跑地赶了过来:“智慧,站这干啥啊?”

  “罚站了。”

  “走,进去,检验科查出了重要证据。”

  智慧战战兢兢跟了进去,钟语枫没说什么,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坐下。

  “根据检验科的报告,被害人体内有高浓度的巴比妥,结合刀口创伤时间,考虑是在濒死状态下,或者刚刚死亡时遭受的性侵。”

  智慧脑袋嗡的一下,奸尸一词立马浮现在眼前。

  “智慧,你进来了,一定是有嫌疑人的侧写了,大胆说。”

  她仔细梳理了一下思路,确认没什么疏漏,而且,奸尸的行为,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嫌疑人为男性,有预谋犯罪,有车辆,包括不限于轿车、面包车、三轮车,性欲望强烈,熟悉市内交通,本地人可能性较大,对身穿灰色运送服的女性有着强烈的欲望,虽然没有带走被害人的衣物,但不排除有恋物癖的可能,嫌疑人社会地位不高,确切地说是基层工作,心理变态,有可能是童年时期受过心理创伤,施暴者为女性。”

  钟语枫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智慧:“说完了?”

  “说完了。”

  “每一个被害人面部都被钝器损坏,下体的严重侵犯,怎么解释?”

  “隐藏被害人身份?”

  她说的也不确定。

  “还有呢?”

  “下体被侵害,从刀伤的角度来讲,嫌疑人情绪激动。”

  “还能想到什么吗?”

  她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钟语枫看着众人:“智慧说得很好,也很正确,我补充两点,关于嫌疑人的心理,第一点,损伤面部,是嫌疑人对女性身份的仇视。第二点,下体刀伤严重,可以说是嫌疑人在短时间连续出刀所伤,最初的刀口深,后面的刀口浅,嫌疑人在短时间内情绪发生了变化,作案时,心里是矛盾的,可以说是对女性的身体既仇视又羡慕。”

  智慧发自内心地佩服钟语枫,通过伤口,竟然能联想到嫌疑人的心理变化


第6章

  “智慧,嫌疑人职业是什么?”

  “初步认为,拉货的面包车车主、出租车司机、快递员、外卖员、也有可能是县际大巴司机。抛尸地点都在通往县城的马路边,嫌疑人熟悉市内交通少的地方。”

  “这个案件难度大,通过对前几位被害人的关系排查,确定被害人之间没有关联,想要从被害人的身边人作为切入点是不可能了。”

  钟语枫说得很隐晦,但她能听明白,这个案子,无论是线索和尸检,都没办法找到嫌疑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嫌疑人的心理侧写,锁定范围,在找出其中的关联。

  她分析嫌疑人的作案时间,1-7月,只有6月没有作案,难道是六月发生什么变故了,车祸?疾病?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呢?而且作案手法和传得沸沸扬扬的四月变态杀人案的手法截然不同,基本上可以判定两个案件没有关联。

  “智慧,你想什么呢?”

  “老师,只有六月没有作案,打破了嫌疑人每月作案一次的规律,会不会是六月嫌疑人遇到了什么变故,还有一点关于性欲望强烈的设想,可不可以反过来推断,嫌疑人每个月只需要一次性生活,那么,嫌疑人的年龄是不是可以暂时定在40岁以上?”

  “你少考虑了一点,女性月经周期,除了你说的那些,有一种可能是嫌疑人在六月份作案时,恰巧遇到了被害人的生理期,从而打消了作案,虽然概率比较小,但侧写时要考虑周全。”

  她点了点头,这么想的话,发布协查通报,只要找到六月份让嫌疑人放弃作案的受害人,那么也能大致了解一些嫌疑人的情况。

  案件似乎有了一丝明朗,但又好像是迷雾重重,这种感觉像是镜子中反射的阳光,你能看得见,又能感受到,就是抓不到。

  会议室内,所有人埋头看着案宗,整理目前的侦破方向,智慧拍了拍李明哲,示意他出来一下。

  李明哲跟了出来,表情上有点不耐烦,好像是被打断了思路:“什么事啊?会议室内不能说。”

  “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是一个强奸犯,你要去犯罪,你会选择多大年纪的?”

  李明哲诧异地看着她,她继续追问:“20岁、25岁、30岁、35岁,你选一个。”

  “我,我不知道,没想过。”

  “李明哲,你认真点,我是女性,我不懂男性关于女性身体的渴望,年轻的?还是年龄相仿?还有就是年长一些?”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年龄也不是唯一的选择,长相,身材,都是考虑的范围。”

  李明哲的说的长相,宛如画龙点睛,她猛地反应过来,根据照片,前五名被害人的脸型都是卵圆形脸型,而且眼睛小,皮肤暗黄,身材偏圆润,嫌疑人特地选择相似身材和长相的被害人,绝非偶然。

  再联想到年龄35-38岁之间,根据平均数据,那再推算出孩子的年龄,智慧敏锐地发现了疑点。

  “李明哲,你进去给钟老说一下,嫌疑人,可能有恋母情节,在青春期时,对母亲身体的渴望让他对这一年龄段的女性有着深深的执念,被害人的长相也可能和嫌疑人母亲相似。”

  李明哲猛地一惊:“有道理,你怎么不亲自进去说?”

  “大哥,我要脸啊,这些虎狼之词,我一个小姑娘怎么好意思当着那么人说。”

  李明哲嗯了一声,走进了办公室,直接敲了敲桌子:“刚才智慧说,嫌疑人青春期时,有恋母情节,被害人长相有共同点,几名被害人年龄相近……”

  智慧站在会议室门口,看着一群人对她投来的肯定目光,尴尬地想把李明哲打成孙子。

  钟语枫看着她,做了一个复杂的表情:“智慧的提议很有建设性,符合犯罪动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钟语枫的话,让所有人再次目不转睛地看向她,就像是等待下达命令一样。

  “还有一点啊,就是,就是,就是那个。”

  李明哲自己往枪口上撞:“就是啥啊,快点说。”

  她也是豁出去了,你李明哲见死不救,那就别怪她不当人了:“李队长给我说过,有性虐倾向的人,喜欢穿紧身漆皮服,就是反光的那种,连体,可以,包裹,男性,器官,还能,隐盖体液。”

  李明哲脸上换上了疑惑的表情:“漆皮服?”

  “你不给我说的嘛,漆皮服,就是蜘蛛侠那种衣服,全包裹,黑色,反光,性器官部分能完美贴合。”

  说完,她直接用手挡住了额头,透过指缝,见所有人都对着李明哲点头。

  李明哲有点尴尬,但一时间也没办法发作。

  嫌疑人职业范围有了,年龄范围也有了个大概,在结合母亲长相,通过大数据中的排查购物记录,不良网站浏览记录,在关联嫌疑人和被害人,结合前五起锁定排查的嫌疑人,抓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孙通根据侧写的职业,特意查了六月份发生的车祸和医院住院记录。


第7章

  整个晚上,南城分局灯火通明,钟语枫的重压加上集思广益,大大提高了办案效率。

  天明时分,已经抓获了五个嫌疑人,李明哲完成了三个嫌疑人的审讯。

  嫌疑人孔波,25岁,离异,快递员,购买过漆皮衣,给第1、4、5起案件的被害人都送过快递,手机上存有大量的伦理电影,经常趁着送快递的机会偷拍女性,根据消费记录,存在多次嫖娼,所找伴侣均为35-40岁女性,在发生第二起凶杀案的当天,骑着三轮车路过快递现场,孔波自述是回县城老家,目前确认是事实,但也没办法排除嫌疑。

  嫌疑人陈甲,37岁,和配偶分居半年,本地人,面包车司机,从事搬家工作,与第二起嫌疑人因为差评问题起过纠纷,搜查发现,他家中藏有大量女性衣物,高跟鞋,承认有异装癖,自诉是搬家过程中偷盗,六月份出过车祸。

  嫌疑人沈念,本地人,35岁,出租车司机,一直未婚,第一起案件被害人从事足疗行业,与沈念有过多起交易,平均一个月十次,最近一次是被害人死亡前两天,家中无异常,手机里也干净,但家中照片中母亲的脸都被剪掉了,自诉是母亲死后,看着思念,出租车内无血迹残留。

  智慧看了看钟语枫:“老师,你怎么想的?”

