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一文学｜陪父亲散步

父亲住院，我去照顾他。守着浅浅入睡的父亲，我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那苍白的脸。那些记录岁月的纹路像一棵老树，枝枝杈杈，触动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父亲醒来时，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转，我怕父亲看到，嘀咕着说眼里进了个东西，掩饰着赶紧拭干眼泪。父亲强打精神说：“今天天气不错，打完针，出去散散步吧！”我点点头。

散步对于总是忙忙碌碌的父亲来说，是很奢侈的。在我的记忆里，也不曾有过和父亲真正意义上的散步。那天父亲说要散步，我是很诧异的。

打完针，父亲穿好衣服。我搀扶父亲要走，他摆摆手，不让我搀扶，倔强地自个儿走，我拗不过他。穿过医院门前的马路，就是公园。那天，天蓝蓝的，有三五朵云牵牵绊绊，也有唱着欢乐歌儿的鸟飞过。近处有推着病人的陪护人员，也有抱着孩子的父母，更多的是游园的人们。我和父亲走在树影斑驳的林间小径，两旁种植的观赏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父亲心情不错，步伐虽不矫健，却也轻快有力。

“你工作忙，别天天往医院跑，有你妈在就行。看起来你又瘦了，吃饭可别将就，你有胃痛的毛病，要吃热乎的东西……”父亲虽然一直住在医院接受治疗，但他依然惦念着我。一路上父亲絮叨不停，我静心倾听。

我随父亲的步伐缓步而行。父亲忽然停下，站在那里，打量着周围的景色，慈祥地与一棵树或是一朵花对视一番。

“结婚了，别事事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工作上也是这样。”父亲扭头对我说，忽而急促地咳着，我忙递上随身携带的水杯，父亲喝了一口，才恢复了平静。继而又说：“好好照顾家庭，早点要个孩子……”我点头应承着，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起来。我脾气急躁，那些年，叛逆的我没少给父亲制造“麻烦”。朱自清在《匆匆》一文中，把日子描绘成一个小顽童。我总想，日子哪里会那么匆匆呢？看着眼前孱弱的父亲，我不觉心头一沉，光阴飞逝，父亲日渐老去，还要承受病痛的折磨。听着父亲的话，我的心在那一刻被濡湿了。

“将来有了孩子，好好培养，花费也大，你们要省着点儿，你要少喝点酒，注意身体。和你大哥离得远，要多联系。”我们慢慢走在公园的林间小径上，父亲一会儿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一会儿又说起我们童年的往事。我不时插上几句，说些往日的琐事。往昔如昨，那么心酸，又那么温暖。父亲的脸上带着微笑，清清淡淡的阳光笼罩在我们周围。

陪父亲散步，我们实现了一次心灵的对话，对我是一种莫大的欣慰。让我拾回了很多回忆，感受到围绕在我身边的深沉的爱。

（作者系山东省淄博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