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拥抱新欢，赛力斯急了

文 | 张宇喆

编辑 | 王歆

出品 | 有驾报道

一家车企究竟能把“灵魂”出卖到什么地步？看看赛力斯就明白了。

2月10日，AITO问界官方微博发布的宣传海报右上角出现了华为logo。与此同时，此前海报中位于左上角的AITO问界logo却消失了。

这一举措被不少业内外人士解读为，华为增加了在AITO问界的掌控权。

次日，一张网上流出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更是增加了人们对这一观点的信服。该截图显示，华为已经与赛力斯高层达成一致，未来AITO品牌的传播话术将从“华为深度赋能”改为“华为全面主导”。

对此，华为方面回应称，这一举措仅为突出华为长期深度赋能AITO问界品牌的情况，“强化品牌独特性”。同时，华为还强调，与赛力斯的长期深度合作没有改变，未来会继续合作推出更多更具竞争力的新产品。

目前来看，这把操作算是玩儿脱了。

也许是大量的误解让赛力斯和华为感受到了舆论压力，AITO问界官方微博在之后发布的海报中又将华为logo删去，重新在左上角迎回了AITO问界logo。

不论是海报logo的转变，还是传播话术的调整，都可以感受到赛力斯对于卖车的急切心情。

在多数人看来，赛力斯和华为的合作是成功的。

2019年，彼时还以“小康股份”作为上市公司名称的赛力斯汽车发布首款智能电动汽车SF5，并于第二年7月推向市场。然而，该车上市后的市场反馈极为惨淡。截至2022年底，这款被寄予厚望的产品累计销量不足800辆。

2021年4月上海车展，赛力斯汽车与华为合作推出了“华为智选SF5”。虽然新车外观与之前的赛力斯SF5并无区别，但它搭载了华为DriveONE三合一电驱动系统和华为HiCar解决方案。更重要的是，这款新品将可以进入华为渠道门店销售。

合作效果立竿见影，华为智选SF5上市当年的销量直接上升到8169辆，业绩直接提升十余倍。尝到了抱华为“大腿”的甜头，赛力斯也有了更大的野心。

2021年12月，华为冬季旗舰新品发布会上，华为与赛力斯合作打造的高端新能源汽车品牌AITO问界压轴登场。同时，该品牌旗下首款车型问界M5正式亮相并发布价格。次年3月，这款采用增程动力的新车正式开启交付。

2022年7月的华为夏季旗舰新品发布会上，华为与赛力斯再接再厉，推出了AITO问界品牌第二款车型问界M7。次月下旬，这款新车便正式开启交付。

2022年8月，AITO问界品牌首次实现月交付量破万。彼时，有观点认为，这一全新汽车品牌将迅速崛起，并跻身一线造车新势力，“吊打蔚小理（蔚来、小鹏、理想）”。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彼时，谁会想到，AITO问界在月销首次破万的第三个月就走到了业绩的极值。2022年10月，该品牌销量首次站上1.2万辆。此后，AITO问界的月交付量便再未达到这一高度。

AITO问界在2022年11月的交付量环比下滑31%至8260辆，好在12月重新升至万辆。但当时间走到2023年，问界的销量表现再降至新的水准。1月，AITO问界销量再次跌至4475辆，环比下滑56%。2月第一周的上险量数据显示，包含AITO问界在内的整个赛力斯汽车也仅售出378辆。

比起销量下滑，更让赛力斯难过的是，他们自踏入智能电动汽车市场以来还没赚过任何钱。

2022年，得益于AITO问界7.6万辆的交付业绩，赛力斯营收预测达到335亿-350亿元，增长100.38%-109.36%。然而，该公司预测净亏损也达到了创纪录的38.5亿-43亿元，比之前两年的亏损之和还要多。

目前来看，赛力斯亏损的时代还远未结束。

2023年初，特斯拉宣布对Model 3和Model Y的在华售价进行下调，最高降幅达到4.8万元。AITO问界选择了快速跟进，最高降幅也达到3万元。为防止引起老客户不满，问界还为其提供了延长质保、赠送积分等权益。从目前的交付数据来看，问界这波加成本的操作显然并未换来消费者的认可。

每家企业几乎都会在一定时间面临“要利润还是要市场”的抉择。但当下的赛力斯无疑是既丢了利润也丢了市场。

在赛力斯陷入危机的同时，他所紧抱着的“大腿”华为智能汽车解决方案BU（以下简称“车BU”）也没有好过太多。

2月初，网传华为车BU COO王军被停职，华为常务董事、消费者BG CEO、车BU CEO余承东将独掌车BU业务。两天后，阿维塔CEO谭本宏、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和余承东一起观看阿维塔某新车的图片被传出，而主导这项合作的王军并未出现。

数天后，余承东亲自回应称，这是正常的人事调整变动，华为车BU的业务方向没有变化。

2019年5月，华为正式成立车BU，由王军担任总裁。随后，车BU迅速扩张成了五大核心产品部，分为智能驾驶产品部、智能座舱产品部、智能网联产品部、智能电动产品部和智能车云产品部。

在零部件业务已打入几乎所有主流车企后的2020年，华为车BU开创性地推出了Huawei Inside模式，也就是人们所说的HI模式，为车企提供全栈智能汽车解决方案。

HI模式合作的首款车型就是北汽极狐阿尔法S HI版。受华为自动驾驶套件供应问题影响，这款原本计划在2021年内量产的战略级产品拖到2022年7月才完成交付，引起了北汽极狐方面导的极大不满。