  “每一个都有可能是嫌疑人,都存在作案的条件。”

  她点了点头,单单根据目前的证据,确实没办法确定哪个是嫌疑人,当然,也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

  审讯室内,李明哲正在审讯刘畅,外卖员,十九岁,住在第六名被害人楼下,跟踪过被害人,小时候的照片显示,他穿花裙子,扎着小辫,是一个女孩模样,两个月前,因为跟踪被害人并向其喷射体液被当地派出所处罚过,承认有恋母情节。

  “智慧,你觉得像是他吗?”

  “我觉得不是,你看他手指干瘪,眼窝深陷,面色蜡黄,说话还有些气力不足,这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从体力上分析,很难制服被害人。”

  “纵欲?他没女朋友。”

  “手淫过度。”

  说完,智慧猛地捂住了嘴。

  好在钟语枫并没有看她,他死盯着单向玻璃:“我觉得也不是,他没有偷内衣等心理变态行为,没有恋物癖,最多也就是单纯的心理不健康,做出一切变态行为,论杀人,他没那个胆量。”

  李明哲结束了审讯,看见智慧脸时,脸上多了一分尴尬的感觉,让她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一些好笑,身强力壮的李大队长,竟然也会害羞。

  他对着钟语枫摇了摇头:“也不是,看看第五个吧。”

  智慧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根据嫌疑人的作案习惯,可以看出反侦察能力很强,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一般这种心理变态犯罪都会被害人某种特征所吸引,这个案件的被害人有很多共同点,侵害对象有相似性,卵圆脸,小眼睛,灰色运动服,D罩杯的身材,不如直接找个这样的女警审讯。”

  钟语枫:“你说的我让李明哲试过了,带回警局的时候,有这个特征的女警故意出现在他们面前,五个人,只有出租车司机的注意力没被女警吸引,剩下四个眼睛飘来飘去都始终环绕在女警丰满的胸部上,我猜想嫌疑人就是出租车司机,完全符合作案特征,就是没有证据。”

  “我去,谁是D啊?”

  钟语枫瞪了她一眼,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沈念的家中没什么异常吗?”

  “家中,车里,一点血迹都没有,邻居反馈,沈念是个热心肠的老好人。”

  “老师,下一个再次提审出租车司机,我想试一下。”

  “没用的,我也觉得是他,但这种心理防线强的嫌疑人,没有足够的证据,他是不会认罪的。”

  “我也有这种预感,嫌疑人就是他。”

  李明哲有些不明白:“智慧,你为什么怀疑的是她呢,在五个嫌疑人中,他可以说是最干净的。”

  “第一点,作案时间的随意性,早中晚,包括深夜都可以,他们几个人的职业,只有出租车可以做到,而且,熟悉室内交通环境,第二点,正常人是不会剪掉母亲头部照片的,侧面印证了她受过母亲的虐待,也符合用石块砸毁被害人面部的犯罪心理,同时,没结婚,可能是来源于对女性的恐惧。”

  钟语枫跟着补充:“心理学上来说,心里越是在乎什么,表现上更是遮遮掩掩,女性的胸部,对男人来说是一个神秘的禁区,也能联想到母爱,正常人或多或少都会注意到,而沈念却在克制,这一点十分反常。不过话说回来,找不到案发地点,没有证据,不好让他开口。”

  “我想试一下野路子。”

  “野路子?什么野路子。”

  “我先不说了,不符合规章制度,你就当不知道。”

  “胡扯,你试吧,我给你兜着,李明哲,带着她。”

  李明哲对她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她总感觉李明哲变了,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严肃和冷冰冰。

  第一次走进审讯室,智慧的心怦怦的乱跳,脸也有一丝发热,她很紧张,但为了不让嫌疑人看出来,她故意做出一副慢悠悠的样子。

  审讯室内,出租车司机沈念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两手手指交叉,脸上挂着胆怯和讨好表情。

  智慧指了一下水杯,示意李明哲递给她,李明哲心领神会,在接水杯的那一瞬间,她故意手滑,水杯应声落落,洒了一桌子水。

  李明哲也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她。

  智慧眼神瞟向沈念,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是抱怨似的说了句:“哎呀,你怎么什么都做不好啊。”

  此话一出,能明显看出神念打了个冷颤,她更加确信眼前人就是凶手。

  李明哲手忙脚乱地擦桌子,她故意把文件夹靠近他,果不其然,被李明哲啪的一声碰掉了。

  智慧重重地叹了口气:“哎,你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呢,别人能做好的事,你非得弄个乱七八糟,要你有什么用?”

  “抱歉抱歉,没注意,一晚上没睡觉,反应慢了。”

  “你又找借口,你怎么总找借口啊。”

  此时,能明显感觉出沈念有些焦躁不安,她知道时机到了。

  “沈念,你真的好可怜啊,都这么大了,仍然害怕母亲的批评。”

  沈念喘着粗气,十分恐惧的样子。

  智慧继续诛心:“滋滋滋,真是可怜啊,母亲死了,没人能看到你杀人了,可惜啊。”

  沈念开始用嘴呼气,脸上的肌肉也跟着跳动,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她看向李明哲:“你别笑话他,害怕女人没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也是什么都不敢做,说不定是个处男呢。”

  沈念突然发疯:“我不怕女人,我不怕,我杀了我妈,六个人,我杀的,都是我杀的,就在我妈的坟墓边,六个,全是我一个人杀的,哈哈哈哈,全都是我,没有任何人的帮助,我可以的,我妈看见了,看见了我是怎么对待女人的,妈妈,我错了,妈妈……”

  智慧对着沈念鞠了一躬,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审讯室,鞠躬,只是因为她用了最不人道的方式,而面对变态杀人魔,只能是法律和正义。

  钟语枫见她出来,没有惊讶,也没有夸奖,在他的脸上,智慧看到了一丝悲情。

  “老师,我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他是变态杀人狂,你内疚什么?”

  “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成长经历,能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他这一代人,家中孩子多,父母对待孩子亲疏不同,很多都是在父母的PUA下成长的,以爱之名,对孩子冷嘲热讽,质疑、打压,更有甚者是全盘否定孩子的想法,父母通过为你好、卖惨成了控制孩子的手段,只拿别人家孩子的长处和自己家孩子对比,从来不考虑自己为孩子提供过什么,上学时单单凭借成绩就把孩子的小伙伴分成三六九等,从而阻止来往。”

  智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审美的缺乏是一种智力的缺陷,浮游及夕死,夏蝉不知秋,任何人也不能让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的思想和四十岁大人的阅历保持高度一致,青春期正是一个自我认知的关键时期,这个时候受到过多的打压,往往造成的后果都是悲剧性的,而可悲的是,老一辈人从来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给了理由也是千篇一律:别人家都是这样。”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钟语枫的话,或者说,钟语枫的话,以她的成长经历,是完全是不理解的。

  孙通传来了消息,第一案发现现场就在是墓地,掀开沈念母亲墓碑上的水泥板,里面黑胶紧身衣、绳索、塑料布,裹尸袋等一切作案工具,他的母亲,早就被他挫骨扬灰了。

  沈念的审讯很顺利,他以出租车司机的身份向目标被害人提供含有巴比妥成分的矿泉水,带到母亲的坟墓边用石块杀害被害人,强奸侮辱尸体,损害女性下体,抛尸马路边。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六月份,让他放弃作案的原因,竟然是在正要杀害被害人时,墓地突然起了一阵旋风,他以为是母亲显灵,吓得他落荒而逃……

  沈念第一位被害人一个月十次的接触,证明对其有着强烈的心理依赖,但足疗这个行业,也不是只服务于一个客户的工作,第一次作案前,沈念满心欢喜的赶到足疗店,被告知需要排队,因为这个刺激,让沈念第一次杀人,并得到了损害女性的快感。

  这个案子的破获,智慧并没有多少高兴和喜悦,一是有六个无辜被害人失去了鲜活的生命,二是对失败的教育方式惋惜。

  而打电话的神秘人,却始终追查不到线索。


第8章

  此后的几天,智慧渐渐褪去了三分钟热血,法医的工作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每天忙碌于解剖尸体,替死者翻译遗言。

  更多的时候,她的工作只是基本的伤情鉴定,打架斗殴、意外伤害,总是哪个部门忙不过来,法医的这块砖就搬到哪里。

  同事们形容法医这个职业也很干脆,凭借心中执念,为爱奉献,以不输三甲医院医生的学历进入刑警体制,拿着餐饮服务员的工资,还美滋滋地坚持信仰,以后孩子想学法医专业,那必须打断腿。

  可能是初入这一行,她依旧带着无限的热情去工作,她坚信,为死者翻译遗言,是一项神圣的职业。

  忙忙碌碌到了周六,在临下班的时候,钟语枫突然打来电话,她心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智慧啊,没走呢吧,跟我去个现场。”

  “行,你在哪?”

