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活一世不容易

文/杨鹰

狗活一世不容易，何况还是只流浪狗。

小区里来了只流浪狗，小区里来的流浪狗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只健康活泼四肢健全的全乎狗。它身材匀称，披一身米黄色的皮毛，细长腿，长尾巴，一双漂亮的狗眼睛里透射出的都是满满的温顺，还有些许的胆怯。许是流浪久了的缘故，看见有人走近时，它总是会立刻夹着尾巴躲得远远地张望。生怕有人赶它走，又或者害怕被人打。

小区里的这只小流浪狗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小区的，没有人知道。白天外出的时候偶尔会碰见它在小区里遛达，每逢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总会听见它断断续续的吠叫声。说实话，刚开始的那段时间里，每当半夜里睡得正香的时侯，忽然被一声声的狗叫声给吵醒了着实是令人生厌的，甚至还想投诉到物业去。可是到了后来，时间长了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半夜里小狗的吠叫声。小狗的吠叫声不是那种很大声的和刺耳的噪音，漆黑寂静的深夜里，有了小狗的吠叫声，倒也平添了几分人间烟火味。

就这样，小小的流浪狗便在小区里安营扎寨常住了下来。只是没人会知道，这只小小的流浪狗是怎样在小区里生存下来的。四季更替，酷暑严寒，风霜雨雪，饥饱冷暖，可怜的小流浪狗没有家养宠物狗温暖的狗窝，不知道它晚上住在哪里？饿了又吃的什么？是不是经常都是饥肠辘辘、难以入睡呢？

有几次看见住在一楼的老婆婆扔了吃剩的肉骨头出来喂小狗，我也是每逢有了肉骨头便用塑料袋装了满院子地找小狗。我想看着它吃肉骨头，可是它胆子小不敢当着我的面吃东西，总是远远站着望，等到我走远了一些的时候，它才会跑过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有时候看着无助的小狗我也在想，可惜住楼房不方便养犬，整日里忙于上班的我也没有办法帮它安个家。

“快吃吧，小狗。没有人会打你的，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谁会下得了手打你呢？”

然而事与愿违，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去年冬天的某一天，我正准备外出的时候，在小区里又看到了那只小流浪狗，只是这时候的小流浪狗已经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了。不知道它是被其它的狗给咬伤了，还是被什么人给打伤了，又或者是被进出小区的汽车给撞伤了。小流浪狗的嘴巴上有已经透干了的血迹，左前腿上像是被撕去了一块皮肉，有黑红的血痂在那里凝结。还好，左前腿可以站立，左后腿的伤势可就严重多了，左后腿的小腿部分应该是骨折了，悬空，晃动，像极了大座钟的摆锤。

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我不知道小流浪狗到底经历了怎样的伤痛和折磨，我很愤怒，却也无奈。我试图着接近小流浪狗，想看看能不能帮助它点什么，可是，刚刚经历了惨痛伤害的小狗表现得很警觉，提着摆锤一样晃动的伤腿，一瘸一拐地就钻进了路旁的绿化带里去了。

后来的日子里，每逢有了吃剩的肉骨头，我便满院子地去喊小狗来吃。小小的流浪狗也渐渐地记住了我的呼唤声，每次只要我喊几声“小狗狗”，它就会变戏法地从旁边的小胡同口、绿化带、汽车旁边冒出来，很认真地舔食堆在塑料袋里的肉骨头，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站在它旁边的我，一双漂亮的狗眼睛里透射出来的依然是满满的温顺，还有些许的胆怯。

重伤后的小流浪狗并没有因为那次噩梦般的伤痛而气馁，从此变得萎靡不振和消极颓废，也没有因此而丧失了生活下去的勇气。数九寒天里，饱一顿饿一顿，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没有打垮了它，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地坚强了起来。原先断了的左后腿上的小腿部分也顽强地存活了下来，只是已经变得畸形和萎缩了，伤残后的左小腿再也不能站立在地面上了，斜斜地垂在左后腿上，悬空，晃动，成了有名无实的摆设。

日子马不停蹄地一晃而过，日子没有因为小小流浪狗的腿伤而停滞，日子一刻不停地向前推进着，日子向前推进的时候，一年中最后一天的火红的夕阳恋恋不舍地落在了山的那一边，旧年踌躇满志地翻过了它最后一页的日历，新的一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了。

元旦如期而至，春节接踵而来。春节过后，江南的天气已变得不再那么寒冷了，三条腿的小小流浪狗依然在小区里东游游、西逛逛，走走停停，遛遛达达，嗅嗅这边，闻闻那边，倒也活得悠闲自在。

“春天花会开，鸟儿自由自在……”春天来了，春花会开，春风得意，春柳拂面，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愿得吉祥相伴，好运连连，小小流浪狗的流浪生活能够如春风般温暖，若春花样鲜亮。

2023年2月25日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