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把病房里的医护都请了出去，只留自己一个人靠在床头，用一只胳膊撑着木板，一只手颤颤巍巍地写字。

他马上要动第三次手术了，大夫们都猜测结肠里的肿瘤可能是恶性，临上手术台前有些不放心，要给毛主席写一封信。

这也是周总理写给毛主席的最后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太重要了，秘书帮他送出去，周总理还是不放心，又给主席身边的张玉凤同志写了一张短笺，嘱咐她千万不要在主席疲倦的时候念。

最后一封信里周恩来写了什么呢？

疾病缠身

1976年1月8日午后，孟锦云犹豫着推开毛主席的房门，主席午睡刚醒，半靠在床头，正等着她来念报纸。

孟锦云低着头走过去，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从厚厚的文件里取出一张，低声念了起来。

这是一份财经类的文章，很简短，毛主席一边听着，一边闭着眼养神。

孟锦云看准时机，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报纸，低沉着声音念叨：“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周恩来同志与世长辞……”

毛主席猛的睁开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刚刚说什么？再念一遍。”

孟锦云已经红了眼眶，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

病房里静悄悄的，毛主席重新闭上眼睛，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看上去异常平和。

越是这样，孟锦云心里警铃大作，她抬头去看，主席有些浮肿的面颊上，两行清泪无声地淌了下来，已经浸湿了衬衣领子……

当天晚上，毛主席刚手术不久的眼睛情势恶化，迫不得已再次住进了医院。

其实周总理的离世并不突然，早在数年前毛主席心里就已经开始不安。

1967年9月24日清晨，刚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周总理缓缓睁开双眼，他今天感觉到明显不适，胸口闷闷的，心跳也比平时缓慢。

邓颖超准备了简单的早餐，看他迟迟不起身，有些担忧地凑过去试了试额头。

“我现在一到早上八点就提不起精神，”周总理勉强笑了笑，半举着自己两只手给妻子看：“手发抖。”

枯瘦的两只手正打颤，邓颖超吓了一跳，心里觉得不好，赶紧跑出去给中南海门诊的医生们打电话，让他们赶快来西花厅看一眼。

医生们简单查看了一遍，又用担架推着总理到医院去做检查，最后在病历本上写下“心脏病”这一结论，并且迅速上报叶剑英，叶剑英又转达给了毛主席。

“总理操劳太过，心力交瘁，虽然我们可以借助药物延缓病情，还是建议总理尽量减少工作，多休息，多饮食，放松心情。”毛主席亲自垂询，医生只能如实汇报。

最近这段时间总理忙坏了，每天都要接待全国各地的代表，还要照常到国务院去主持会议，身兼数职，废寝忘食。

工作量增加的同时，他身边的助手却在逐渐减少。

1968年周总理接见阿尔巴尼亚元首的时候曾经说过，他原本有个助手团队，多少能够分担一些细小琐碎的工作，但是现在为了响应号召，他只留下两个秘书，一个老，一个小，很多事情都只能亲力亲为。

主席听了汇报，低下头去看检查报告上一串读不懂的数字，挨个询问了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听着专业的解释，脸色却越来越黑。

“恩来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末了，他感慨地叹了一口气，亲自提笔给周恩来写信：“应当休息、节劳。不可大意。”

周恩来看了之后很感动，也好好配合医生做了一段时间的治疗。

可是人一旦上了年纪，各种病症总是源源不断，1972年前后，周恩来开始便血，经诊断可能是膀胱癌，需要手术。

毛主席知道之后很难过，他这会儿已经不好走路，穿着肥大的拖鞋踉跄着去看周恩来，看到这位携手50年的老战友因为疼痛憋红了脸，毛主席心里更痛了，他红着眼眶说道：“你千万好好休息，一定要治好。”

随后，等安顿周恩来躺下，他在外间召见了所有给周总理会诊的大夫。

“总理的病要怎么治，你们商量半天了，有没有一个方法？”