  “门口车上等你。”

  挂断电话,她心中暗自伤神,本来单休都够让她难受的了,这大周六的,还得加班,和朋友的火锅又约不成了。

  提着勘察箱上了钟语枫的车,钟语枫面色阴沉,递过来一张红票子。

  “给我买包烟去。”

  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次又是什么棘手的案子,又能让钟语枫抽烟。

  “要什么烟?”

  “最便宜的就行,我抽不出好坏来。”

  来到超市,她要了一包二十多块钱的烟,虽然钟语枫抽不出来,但是她能闻出来,平时抽的烟真呛人。

  收银员随手递过来七十多块钱,她寻思钟语枫给了一百块钱,一定是有他的用意,作为称心的徒弟,得揣摩揣摩领导的心思。

  于是,她又买了七十多块钱的零食,让一百块利益最大化。

  钟语枫接过烟,又把手伸过来了,她嘿嘿一笑,递上去一包薯片。

  “都买小食品了啊。”

  她无辜地点了点头。

  “省着点花啊。”

  “小气。”

  “我一个月就五百块钱生活费,还有咱们队里的伙食不好吗?”

  智慧伸出了瘦了一圈的手臂:“还不够明显吗?”

  钟语枫露出了一个无奈又心疼的表情,默默地发动了吉普车。

  案发现场在河边,是一个钓鱼人报的警,现场的民警和报案人已经吵了起来。

  钟语枫脸上换上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怎么回事?谁报得警?”

  钓鱼人:“我报的警。”

  “怎么回事?”

  “钓鱼的时候,钓上来一根手指。”

  旁边的民警瞪了钓鱼人一眼:“你说说,什么时候钓上来的?你也不害怕?”

  “早晨啊,不是,那时候刚打窝,要是报警,鱼也钓不成了。”

  钟语枫笑了笑:“钓鱼嘛,不惧鬼神,我家那边的人,专门在火葬场旁边的骨灰堂钓鱼。”

  他的话算是给两个人一个台阶,钓鱼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就是早晨刚来,开始以为挂底了,拉上来一看,鱼钩挂了水底的鱼线了,鱼线上挂着一块肉,开始也没注意,就扔一边了,后来越看越像是人的小拇指。”

  “还见到别的东西了吗?”

  “没了。”

  “行,一会留下个联系方式,小伙子啊,我得说你几句,作为公民,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钓鱼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钟语枫又看向办案民警:“有什么进展?”

  “潜水员上上下下四五次了,也没发现别的残肢。”

  “潜水员下去四次还是五次?”

  “这,这,五次吧。”

  钟语枫瞪了他一眼:“趁着天还亮着,扩大搜索范围,沿着河道寻找。”

  黑马河上陆续来了十几艘打捞船,警戒带外黑压压地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群众,交警和片区警察艰难地维持秩序。

  看着断指,智慧心中隐约有一丝不安,这是左手小拇指的最后一节,要不是有指甲,常人看了也不会联想到手指,而让她惊讶的是,手指完全是沿着关节切开的,要是分尸案,嫌疑人能做得如此仔细,尸块量恐怕是个天文数字。

  “看出什么了吗?”

  不知何时,李明哲也赶过来了。

  她直接把装着手指的证物袋递给了李明哲:“目前只找到这一块,碎尸案能把尸体分成这么小块,恐怕尸块难以计量,留下的线索也不多。”

  李明哲戴上了手套,接过证物袋:“肿胀发白,最少两天了,上面怎么还系着一条线?”

  “我也奇怪呢,感觉就像是故意系上去的。”

  “先不管这个了,你怎么看?”

  “切口干净整齐,嫌疑人熟悉人体骨骼结构。”

  李明哲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突然,河中间的打捞船起了骚动,岸上的人满怀期待地看着打捞船,打捞船随即划向岸边。

  看到证物袋时,智慧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证物袋内,是一块三厘米左右的肉片,要不是出现在证物袋中,她只能联想到肥牛二字。

  钟语枫叹了口气:“没啥希望了,能碎到这种程度,留下的线索也是渺茫,先拿回去提取DNA,排查一下失踪人口,看看有没有符合的,再从关系人中逐渐梳理。”

  周六,又是晚上,检验科内只有刘姐一个人值班,智慧忐忑地拿着证物袋:“刘姐好,这是黑马河的尸块,需要做一下DNA和毒检。”

  刘姐玩着手机,头也没抬:“放那吧,明天下班前给你结果。”

  “刘姐,这个比较着急,辛苦一下呗,明早行吗?”

  “都着急,好几个基因测序还没做的。”

  刘姐说得很不耐烦,智慧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还剩下5小时58分钟。”

  如幽灵一般李明哲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身后。

  刘姐看到李明哲猛地抖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站起来,拿起了证物袋:“行,一有结果我就发给你。”

  “辛苦刘姐了。”

  “职责所在。”

  在工作狂李明哲面前,谁也找不出懈怠的理由,而刘姐的反应,也让她觉得很尴尬,她从心里痛恨那些见人下药的人。

  次日一早,检验科就送来了报告,确定被害人是女性,李明哲也没带来好消息,在失踪人口中,没有相匹配的。

  同时送来的,还有1093块人体组织碎片,无一例外,都是肉片,说句不负责任的话,五斤的肉分成一千多块,神仙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黑马河。

  蛙人也加入了打捞队伍,听说在上游,还有不少热心群众用抄网帮着打捞。

  省刑警队。

  解剖室内没有人说话,七八个人的房间,只有脚步声此起彼伏。

  所有的法医,都努力地在每一块人体碎屑上寻找蛛丝马迹,

  钟语枫艰难地直起腰:“有什么发现吗?”

  智慧摇了摇头:“文身、胎记、伤疤,就连颗黑痣都没有,没有足够骨头,也没有牙齿,死者年龄、身高都没办法推算。”

  “别说丧气话了,继续找吧。”

  突然,钟语枫的电话铃声又响了,吓得智慧一个激灵。

  钟语枫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自言自语道:“得,又出事了。”


第9章

  来电的正是李明哲,一接电话,他的声音十分急切:“钟老,又出事了。”

  “什么案子?”

  “一个开小卖店的老婆婆报案,冰柜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死者是个女人,身份不详,从骨龄上看是二十二岁左右,死亡时间38个小时。”

  “尸检怎么说?”

  “都不用尸检,被嫌疑人开膛破肚了,心肝脾肺肾都被取了出来,裹好纱布又放进去,胃和肠道清洗得干干净净,全身的毛发也是一根不剩,我觉得和四月份的强奸案有关,给您通报一声。”

  “可有器官丢失。”

  “除了一张脸,啥也没丢,尸体切割的手法非常专业,刀口也是医用手术刀造成的,手脚指甲都被连根拔除了,基本上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最近报案的失踪人员,可有匹配的?”

  “做了DNA,等结果呢,作案的手法极其专业,不是医生就是咱们同行。”

  “行,我这就过去。”

  智慧听得是后背发凉,真正当上了法医,她才知道了人心中恶魔究竟有多变态。

  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是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冰冷的尸床上躺着一具没有脸的女尸,胸腔到小腹已经被剖开,后背颈骨到尾椎有一道贯穿的伤口,正如李明哲所说,这是一个钟语枫看着都惊叹的切口,刀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尸体旁边堆放着整体的内脏,干净而规整,恐怖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

  钟语枫绕着尸床转了一圈,表情沉重:“李明哲,说说你的想法。”

  “尸体没有挣扎痕迹,四肢没有捆绑伤,处女,死前也没经历过性侵,口腔、喉咙中没有异物,标本送检了,还没出结果。”

  “致死原因是什么?”

