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让我难忘的六冶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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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泮明 / 文

一九七0年之后，平舞工程各个项目陆续开工建设，国家冶金部第六冶金建设公司迅速开进施工现场。但他们一时来不及兴建生活配套设施，更来不及建学校。随着职工家属源源不断地到来，驻扎在朱兰一带的六冶金属结构公司，职工子弟便一下子涌进我们铁山中学插班就读。

学生多了，老师当然不够用，公司方面派来了两位老师。当时学校里有十几个原铁山小学的公办教师，随着小学升格为中学，他们被拔高使用，晋升为中学教师。不过，学校里大部分还是各村派来的民办教师。这些土生土长的老师，一边教学，一边还要从事生产劳动，形象自然土气。来了两个见过世面的“洋”老师，十分显眼。

其中一个高个子，白脸，戴眼镜的数学老师，潇洒且文气，“洋”味十足。但他没有教我们的课，对他并不十分了解。另一位语文老师分到了我们班，让同学们深感荣幸。这位“洋”老师姓陈，三十岁出头，个子不高，肤色白净得像个大姑娘，华东师大中文系毕业。华东师范大学，真是了不得！我们这些农村生长的土包子，哪见过这么高级正规的大学堂走出的教师。

陈老师普通话讲得好，念起书来非常好听。我们听他讲得第一课，是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他范读课文时，平时闹哄哄的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都沉浸在文章描述的悲壮意境里，都为英雄们的事迹所感动。

所以，后来一旦听到“谁是最可爱的人”这几个文字，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陈老师讲解这篇课文的场景，心中涌起对志愿军的敬爱之情。陈老师批改作文也非常认真，每次作文簿发下来，都可以看到字里行间有红笔改动的地方，文后更有许多红色批语。每一堂作文课，他都详细地讲解题目，给我们朗读范文，让大家提出问题，直到弄明白后，才让同学们开始写作。

下一次作文课，他必定先总结讲评上一次作文的情况，挑选好作文念给大家听，使同学们相互学习，一起进步。我有几篇作文写得较好，在课堂上公开讲评后，激发了我写作文的兴趣，从此之后，我的作文质量不断提高。

陈老师待学生特别和气，不像我们当地的老师，粗粗野野的，对不守纪律的学生拳脚相加。他总笑着与人说话，遇事道理讲得清楚。他与学生们没有距离，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交谈。有一次，有同学问，陈老师，你还没有结婚吧？他回答说，是。还进一步作了一些解释。

他会拉二胡，一有空闲就拉起来。而且，还摇头晃脑地跟着曲调唱。他唱的大多是当时流行的电影歌曲，如：《红星照我去战斗》《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等，有时也拉一些古典民乐，很好听，我们问他这是什么曲子，他说，彩云追月。

那时候，学制实行春季班。春节前，我们初中毕业了，要到公社参加高中升学考试，课任老师也要带队去。那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就到学校集合了。尖利的北风刮着，寒气透骨，快要下雪的样子。我第一个到校，老师见我穿的单薄，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他看我没说实话，说，怎么说不冷呢，牙都直哆嗦嘛。说完，回屋拿来一个棉马甲让我穿。这使我非常感动。有老师的关怀，我的考试也极为顺利，几乎没太费力就考上了高中。

我到公社所在的镇上读高中后，那边六冶结构公司子弟学校也建好了。陈老师回到他们学校任教。一到假期，我们几个同学就去看他。假期里，学校很清静，他和几个单身教师住在学校。陈老师每天看看书，散散步，拉拉二胡，日子过得很悠闲。

见我们去看他，他非常高兴，与我们闲谈时，总要讲一些他们家乡或在上海读师大时的见闻，同学们仍然是有滋有味地听着。不觉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谈话不得不结束。老师怎么也不让走，领我们一起到职工食堂去吃饭。

后来，我们尊敬的陈老师，调回他的家乡福建工作了。开始几年我们还有通信，再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与工作单位的变迁，久而久之也就失去了联系。

本期审稿 王松凡 执行编辑 曹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