站在第一排的医生犹豫着说道：“我们建议还是尽快开刀切除才好。”

主席听到“开刀”有些激动，他攥着沙发扶手攥得咯吱作响，声音也陡然提高：“你们外科大夫总叫人开刀，可你们总把人治死，陈总就是开刀开死的，谢富治也是！”他有些紧张地加重了语气：“不能胡乱给恩来开刀！要稳妥治疗！”

外科大夫们缩着脖子不说话了，按照他们的专业知识，周恩来的病必须开刀，但毛主席对这种方法非常抵触，更不愿意拿周恩来冒险。

“我看不如用中医的办法调养调养，”好半天没人说话，主席自己补充道。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大，他又平和地解释道：“恩来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我不想他冒险，党和国家也不允许他冒险。”

中西结合的办法就这么敲定了，为了给周总理治病，毛主席还亲自看医书，看药方，后来他眼睛得了白内障，越来越看不清楚字，还要张玉凤念给自己听，听到有治疗心脏和膀胱的方子，还要秘书特地记下来，给医生送过去。

雪上加霜

饶是如此，有主席心心念念记挂着，周总理的病情还是越来越严重了，到了不得不动刀的地步，两次大手术，主席虽然没办法走到医院去，也时时刻刻悬着心，恨不能让张玉凤和孟锦云蹲在电话机前，五分钟问一次有没有医院的汇报。

手术很成功，周总理暂时恢复了一点健康，医生例行来给毛主席汇报，又说到要让总理好好休息，不要操劳。

这话是医嘱，应该对着病人讲，但这个病人实在不听话不配合，第二次手术刚愈合，他就又忙着接见外宾去了。

收到国务院的汇报，毛主席有些气愤，他让周总理不要逞雄，又担心自己语气太恶劣，只好耐着性子劝他：国务院和外交部的很多工作邓小平都可以做，你好好休息吧！

周总理当时答应了，过后又忙碌起来

1975年，继膀胱出现问题之后，周总理的结肠上长了一颗肿瘤，因为不知道是好是坏，大家都建议他切除。

此刻毛主席远在长沙，主席也病重，眼睛几乎看不见，腿脚也走不了，全靠秘书们念着才能知道京城的消息。

他叫周恩来赶快治疗，不要等肿瘤恶化。

结果没两天周恩来就来到了湖南。

距离毛主席的生日还有几天时间，周恩来赶着来给主席庆生 同时也要为了国家的前途和未来和主席聊一聊。

回北京之后，周总理又要主持四大的召开，毛主席隔着几千里的距离喊话都不顶用，只好无奈地吩咐其他同志务必照顾好总理。

当王洪文等人询问他四大的人事任免，提到总理这个职务的时候，毛主席异常严肃地说道：“恩来就是我们的总理，”像是和谁赌气一样，他又重复了一遍：“总理还是总理！”

王洪文碰了一鼻子灰，从那之后就没人敢问这句话了。

按照既往惯例，四大召开的时候需要国务院总理来做开题报告，一般都是洋洋洒洒上万字，一站好几个小时。

大会没开始毛主席就急坏了，周总理现在时常肚子疼，站久了会眩晕，怎么能读上万字的稿子？他指示起草文件的邓小平，务必要把字数缩减，最好到原来的一半。

邓小平亲自提笔润色，起了前三段，送给毛主席过目，他看完之后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回复道：“还是太长，缩减到三千还好些。”

于是邓小平只能再次提笔，按照主席的要求一剪再剪。

与世长辞

四大顺利召开之后，周恩来必须接受第三次手术了，他被305医院的医生拦在病房里，坚决不让外出，为手术做准备。

也就是这个夏天，周恩来给毛泽东写了最后一封信。

周恩来给毛主席写信从来不躲人，他现在没有力气，有时候还会让秘书帮忙扶着胳膊，但这封信他格外慎重，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

信不长，也700多个字，周总理先向毛主席汇报了自己的病情和一系列检查，还有些无辜又亲昵地说自己以后再也不“逞雄”了，一定好好接受治疗，遵守医嘱。

在信的最后一段，他写道：为人民为世界人的为共产主义的光明前途(原文如此--作者注)，恳请主席在接见布特同志之后，早治眼病，必能影响好声音、走路、游泳、写字，看文件等。这是我在今年三月看资料研究后提出来的。只是麻醉手术，经过研究，不管它是有效无效，我不敢断定对主席是否适宜。这段话，略表我的寸心和切望!