  “初步怀疑是窒息不过得开颅之后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失血过多,尸体被嫌疑人清洗过,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钟语枫看向智慧:“你有什么想法?”

  她愣了一下:“我的想法可能有些大胆,你们要听吗?”

  “说说吧。”

  “我只想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模仿作案,结合黑马河碎尸案,这有可能是模仿作案。”

  李明哲立马打断她:“一个碎成了肉片,一个只是取了内脏,怎么能说是模仿?”

  “两名死者的尸体都过于诡异,看断指的切口,再看看眼前的这具尸体,两者的刀工不相上下。”

  钟语枫接过话:“有可能,两名受害者可能是同一名嫌疑人所为,也可能是两名嫌疑人的变态攀比心理,还有一种可能呢,你继续说。”

  “眼前的这具尸体,让我想起了玛雅人的祭祀,他们会选取一个女孩,让她穿上最好的衣服,配上美丽的贝壳和首饰,然后由族人按住其手脚,祭司用尖刀划破女孩的肚子,等到失血过多休克的时候,祭司再取出女孩跳动的心脏,献祭给神灵。”

  李明哲若有所思,像是在对她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年头,还能有献祭?”

  钟语枫语气十分肯定:“有,邪教,泡菜国那边的沉船案,据说也是献祭。”

  他的话,让智慧不寒而栗,她嘴上往献祭上说,但脑海里还是强迫自己不相信这是真的。

  钟语枫突然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一个信徒,我要把圣洁的女子献祭给我崇信的神,眼前的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我要邀请神,邀请神一同参加这神圣的献祭。她就像我嘴里的食物,我不舍得一口吃下,我要细嚼慢咽,我要仔细品尝她的味道,一刀,一刀,每一刀都要和血肉紧密贴合,我不敢戴手套,因为那会影响我持刀的精度。沿着器官的脉络,精准切下每一个器官,我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每一次下刀的快感,同时也被自己精湛的手艺折服,她太完美了,我也很完美,这堪称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神啊,请接受您虔诚信徒送来的祭品。”

  看着钟语枫的所作所为,智慧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了李明哲,李明哲的表情也有一些紧张:“钟老,你,你别吓我啊。”

  突然,钟语枫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看得二人脊背发凉。


第10章

  “别害怕,我只是给你们模仿一下献祭者的心理,清洗尸体,很大的概率是为了消除犯罪痕迹。”

  钟语枫的样子有些恐怖,但做出这样的侧写,让智慧打心里佩服他。

  冥冥之中,两件不相干的案件,似乎有种诡秘的联系。

  智慧和李明哲联手进行尸检,这一次,李明哲没有丝毫的嫌弃。

  随着尸检的进行,她的心里是越来越凉,被害人后背脊柱,胸8-腰2棘突间隙留有穿刺痕迹,嫌疑人是在硬膜外麻醉的情况下给被害人开膛破肚的,这种麻醉方式,被害人胸部至下腹是没有感觉的,但意识是清楚的,也就是说,被害人亲眼看着嫌疑人解剖了自己。

  “李明哲,我,我有点头晕。”

  “怎么了,快,坐一会。”

  “检验科那边查出了麻醉剂成分吗?”

  “有,利多卡因。”

  智慧大口的喘着粗气:“我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被害人躺在床上,屋顶挂着一面镜子,她清楚地能看到嫌疑人划开她的腹部,取出她的肠道、肝、肾脏……”

  李明哲立马打断了她:“别往那个方向上想,被害人体内还有三唑仑,那可是强效镇定药,她是在昏迷中被解剖的。”

  “你我都是法医出身,你知道就那点含量,能起到什么作用。”

  李明哲咬了咬牙,没再说什么,他也很清楚,根据眼下的线索,被害人就是被活剖的。

  回到李明哲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钟语枫提议出去吃夜宵,智慧和李明哲不约而同地拒绝了。

  钟语枫指了指手表:“现在是下班时间,把你们的小情绪都给我收起来。”

  深夜的影都,城市已经褪去了喧嚣,唯独藏在巷尾的小吃摊,让无数夜归人魂牵梦绕。

  李明哲愣了一下:“钟老,我就知道你请客没那么容易。”

  刚刚解剖时,智慧还是饿得不行,此时看到“肥肠王”的招牌,她瞬间觉得有点饱了。

  钟语枫笑了笑:“要是这家不行,咱们换一家。”

  钟语枫指了指旁边毛血旺的牌子。

  智慧苦笑了一下,坐在了椅子上:“老板,来碗肥肠面,不要肥肠。”

  老板一愣:“啥子意思,清水面,没得味道。”

  “就要清水面,把我的那份肥肠都给这老头加上,他爱吃。”

  “好嘛好嘛,你们先坐到哈,我这就去。”

  钟语枫默默点起了一支烟,李明哲拿起烟盒,转了几下,面露狡黠:“钟老,你腐败了?”

  “胡说八道,智慧那丫头买的。”

  “那也是腐败啊,不提倡啊。”

  “滚蛋,这包烟花了老子一百块钱。”

  说完,钟语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李明哲,李明哲一愣,智慧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想到钟语枫是注意到了什么细节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钟语枫,等着他开口。

  “李明哲,你说这的猪大肠,洗得干净吗?”

  李明哲转身看向店老板:“我也要清汤面,我的那份肥肠也给这老头子。”

  钟语枫狡诈地笑了笑,脸上又换上了严肃的表情:“现在多方证据能够确认,有一个神秘人的存在,他在指引警方发现命案现场,这无疑是在对警方的挑衅。”

  她接过钟语枫的话茬:“确实是,但根据最近这几场命案,没有证据表明神秘人参与了犯罪。”

  “我给你们讲两起未被公开的案件,12年前,东北地区,出现了一个神秘人,一年内他杀了5名逃脱法律制裁的人,每个被害人都有丢失了一个器官,先后顺序是心肝脾肺肾,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腐肉,嫌疑人反侦察能力极强,刀工也堪称专业。”

  她不假思索地询问:“抓到了吗?”

  钟语枫摇了摇头:“第二起案子是六年前,发生在西南边陲的一个小镇,案发现场在一个未入住的宾馆房间,后来入住的客人发现床上躺着一具无头女尸,经过当地警方排查,无头女尸是一名人贩子,肋骨到下腹有一道连贯伤,同样是被人缝合上的,当时尸检结果表明心、肝、脾、肺、肾来自五个不同的人,而且都有被福尔马林浸泡过的痕迹,经过DNA比对,器官正是来自十二年前的东北腐肉杀人案,嫌疑人刀工十分了得,对人体组织器官熟悉的程度可以说是完美,这个案子,到现在也没有侦破。”

  “东北的案子,逃脱法律制裁的是都什么人?”

  “五个人,官员贪污土坯赔偿款,逼死了农民,老师猥亵女学生,导致其跳楼,醉驾司机装撞死了无辜路人,黑诊所的医生在手术台上加价,做人流的女大学生惨死,最后一个是化工厂的老板,违法排污,导致下游几个村子里,家家有癌症。”

  “确实该死。”

  钟语枫看着她,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说话时注意你的身份,还有,这个嫌疑人刀工了得,反侦查能力很强,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钟语枫说得很隐晦,但敏锐的智慧明白了其中意思,钟语枫真正想说的是,嫌疑人是同行,也是一个法医。

  李明哲:“钟老,你说这个案子,会不会也是腐肉做的?”

  钟语枫没有回答,转而看向智慧:“你说呢?”

  “我觉得不是,腐肉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可以说他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替天行道的侠客,拥有这种心理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四月份的腐肉杀人案,是怎么回事?”

  “行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们一听就行了,放空自己,别瞎想了,让脑子休息休息,吃完面,回去睡觉。”

  不知道为什么,钟语枫总是避讳四月份的杀人案,而且警局内部也没有过多地资料,智慧对此充满了疑惑。

  返回家中,已经快一点了,她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从专业技术上来说,她自认为是个合格的法医,但是从情感上来讲,她还是没办法不带感情地投入解剖工作,可能是因为女性身份的敏感,她总觉是喜欢先知道被害人的生平再去解剖,换种说法,她也想成为一名手持正义之剑的侠客。

  她开始幻想,幻想腐肉是一名高大帅气的法医,他白天以法医的身份解剖尸体,晚上以侠客的面貌在城市内横扫黑暗。

  在不知不觉中,她对腐肉犯下的案子有了一丝敬佩,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并非是黑暗,但一定需要有光的存在。


第11章

  李明哲的电话,比闹钟来得更早。

  智慧迷迷糊糊在床上摸了好几下才接听。

  “李大队长,这么早,干什么啊?”