不止客户不满意，华为车BU内部也不满意。由于HI模式需针对不同产品做深度定制，意味着每次合作都得重复进行相同的投入。在与北汽极狐合作时，华为车BU的技术团队就几乎“All In”。一旦产品如极狐阿尔法S HI版这样市场认可度不高，意味着前期所有投入都打了水漂。

2021年5月，余承东被任命为车BU CEO，王军的职位则调整为COO。

余承东上任后就开始主推深度参与设计、品牌、营销、渠道的智选车模式。AITO问界就是智选车模式当前合作的唯一在售品牌。无需过多前期开发成本，每售出一辆还能获取车价十分之一的抽成。智选车模式很快展现出了比HI模式更好的效果。

2022年，任正非一篇文章让“寒气”传递到了华为的每个角落。他在“寒气”一文中点名持续亏损的车BU称，不能铺开一个完整战线，要减少科研预算，‍‍加强商业闭环，研发要聚焦几个关键部件作出竞争力，剩余部分可与别人连接。

华为对于盈利的追求和HI模式实践中的困难，或许就是王军和他牵头的HI模式从台前走向幕后的重要原因。

HI模式算不上成功，但余承东主导的智选车模式就成功了吗？也未必。问界的销量下滑，或许让人看到了华为影响力能为车企带来的价值顶点。

更让人担忧的是，之前大量AITO问界用户来自华为手机用户，而华为手机的销量也在不断下滑。2022年，华为在中国智能手机市场份额从上年的10%跌至7.9%。曾经全球手机市场第一位的华为，现在已经跌出了中国手机市场前五。

缺少了华为手机用户的依赖，华为汽车的吸引力无疑将大打折扣。

“我打算把这辆卖了，换辆问界M5。”曾有一位家住北京的红旗HS7车主对有驾表示。彼时，他的这辆新车才刚买了半年多，车况仍然非常好。

这位红旗HS7车主的想法也很简单，问界M5日常上下班市区行驶可依靠纯电驱动，能省下不少油钱，偶尔长途也没有里程焦虑。与此同时，他一直用着华为手机。华为车机系统不仅非常流畅，还非常符合自己使用习惯。

在选购AITO问界的消费者中，不少人都与这位红旗车主有相似的想法。在他们看来，自己不是买了一辆赛力斯汽车，而是买了一辆华为汽车。

显然，华为和赛力斯都看到了这一现象。所以，AITO问界才决定在自己的海报中放弃自己的logo，而是换成华为logo，并在销售话术中强调“华为全面主导”。这无疑将有利于产品的销售，但也让赛力斯丢失了自己。

上汽集团还在担心华为成为“灵魂”，自己成为“躯壳”的问题。而赛力斯的这一系列操作就像在告诉人们，丢掉“灵魂”不算什么，“躯壳”甚至都并非必需品。

但对赛力斯来讲，这种对于华为的极致依赖既是解药也是毒药。对于遭遇发展困境时是一种解药，但对于未来长期发展来讲却是一杯毒药。因为想抱华为大腿的，远不止一家。

2022年底，奇瑞、北汽、江淮汽车也都被曝出将与华为智选车进行合作。奇瑞汽车曾透露，该公司与华为智选车合作的车型将基于代号E0X平台打造。目前，双方已经规划了E03、E0Y、E05等5款高端智能电动车型，首款车型将是对标比亚迪汉的新能源中型车。

与刚刚踏入智能电动汽车行业不久的赛力斯不同，奇瑞等主机厂都有着数十年的汽车研发和制造经验。奇瑞汽车更是已经跻身一线中国汽车品牌行列。

当全都手握华为这一金字招牌，当全都采用鸿蒙操作系统，当全都在华为渠道销售，甚至当全都悬挂AITO问界Logo时，赛力斯相较于奇瑞们的竞争优势何在？消费者选择赛力斯的理由何在？

目前，赛力斯能给出的答案就只有：车型所在市场不同。但这种答案更像是一种庆幸和逃避：庆幸对手没有打到自己的市场里，逃避在同一市场就会出现竞争力不足的现实。

这样的庆幸甚至本身可能就是假象。一方面，即便是所在细分市场不同，一旦价格区间产生重合，产品间的竞争就已经开始；另一方面，对手不可能永远不涉及你所在的市场，除非这一市场本就不值得布局。

对赛力斯来说，更糟心的是华为门店面积也十分有限。店里摆了这款车型，可能就没法摆另一款。当有更好的车型可供选择时，华为各地的门店负责人还会继续选择摆放赛力斯打造的产品吗？

或许，在赛力斯领导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知如何去改变。

就在2月14日，也就是西方情人节当天，赛力斯官方对华为研发人员大量撤离公司传闻进行了辟谣，并强调与华为的合作关系没有变化。选择这一时间点辟谣五天前的消息，这家车企想传达些什么？

不论赛力斯想传达什么，当下都已显得徒劳。2023年，奇瑞与华为智选车合作的首款产品就将迎来上市。2024年，将有更多车企与赛力斯抢占本就空间有限的华为门店。赛力斯能拿什么应对来者不善的竞争者？

赛力斯的经历证明，只依赖唯一伙伴所取得的胜利并不稳固。一方面，唯一的伙伴很难永远强大；另一方面，伙伴眼里的伙伴并不唯一。

留给赛力斯的时间真的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