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电影《脐带》导演乔思雪：把悲伤幻化成诗，归来仍是异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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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平静的故事，然而却让人泪流满面；它有一个悲伤的结局，然而常有温暖从心底升腾。

3月18日上映的电影《脐带》，在寻找与叩问中打开了观众们的心扉，也荣获多个国内外电影节展奖项。近日，现代快报记者专访本片导演乔思雪，与之畅聊电影背后的精彩与意难平。

取材童年记忆，把悲伤幻化成诗

一根绳子，一头系着患有阿尔兹海默症、宛若孩童般天真浪漫的母亲，一头系着担忧母亲走失、承担着照护重任的儿子。两人在苍茫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漫游，寻找母亲的“来处”。当篝火升起，星夜斑斓，相濡以沫的二人，又一次相忘在草原……

作为90后导演乔思雪的处女作，这部电影融入了她太多的情感。她回忆，自己小时候曾经非常依赖母亲，而青春期的叛逆，又驱使着她“对抗母亲”“隐藏生活”，她坦言两人“不太像正常的母女关系”。

后来，乔思雪出国求学，很少关心母亲。有一天，她在路上碰到一位和母亲年龄相仿、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妇人，在大街上来来回回找不到家。这一幕触动了她，也让她重新思考与母亲的关系。

△ 导演乔思雪

“当我再去和母亲联系，发现母亲最近状况确实不好，有很多更年期的困扰。那时候我觉得很可怕，母亲没有向身为女儿的我分享她生命里最重要的时刻。”于是她决定毕业回国，用电影故事重新探索自己，重新拉近与母亲的关系。

影片中大量的情节，都源自乔思雪童年记忆。作为达斡尔族90后姑娘，她在内蒙古呼伦贝尔的小镇上长大。“每到冬天，就有很多草原上的牧民，在城里面喝完酒，晚上没法回去。他们不愿意花钱找地方住，就睡在楼道里。开始的时候，我对他们有种感官上的排斥，情绪特别负面。”

“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忘记带自行车钥匙，没法去上学。结果刚好碰到一个醒过来的人，他就骑摩托把我送过去。这些细腻的情感，在以前的草原电影里面，展现得并不多。”乔思雪说，不管是电影中出现的这些醉鬼，还是送袍子的裁缝，其实都是想要传递那些曾经遗失的、特别美好的善良与真诚。

曹郁奉献绝美画面，姚晨不惜自删戏份

记者特别注意到，本片的监制是曹郁和姚晨夫妇，同时曹郁还担任了本片的摄影指导，姚晨亦参加了演出。导演与他们结缘的过程也非常机缘巧合。在FIRST青年电影展上，本就是内蒙古人的制片人刘辉首次看到了这个发生在草原上的故事，深受感动，而后就将乔思雪的这个故事带到了坏兔子影业，请曹郁和姚晨一起过目。

“曹郁老师以前拍摄过《可可西里》，他本身就在大自然中创作过，并对这种创作方式很感兴趣。同时，他又很喜欢蒙古族的文化和音乐，所以看这个剧本的时候，会有一种跟他以前看到的东西不太一样的视角。再加上影片中的弟弟跟他自己比较贴近，都有一种艺术家的漂泊感，有一些感同身受的东西在里面。”

乔思雪说：“姚晨老师其实对电影中哥哥一家的境遇更有感触。一个在城市里面留下来被迫照顾母亲，最后能跟自己的角色达成和解的人物，总让人动容。”而后，他们为乔思雪组建了一个非常专业的、在行业里面很顶级的制作团队。

“能看出来，他们是真的从心里爱这个故事。因此，他们也会担心，就是如果成本不足，最后的呈现就会像一个学生作业。它的影像质量、声音，都做不到现在这么极致。”乔思雪坦言，自己作为青年导演，很害怕受到别人的影响。因此，前期在和团队的前辈们合作时，她多少有点“心理抗争”，但日久见人心，在一起经历困苦之后，她发现身边“都是一群纯真可爱的人”。

记者还了解到，姚晨其实也参演了这部戏。然而姚晨发现，自己的这段戏与影片基调不符，特别是职业演员的表演和完全纯非职业演员的表演风格会有差异。为保证质量，她亲手删掉了这段戏份，并打趣说自己是“零片酬出演”。

以“异乡人”视角创作，将尝试爱情题材

年初，乔思雪的爷爷离世。乔思雪回忆，爷爷有五个儿子，患病时靠他们轮流照顾。“叔叔用一张小手绢给老人擦脸，把所有的饭都捣碎了喂给爷爷吃，那种温柔感已经让我模糊了性别上的认知。看着家人们守在爷爷身边，我想象爷爷会不会在生命的尽头也看到最想见到的人。”

“创作的过程能把与亲人离别的过程具象化，影片最后告别的那一幕，音乐伴着火光，气氛温暖，最想见到的家人就在前方，好像死亡和离别并没有那么可怕。”乔思雪说，创作这部影片抚慰了自己，让她对生命的理解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乔思雪的镜头，总带着一种“异乡人”的视角，在介于陌生与熟悉间探索，在温情与冷峻中游移，不意间，就会触及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种潜移默化可能来自她非常喜欢的导演加斯帕·诺。加斯帕·诺是一个阿根廷裔、在法国拍电影的导演。“他的风格电影其实是给了我创作的热情。”乔思雪说。

乔思雪很偏爱这种在法国拍电影的外国导演，还有像贝托鲁奇、波兰斯基、基耶斯洛夫斯基等。“他们的这种风格，有一种异乡人看巴黎的感觉，可能没有那么真实，没有那么写实，但他们其实提供了一个很特别的视角。因为我也是离开了故乡很长时间，然后再回去，所以也有一种仍是异乡人的感觉。因此很多段落的设计，也会更抽象、更浪漫。”

在谈及自己的下一部作品时，乔思雪笑称：“应该会是一部爱情电影。会更年轻，更有活力，更热情，也更浪漫。”

现代快报 + 记者 郑文静 李艺蘅 王子扬/文 郑芮 吉星/摄

（部分图片由片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