  “喂喂喂,醒醒,碎尸案有好消息了。”

  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人也瞬间精神了:“什么消息?”

  “昨晚我重新做了DNA,断指和尸块组织不是同一个人的。”

  智慧听着都觉得头大,两个案子还没破了,又出来了第三个受害者,不过转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大哥,我是法医,不是刑警。”

  “你给钟老说一声。”

  “你为什么不说?”

  “你们都是省队的领导,我一个市局的小喽啰,级别不够。”

  挂断电话,她气得抓了抓头发,躺在床上来回打滚,再无睡意。

  看着屏幕上6:08的时间,她觉得应该给钟语枫打电话了,不为别的,再晚点,他就该醒了。

  清了清嗓子:“喂,老师,很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李明哲那边说断指和碎尸案不是同一个被害人。”

  “哟,醒了?”

  她有些惊讶:“醒了,你怎么也醒了?”

  “我快到你家楼下了,本来想着六点半给你打电话呢,你还自投罗网。”

  她气得不想说话。

  “喂,喂?我知道你能听见,你赶紧收拾下来,我接你,去市局,黑马河又打捞上来两千多块组织碎片。”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她牙齿摩擦的声音,冥冥之中,她觉得是被李明哲给算计了,气得她直接把李明哲的备注改成了瘟神。

  楼下,钟语枫靠在吉普车上吃着包子,见智慧下来,他转身从车里拿出了一袋包子。

  “我不吃,饱了。”

  “吃完了?几点吃的?”

  “被你气饱的。”

  一路上,钟语枫一直没说话,智慧有些焦虑,怀疑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黑猫警长~”

  电话铃声一响,只见钟语枫一副紧张的表情:“完了,我家疯婆娘又来电话了,你别说话啊。”

  “喂,媳妇。”

  “钟语枫,你他妈的要还要不要家了,一晚上不回来。”

  智慧心中暗喜,立马装出来刚睡醒的声音:“钟哥,谁啊,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钟语枫一脚急刹刹,把车停在了路中央,从后车的喇叭中,智慧似乎听到了国粹。

  对面是一阵瘆人的沉默,钟语枫惊恐地看了她一眼,默默开动了车子。

  “你,你是智慧吧。”

  她有些惊讶:“啊,师娘,是我。”

  “还叫啥师娘啊,钟语枫说让你当儿媳妇呢,我儿子也是刑警,你哪天有空来家里,我给你做好吃的,你和我儿子也认识认识。”

  “啊,师娘,我......”

  钟语枫替她解围:“现在有案子,忙完我就回去。”

  挂断电话,智慧有些不高兴:“谁给当你儿媳妇啊。”

  “我儿子,老帅了,奶奶的,又白净。”

  “微信推给我。”

  钟语枫笑了笑,直接把车子开向市局。

  “老师,不是省队接的案子嘛,怎么证物送到市局了?”

  “离得近,八点多整理完会送到省队,反正你也醒得早,就过来看看呗。”

  “我是被迫醒得早,师娘挺厉害啊,怪不得总出现在你课堂的凶杀案里。”

  “胡扯,快到上班点了,严肃点。”

  “哦!!!”

  解剖室内,密密麻麻摆放着数不清的证物袋,河水的腥味,加上组织腐烂的味道,吸一口,整个人都精神了。

  钟语枫直接进入角色,戴上口罩就开始分类,智慧也跟着忙碌起来。

  堆积如山的组织中,每一片都是薄厚均匀,凭感觉像是机器所为,但又不是很确定。

  翻找了两个多小时,智慧终于发现了想要的标本:“老师,这有一块骨头的碎片。”

  钟语枫接过证物袋,表情阴沉:“打电话给李明哲,让他重点排查和液氮有关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是液氮?”

  “你看看骨头直径,是腿上的胫骨,不经过液氮冷冻,很难切成这样。”

  李明哲很快接通了电话:“喂,智慧。”

  “黑马河碎尸案有眉目了,初步推断,肉体是人切的,骨头是被液氮冷冻后,采用切片机切的,老师说重点排查液氮相关人员。”

  “切片机?”

  “对,就是卖羊肉片店里的那种,也有可能是医院那种的。”

  “行,我知道了。”

  挂断了电话,钟语枫直勾勾地看着她:“你怎么能想到医院呢?”

  “液氮,切片,医院完全符合这种条件。”

  “我就说你适合干刑警。”

  “老师,法医是我的梦想。”

  “你别着急回答,慢慢考虑。”

  她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

  钟语枫叹了口气:“选几处有代表性的组织,送到检验科,让他们重新测一下DNA。”

  智慧心里咯噔一下,她从始至终都认为碎片是来自同一处尸体,从来没想过还有其他被害人的存在,在心里,不由得佩服他的老道。

  中午,检验科的报告出来了,钟语枫看着报告,脸拉得老长:“看来,现在能确定有三个被害人了,清洗内脏的姑娘,黑马河也是女性,断指来自一名男性。”

  说完,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智慧啊,你有什么想法?”

  “断指可能和内脏清洗案来自同一个嫌疑人。”

  “你说你的,我仰头待一会,颈椎疼。”

  “内脏清洗案,如果按照你的侧写思路,我也有一个侧写,男,二十五到三十五岁之间,也有可能在四十岁以下,不过最少超过二十五岁,相貌端庄,性格内向,气质成熟稳定,受过高等教育,戴眼镜,有妻儿,医务工作者。”

  “戴眼镜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我尸检时,发现血管处止血钳的痕迹有重叠,而且多出血管都有这种痕迹,我怀疑是嫌疑人是裸体进行的解剖,近视度数在二百度左右,没戴眼镜。”

  “你的意思是,重点排查手术室的医生?”

  “不是医生,经常做手术的医生,下意识里不会做得如此细腻,更像是精通医学常识的人,熟悉人体经络,又会使用手术刀的职业,同时具有一定的体力。”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说的是男护士吧,而且还是个隐形同性恋,性格嘛。”

  “小受,就是小受。”

  钟语枫突然直起身子,话锋一变:“我感觉,又是有人在指引我们发现凶手。”

  “这怎么说?”

  “你看,那块断指,上面的鱼线像是被人故意挂上去的,就是为了让人故意钓起来。”

  “老师,我有一些不明白,黑马河七八十米宽,这种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不不不,这是必然事件,首先钓鱼人都有常去的钓点,现在是夏季,野钓基本上就是3.9米和4.5米两种规格的鱼竿,鱼钩的落点都在很小的范围内。”

  “是腐肉?”

  “不是,腐肉没有这么傻,这鱼线是5号线,野钓的鱼线基本上都是1.0-2.0的鱼线,黑马河的鱼资源,连2.0的鱼线都用不上,所以是个钓鱼的门外汉设的局,估计是女性。”

  “鱼线不是越粗越好吗?”

  “傻孩子,你看那些高手,野钓都是0.8、0.6的线,越细的线,灵敏度越高。”

  智慧点了点头,反正她也听不明白,索性就把钟语枫的侧写同步给了李明哲。

  下午时分,李明哲就传来了好消息,第二人民医院的手术室的男护士王永安有重大作案嫌疑。

  市局审讯室窗外,王永安还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他带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李明哲也走了过来:“根据大数据排查,通过网购信息,他买了大量计生用品,还有几套灌肠器具,最重要的是,他单独购过买手术刀和三唑仑。”

  钟语枫看着玻璃窗,头也没回:“撂了吗?”

  “他有妻子,儿子三岁,否认自己是同性恋。”

  “你看他耳垂,比常人要厚三分之一,这种多半是佩戴夹耳式耳钉造成的软组织肿大。”

  智慧不由得更加钦佩钟语枫的观察力。

  一位民警走了过来:“头,王永安的妻子刘倩倩来了。”


第12章

  接待室内,刘倩倩显得有些紧张,她双手摩擦着纸杯,一见到有人进来,她紧张地站了起来,杯中水洒了一裤子。

  钟语枫赶忙递上去纸巾。

  “王永安犯了什么事?”