毛主席对开刀有抵触，周恩来知道，但他不忍心看着主席的眼睛就这么空洞下去，于是在信的末尾说了这些除了他谁也不敢再说的话。

临上手术前，生死未卜，周总理最后惦记的是毛主席的眼睛。

担心毛主席听了不入心，周总理还特地给张玉凤写了一封信，嘱托她斟酌一个时间把信念给主席听，最好那时候主席精神好，不要疲惫困倦。

张玉凤挑选主席午睡刚醒的时候给他念了，主席坐在床头上，虚空地盯着外面，从开头听到结尾，末了长叹一口气。

“既然是恩来的心愿，那就开刀吧！我愿意试一试，你去和医生讲，就在中南海里做。”

张玉凤简直喜出望外，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像是担心主席反悔一样立刻打电话给医生做准备，交代完了还和身边的孟锦云感慨：总理不愧是总理，在主席心里分量不同，现在也就总理说话主席还能听两句了。

孟锦云笑道：总理不也一样，只听主席的。

1975年的夏天，周总理做了结肠肿瘤切除的手术，医生们对肿瘤做了化验，结果很不理想，是恶性的。

这一消息对于周总理和毛主席，甚至对于政治局来说都是巨大的震惊，这意味着哪怕手术切除之后还是可以随时再生，甚至更严重成癌症。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毛主席一天到晚让人送口信过来问候，政治局的张春桥、王洪文、邓小平等人也一天跑一趟医院。

当事人自己却不甚在意，他有点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感觉，甚至私下里找医生询问自己的真实情况，医生低着头不说话，好半天才说一句：“还能控制。”

“你说实话，我不怪你，”周恩来温和地笑了：“我是担心自己撑不住，还有好多工作，你尽管说，我也好安排一下。”

医生拘谨地坐在他对面，更不敢说话了，犹豫片刻后摇了摇头，一抬眼，周总理看到他红了眼眶。

不用在问了，周总理心里大概清楚，不管具体是几天还是几个月，想必时日无多。

从那之后他更加积极地参与工作，生怕自己不能为革命做贡献，忙碌起来比以往更甚，不过在这段时间里他要了却两个心事：第一给邓小平铺路，第二给毛主席开刀

邓小平的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和主席说了，长沙决策的时候有一次，后来6月份写倒数第二封信的时候又提了一次，这次毛主席没有意见，两个人终于打成了一致意见。

至于毛主席的手术，中南海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周恩来亲自到现场去，就坐在外间听消息，短短两个小时，他满脑门都是汗，不知道是担心恐慌还是身体不适。

里间的门轻轻推开，两个医生轻手轻脚走出来，周恩来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快走两步问道：“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医生们笑着回答：“总理安心吧，手术很成功，主席很快就能苏醒。”

周恩来大喜过望，胸口顶着的一口气骤然松懈，他身体晃了好几下差点摔倒，两个医生想帮他检查一下，被他抬手制止了：“不用不用，你们先照顾主席，我缓缓就好。”

1976年1月8日上午，周恩来已经明显不行了，他开始出现回光返照的状况，精神好，眼睛发亮，满屋子找邓颖超和邓小平，所有人都严阵以待地守着他，大家心里都清楚，除了妻子和小平同志外他还记挂着一个人，但那个人来不了，他只能遗憾地闭上了眼睛。

周总理病逝了，但他和毛主席历经50余年风吹雨打的革命友谊天长地久，周总理对党和国家的功勋彪炳史册，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