  钟语枫摆了摆手,示意刘倩倩先坐下:“他是同性恋,你知道吧。”

  刘倩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他原来是,不过现在已经正常了。”

  “别紧张,我们也是了解一些情况,他怎么选择当了个护士呢?”

  “不不不,他是学临床医学的,毕业后在医院是外科手术医生,但他更喜欢护士的职业,就转岗做了护士。”

  “啊,是这样啊,哪个学校毕业的?”

  “咱们省的医科大学,他那时候年年拿奖学金。”

  “你俩是同学?”

  刘倩倩紧张地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小心翼翼。

  “智慧,你陪她聊聊,我和李明哲出去抽根烟。”

  智慧明白钟语枫的意思,想利用她女性的身份,拉近和刘倩倩的距离,还有一点,现在已经坐实了王永安的同性恋身份,一开始撒谎肯定是有问题的,下面的重点应该放在审讯王永安身上。

  她又给刘倩倩接了一杯水:“我外婆也是医生。”

  “是吗,医生挺好的,也挺累的。”

  “你俩刚谈朋友的时候,你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吗?”

  “啊?那,那时候没啥异常,他来自小山村,我俩大二在一起的,一直到毕业,我们也就是拉拉手,那时候也出去住过宾馆,他很老实,我以为他就是单纯的想保护我。”

  “那什么时候发现他是同性恋的?”

  “这,这……”

  刘倩倩欲言又止。

  “我最好的闺蜜也是同性恋,这事挺常见的,她父母也同意了,这种事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只是恰好喜欢的人和自己一个性别罢了。”

  “我俩结婚当天,他就没碰我,然后一起生活了半个月,有一天我发现他洗澡的时候自己动手,后来还是我提出来的,他也就是草草了事,好像对这个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嗯,那你怎么察觉的呢?”

  “有了孩子之后,我在家收拾东西,发现了他藏起来的避孕套和艾滋病的试纸,我当时就慌了,也不敢问他,这事我也没法和他挑明,我也是学医的,知道避孕套和艾滋病试纸放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智慧心中的生出一阵悲凉,同性恋很正常,隐瞒同性恋身份去结婚着实可恨。

  “行,刘倩倩,你先回去,有什么消息我通知您。”

  “他是不是杀人了?”

  智慧心里一惊,不过还是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怎么这么问?”

  “上大学的时候,我就发现他虐杀实验狗,而且单单是母狗,不过当时大家都拿狗做实验,只是他的手法更残忍一些,最近我听说了黑马河的碎尸案,他原来的刀工在医院可是出了名的好。”

  “光凭这个怎么能说他杀人呢?”

  “他,他,那我先回去了。”

  智慧没有追问什么,送走了刘倩倩,她快步走到审讯室,她明白了,引诱警方的就是刘倩倩。

  钟语枫依旧站在窗外,李明哲在里面也毫无进展。

  王永安冰冷又不失礼貌的回答,让她看不出任何破绽。

  智慧和钟语枫同步了刘倩倩的证词,他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老师,是不是咱们错了,单凭一个侧写出来的同性恋,也没办法给他定罪啊,咱们没证据,但从刘倩倩的表现,又好像在暗示王永安就是凶手。”

  “刘倩倩来的时候带过来一根断指,说是在家中冷冻的排骨中找到的,正在做DNA比对呢,人际关系也在排查中,还有,刘倩倩的购物记录中有鱼线。”

  她点了点头,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智慧,你进去,小声告诉李明哲,王永安再不撂,就说要让检验科查一下他的肛门。”

  “老师,这太缺德了。”

  “吓唬吓唬,还能真查啊。”

  智慧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审讯室,王永安还对她礼貌性地笑了笑。

  她向李明哲传达了钟语枫的意思,李明哲一愣,她立马闪身走人。

  不料审讯室的门竟然被人在外面锁上了,她心里这个气啊,对着单向玻璃努了一下嘴,虽然看不见钟语枫,但他一定盯着里面。

  无奈坐在了审讯室,开始了从业以来的第二次审讯。

  李明哲说话还是轻描淡写:“我们已经发现了你家冰箱的人体组织。”

  王永安的身子轻微抖动了一下:“作为医务工作者,家中有人体组织也是正常的,白求恩也把组织带回家了,这虽然不合理,不过好像也不违法吧。”

  “我看那组织像是人的膝盖骨啊,哪来的?”

  “医院啊,难不成还是我杀人取骨。”

  王永安的回答坐实了智慧心中的想法,他根本就不知道冰箱内的断指,而扔断指的,就是刘倩倩。

  一阵瘆人的沉默,智慧和李明哲心照不宣,谁也没提检查肛门的事,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等待断指DNA的比对结果。

  王永安心理素质很好,他依旧是微笑着看着智慧和李明哲。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明哲看了一眼手机,对着她点了下头。

  就在刚想询问的时候,智慧猛地反应过来,断指不是直接证据,看来,只能用钟语枫的办法了。

  她用咳嗽掩饰了一下尴尬,清了清嗓子:“为什么隐瞒你的同性恋身份。”

  “我不是同性恋。”

  “那好,一会让检验科的人查一下你的肛门。”

  “凭什么?”

  王永安有些发狂,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的发狂印证了关于同性恋的侧写,智慧心里也有了把握:“如果你体内残留别人的DNA,通过关系人比对,到时候就真相大白了。”

  王永安一把扯下眼镜扔向李明哲:“是我杀的,两个人都是我杀的,她们该死,他们拥有女人的身体,竟然不去爱男人。”

  ……

  傍晚时分,王永安的男朋友赵天也被抓获归案,赵天是同一个医院的检验科医生。

  赵天交代,王永安痛恨女同性恋,圈子里也有这样一种说法,只要杀了女同性恋,献祭给神灵,下辈子就能当个堂堂正正的女人。

  赵天自述是王永安逼他这样做的,他们计划了半年,王永安先是用三唑仑喷雾迷晕了两个女孩,两个人一人带走了一个,王永安准备去献祭,同时他还逼迫赵天共同杀人,作为两个人长相厮守的投名状。

  赵天有些惊恐,他把女孩藏在了家里,不料胶带贴得太紧,女孩憋死了,后来怕事情败露,就把女孩碎尸,肉体切了,骨头带到医院切成了碎片,趁着天黑扔入了黑马河。

  拿到了赵天的供词,王永安的心理防线也跟着崩溃了,他交代是自己活剖了受害者,又藏在了小卖店的冰柜中,被害人的脸在献祭完成后,被王永安胃液消化了。

  案子结了,在钟语枫的授意下,两个被害人的尸体全部都是火化后再交给的家属,毕竟,家属看到这样的尸体,精神上很难接受。

  两个嫌疑人透露出的信息也同步给了网警,对于献祭这种无稽之谈,还是早发现早铲除。

  下班后,钟语枫和智慧带着水果去了刘倩倩家,她穿着睡衣在陪三岁的孩子嬉闹,孩子目光纯净,临走的时候,刘倩倩背对着他们,说出来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在非洲的大草原上,狮群中出现的新雄狮,往往会杀了前一任狮王的孩子。”

  智慧和钟老听明白了她的弦外之音,但技术部证实,断指来自一个意外受伤的男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都没说什么。


第13章

  省刑警队的日子向来不平静,上一个案子刚结束,还没等人们喘口气,新的案子又来了。

  不出意外,案子又是来自瘟神李明哲,以前还是让省刑警队协助调查,现在他竟然直接将案子推给了省队专办。

  案发现场在“门庭公寓”的1916房间。

  报案人是公寓的管理员,据管理员说,他接到住户反映,1916房间发出阵阵恶臭,管理员多次敲门都没人回应,于是就报了警。

  等警察打开1916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经验老道的民警都忍不住呕吐。

  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客厅里放着一张木板床,上面躺着六个裸体女性,还有一具骸骨,每个人的手臂上都挂着输液管,输液管的另一端连着屋顶巨大的水箱上。

  其中三个人已经死亡,四个人虽然身体不同程度地腐烂,但还有生命迹象,已经送到了医院抢救。

  根据医院化验结果,四个人体内都有麻醉剂的成分,同时检测出水箱中的液体是维持生命的营养液,其中含有麻醉剂成分。

  省刑警队立即成立了专案组,钟语枫是组长,智慧的资历不够,只能作为钟语枫的小跟班,而市局的李明哲也被钟语枫抽调进了专案组。

  来到案发现场,不少住户正在搬家,片区派出所安排了不少维持秩序的民警,但也拦不住想走的居民。

  根据物业管理员的口供,1916室属于私人财产,房主无儿无女,已经死了七八年了,房子一直无人居住,也没人来办过户手续,公寓楼的监控也只是摆设,各楼层的监控早就坏掉了。

  案发现场,一股瘆人的凉意,经历过大场面的钟语枫也是面露骇色。

  “钟老,您来了。”

  一个年轻的民警上来打招呼,看起来和钟语枫不是很熟的样子。

  钟语枫戴上了手套:“有头绪吗?”

  “门窗紧闭,初步判断楼上漏水,导致1916室停电,空调停止运作才让味道飘了出去。”

  “七八年没人住了,是谁在交电费?”

  民警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钟语枫会这样问,他支支吾吾,没说出个所以然,钟语枫继续询问:“附近邻居提供有价值的线索了吗?”

  “没有,公寓大部分都是年轻人,楼上楼下都没听到什么声音,楼上2016房是个女士租住,昨天夜间漏水,今早下来敲门无人应答。”

  “监控呢?”

  “技术部勘察了,屋内没有监控监听设备,大楼的监控仅仅只有门口的能用,正在排查。”

  “痕迹鉴定呢?”

  “房间内没有任何人脚印和指纹。”

  钟语枫点了点头,民警继续说着案情:“除了一具白骨化,其他六个受害者都是女性,年龄23-28之间。”

  智慧走向木板上的三具尸体,一具白骨化,一具巨人观,另外一个像是刚刚死亡的。

  “智慧,白骨化的性别初步判断。”

  “女性。”

  民警有些疑惑:“白骨,怎么看出男女的。”

  “男性骨盆外形窄而长,骨盆上口较小,近似桃心,骨盆腔的形态似漏斗,耻骨弓的角度为70度~75度。女性骨盆外形宽而短,骨盆上口较大,近似圆形,骨盆腔的形态呈圆桶状,耻骨弓的角度为90度~100度。虽然这具白骨的头发和饰品已经被清理,但是初步看来,女性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这只是个初步的判断,准确地得见检验科DNA数据。”

  民警点了点头,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钟老,楼上2016的女孩说,她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关上了水龙头,今早起来的时候,水龙头自己打开了,而且流水量也不是很多。”

  钟语枫只是嗯了一声,立马看了智慧一眼,她心领神会,昨晚有人半夜闯入了楼上女孩家,故意打开了水龙头。

  她仔细查1916房,这是一个典型的单身公寓,房间是“口”字形,大概四十平米,看起来有些像是快捷宾馆的房间,屋内只有阳台有一处窗户,阳台和窗户都积着一层厚厚的尘土,看起确实是没人居住的样子。

  客厅的木板床附近,像是有人经常收拾,地面虽然脏,但是没有浮尘,看样子是经常有人出入,但没留下任何脚印。

  “智慧,协助片区民警,把尸体送回队里。”

  钟语枫突然说话,她猛地一抖:“嗯。”

  她戴上手套,民警有些为难:“等会队里法医过来协助你吧,这个我也不专业,再破坏了什么线索。”

  智慧翻了白眼,不想动手就说不想动手的,还找什么理由,做人真诚一点不好吗?

  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见到巨人观,不过,她心里只剩下惋惜二字,根据现在的天气,三天就能形成巨人观,也就说,要是提前三四天发现这里,也许这个姑娘还能保住性命。

  变成巨人观的尸体面部肿大、眼球突出、嘴唇厚重外翻、胸腹隆起、腹壁紧胀、四肢肿胀、皮肤呈绿色、皮下组织和肌肉呈气肿状,连经验老道的民警也不敢直视。

  另外一具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二十四小时,除了惋惜,她想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

  看着窗外,智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滴答地往下淌。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李明哲来了,他二话没说,直接帮着搬运尸体。

  路上,李明哲连连叹气:“送医院的四个姑娘,有一个没挺过来。”

  智慧咬着嘴唇,一时间无言以对,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李明哲主动承担起了巨人观的解剖工作,她看着死亡的姑娘,手中的刀迟迟不能落下。

  在人生刚刚开始的年纪,鲜活的生命就此陨灭,还是以这样一种惨绝人寰的手段,她真想亲自抓到嫌疑人,在他身上戳八百个窟窿。

  “智慧,你出去吧。”

  她没有坚持,放下解剖刀就走了,一开门,眼泪喷涌而出,她还是没办法做到不带情感地进行解剖,而惨烈的死状更像是一把刀,插入了她的内心,既恐惧,又心疼。

  深夜,省队的会议内,专案组的人一言不发,智慧呆呆地看着手中的验尸报告,心中五味杂陈。

  最后死的人,死于感染所致败血症,感染程度和背部的褥疮,至少是一动不动躺了一个月后才死亡的。

  巨人观还算“幸运”,刚进1916房就因为药物过敏,窒息而亡。

  专案组所有人都是面色沉重,钟语枫一拍桌子:“他妈的,真是个畜生,畜生都干不出这样的事。”

  所有人看向钟语枫,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表,7月21日,1:07,48小时内,我要看到那畜生出现在审讯室,现在,梳理案情。”

  钟语枫看向李明哲:“尸检报告。”

  “白骨化尸体,死亡时间超过两年,颅骨内颞叶岩部颜色加深,考虑有内出血,死因初步怀疑是机械性窒息,巨人观尸体,死亡时间81小时,死因是药物过敏,喉咙水肿,充血窒息。最后一具尸体,死亡时间20小时,死亡原因是感染导致的败血症,进而引发的多器官衰竭,死前发生过性行为,体内无体液残留,检测到了避孕套润滑剂成分。”

  “说说你的分析。”

  “第一名受害者,可能是被嫌疑人掐死或者勒死的,死亡时间较长,其余受害者,可能是最近几个月才进入1916室。”

  钟语枫点了点头:“检验科。”

  “检验科这边对三具尸体提取物进行了检测,没有毒物成分,注入体内的液体含有维生素和多种营养物质,其中也检测出了抗生素和麻醉剂的成分。”

  “技术科。”

  “现场没有任何外人闯入的痕迹,门锁有开动痕迹,考虑是经常有人进去,卫生间最少七八年未使用,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没有发现被害人手机等私人物品,关于1916房的电费,目前查到的是通过网络缴纳,缴纳平台涉及洗钱灰产。”

  她心里咯噔一下,关于洗钱的灰产,她想到的只有网络赌博平台。

  “监控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只有大门一处监控,目前没发现有用线索,正在排查周边商户的监控。”

  钟语枫又一拍桌子:“现在,给大家同步一下被害人家属的口供,智慧,读一下。”

  钟语枫扔过一个文件夹。

  “白骨化的被害人,姓名崔如烟,年龄24岁,籍贯影都,与家人失联两年,职业不详,据家属提供的线索,最后一份工作是“天道KTV”服务生,经排查确认,崔如烟失联前三个月前已在KTV辞职,后一直居住在门庭公寓1315房,后期突然失踪。”

  读到这,智慧心里一惊,顿觉脊背发凉,原来是她就住在这栋公寓。

  钟语枫盯着她,示意继续读下去。

  “巨人观的被害人,姓名阿果啊天,彝族,与家人失联一年余,家人不清楚其工作和居住地。”

  “最后死的被害人,驼九妹,失联一个月,在失联第三天,家人报警,居住是门庭公寓805房。”

  钟语枫拍了拍手,像是提醒人们打起精神:“根据医院内那边传来的消息,其中一个女孩已经死亡,其余三个状态稳定,不过还不能开口说话,根据片区民警的反馈,他们也都是居住在门庭公寓。虽然目前在公寓找不到阿果阿天的登记记录,不过,我们有理由怀疑她也居住在门庭公寓。”

  众人点了点头。

  钟语枫点起了一支烟:“目前,重点排查对象,能敲开房门的工作,比如外卖员、快递员、送水工等等,而且,嫌疑人很有可能居住在门庭公寓。”

  众人依旧是点了点头,专心记录。

  钟语枫一摔水杯:“别我一个人说,你们也谈谈你们的想法。”


第14章

  所有人都低头看着本子,李明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没骗过钟语枫的眼睛:“李明哲,你说。”

  “我,我想回去先搜查一下六个被害人的住所,等天亮了再确定阿果啊天的房间。”

  “行,会后你就过去,其他人,继续说。”

  一阵沉默,钟语枫看了看表:“散会,所有人在办公室休息,明天一早同步信息。”

  智慧刚要走出去,钟语枫猛地叫住她。

  “你回去休息。”

  “为什么?”

  “你还在实习,小身板扛不住,去睡几个小时,明天也好有精神。”

  “我没事。”

  “这是命令,马上回去,我送你。”

  智慧确实不争气,半个小时的车程,在回去的车上她就睡着了,或者说哭晕了过去,一路上,她都在捂着嘴哭,钟语枫一言不发地抽着烟,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烟也不是那么呛。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她踉踉跄跄下了车,仰望夜空,乌云遮蔽了最后一点星光。

  躺在床上,她毫无睡意,心如针扎。

  迷迷糊糊到了天亮,虽然还没到上班点,不过她觉得,应该和大家在一起。

  会议室内,钟语枫正在给大家开会,经过连夜排查,七个女孩的职业大致相同,都是在一些直播平台上当着主播,并没有什么关联,根据打赏榜,也没发现有用的线索。

  仅一天,门庭公寓搬走了一百多户,相关的证词也不完整。

  案子一时间又走到了死胡同,排查监控的同事也没传来好消息,不过有一点十分可疑,案发当天凌晨三点到四点的监控记录被人删除了。

  现在所有的希望好像都寄托在了身处医院的女孩身上。

  钟语枫咳嗽了两声:“继续排查监控,走访周围商铺,同时排查七个女孩的关系网。”

  说完,钟语枫看了看智慧:“你有什么想法?”

  “我?”

  “在学校你的思维就比较独特,乱拳打死老师傅。”

  她思来想去,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明哲看向她:“快点说,别耽误事。”

  “李明哲,你和媳妇发生性行为的时候,你会干什么?”

  李明哲一愣,张着嘴,十分紧张的样子,眼神中又有一分恨意。

  “那我换种说法,李明哲,你发生性行为的时候,会不会亲吻女方,或者说抚摸胸部或者舔舐……”

  李明哲立马打断了她:“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媳妇。”

  “前女友呢。”

  “也没有。”

  智慧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转头看向钟语枫,钟语枫忙指向身旁检验科的同事:“我年纪大了,你问他。”

  “那我就不问某个人了,尸体上面,没有他人体液残留,连皮肤碎屑都没有,那么,这样的性行为是怎么进行的?我的意思是,咱们因为体内有避孕套的成分,下意识地把嫌疑人锁定为男性,是不是有点草率?”

  所有人看向智慧都露出了肯定的眼神,当然,李明哲是低着头的。

  钟语枫站起身来:“智慧的话不无道理,也算给咱们开辟了新思路,抓紧排查,散会。”

  会后,智慧找到了钟语枫:“老师,原来上课的时候,你就给我们讲过,因为无精避孕套影响侦查方向的案例,我不相信你没想到这一点。”

  “我知道你会说的。”

  “为啥非让我说出来?”

  “你一个实习生,我总带着你,难免别人说闲话,得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这样也不影响案件侦破,现在的警力只能排查重点人口,也就是更有可能的男性嫌疑人。”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种种线索表明,嫌疑人是男性的概率比较小,不涉及性犯罪,那么圈养女孩的目的是什么?

  李明哲一整天都把精力放在排查住户身上,结果依旧是失望。

  她在解剖室内,来来回回翻看几具尸体,结果还是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能感觉到,真相就在眼前,差的就是那一层窗户纸。

  智慧找到了钟语枫,拉着他给嫌疑人做侧写,钟语枫回答得很干脆,如此丧心病狂的嫌疑人,他也没见到过,不敢轻易侧写,容易影响侦破方向。

  分析会上,每个人都是焦头烂额,距离钟语枫规定的破案时间,还剩下不到三十个小时,海量的关系人,逐个排查起来也不是有一个小工程。

  李明哲有些沮丧,也很愤怒,他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会议桌。

  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钟语枫草草结束了会议。

  智慧和李明哲不约而同地走进了解剖室,李明哲开了一罐啤酒。

  “上班呢,喝什么酒?”

  “现在是下班时间。”

  “对着尸体喝酒,不礼貌。”

  “你知道吗,现在我一闭上眼睛,就是这几个女孩疯了一般地对我喊叫,我却听不到她们的声音,她们想对我说什么,我他妈的就是听不见。”

  智慧拍了拍李明哲的后背,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保持沉默,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李明哲猛喝了一口啤酒,搓了两下脸:“行了,先把手头的案子处理了,咱俩再解剖一次尸体没看看有没有遗留。”

  拉开冰柜门,李明哲下意识要握住尸体的脚腕,智慧心里一惊:“李明哲,别动。”

  李明哲面露疑惑。

  “案发现场没有排泄物,对吧。”

  “对呀,只有尿液残留,这不对呀。”

  她脑海里闪过一丝可怕的念头,嫌疑人想让女孩们尽可能地存活,目的只能是为了报复,让她们如僵尸一般,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陨灭。

  有了报复这个想法,那么重点排查方向就是仇杀,女主播这个职业,仇杀只有三种可能,一种是欺骗感情,一种是诱导消费,造成了不良的后果,最后一种是爱而不得,但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排除。

  李明哲轻咳一声:“没有排泄物,那么问题来了,谁会清理粪便,而且还不被人怀疑呢?”

  “快,拿纱线提取臀部的样本。”

  “还有脚踝,握住脚踝最容易控制受害人的尸体。”

  检验室外,她和李明哲急得来回踱步,听到消息的钟语枫也赶了过来。

  不多时,检验科的同事急忙跑了出来:“所有样本中都检测出了84消毒剂的成分。”

  她心里咯噔一下,那个可怕的想法再次占据了脑海,关于嫌疑人的职业,她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老师,嫌疑人,可能是保洁阿姨。”

  钟语枫毫不犹豫地看向李明哲:“马上排查门庭公寓保洁人员。”

  一个小时后,专案组的所有人都汇集在了审讯室的单向玻璃边。

  审讯室内,一个六十多岁的保洁阿姨显得六神无主。

  钟语枫特地找来了资历最深的审讯员。

  “姓名。”

  “我没犯法,为啥把我抓过来。”

  “姓名。”

  “曹阿琴,我没犯法啊。”

  “职业。”

  “门庭公寓保洁员。”

  “杀完人后,为什么抢钱。”

  “我没抢钱。”

  说完,曹阿琴猛地捂住嘴,随后表情惊恐:“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我查过你的资料,你儿子因为打赏主播,不仅花光了积蓄,还欠了不少钱,最后自杀了是吧。”

  曹阿琴面露惊恐,说话开始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他欠钱,我不知道。”

  “你儿媳妇是开诊所的……”

  “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和我儿媳妇没关系。”

  “营养液从哪来?”

  “我偷得。”

  “你会打针?”

  ……

  审讯很顺利,曹阿琴全撂了,真相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杀害这么多人的,竟然是看着和善的保洁阿姨,她凭借自己人畜无害的身份,敲开了七个女孩的房门,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给女孩下药,最后在用保洁车把女孩推到1916房。

  儿子自杀导致她心理变态,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无辜之人,实在是可恶。

  她儿媳妇也主动投案自首了,因为丈夫花光了积蓄,死了还要让她还债,她心生怨恨,得知婆婆变态的杀人计划,她也没过多阻拦,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儿媳妇还主动交代了一条线索,诊所前面的工地上,有个工人拿着一颗心脏找她鉴定是不是人的。

  钟语枫一巴掌拍在了墙上:“他妈的,又是神秘人。”

  “老师,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2016房是被人打开的水龙头,为了就是引咱们破获1916房的案子,现在又出来一颗人心,你说,这不是指引咱们吗?”

如侵立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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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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