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通关”后，香港旅游业能否迎来春天？

“等了三年终于通关了，这段时间已经陆续有旅行团的订单在谈，但很多配套还有待恢复。”坐在旅行社办公室内的Wenny刚刚放下内地的咨询电话，一边又在朋友圈分享最新的通关“懒人包”，期待着早日追回这“空白”的三年。

2019年以来，社会风波加上疫情，给香港社会和经济带来了严重的伤害，其中最“受伤”的莫过于香港多年来的支柱产业——旅游业。由2018年的6515万人次，减少到2021年只有9.1万人次，很多旅游从业者面对零收入都被迫转行，连扎根香港逾半个世纪的老字号康泰旅行社也无奈清盘。

随着2月6日全面恢复内地与港澳人员往来，恢复内地居民与香港、澳门团队旅游经营活动，香港旅游业也迎来复苏的曙光。不少旅行社开始接到内地旅行团的咨询，回归的一线导游也在重新接受行业培训，一切似乎正朝着好的方面发展。

然而不少业界人士也向记者反映，“空白”的三年让长期困扰香港旅游业的薪资结构问题更加凸显。重新检视行业薪酬制度、恢复行业配套以及争取政府复工津贴，成为许多人的新期待。至少对他们来说，这时候讨论“春天”还有点太早。

三年“冰点”导致从业人员手停口停

“没有什么比之前‘封关’更糟糕的了。”香港导游总工会理事长黄嘉毅告诉记者，2019年香港发生黑暴之后，旅游业已经遭受严重的打击。2020年疫情暴发，香港旅游业雪上加霜，几乎面临灭顶之灾。

张春辉在香港从事旅游行业已经22年，也是第一批拿到“牌照”的导游，经历了香港旅游业最辉煌的时代。“香港是国际都会，也是东方之珠，吸引了来自全世界的客人。”张春辉说，尤其是开放“自由行”后，很多内地游客慕名而来，成为香港旅游的主力市场，也带动了吃、住、行、游、购、娱等完整的经济链条。

“最高峰我一个月能带十五、十六个团，有些是一天游，有些是两天。几乎把青春都奉献给旅游业，尤其是过年过节等繁忙时段，能陪家人的时间非常少。”张春辉说，自从2019年6月“黑暴”爆发，加上社会的撕裂，基本没有旅行团。之后再遭遇疫情“封关”，整个香港旅游业停滞。手停口停的从业者们也进入“零收入”的状态。

期间香港特区政府虽然有出台一系列政策支持本地旅游，但在需求急速缩减的情况下也是“杯水车薪”。香港导游总工会有3000多名会员，几乎涵盖当地绝大多数旅游从业人员，这几年几乎大部分会员迫于生计已经临时转行，从事入门较低的行业。

“我试过做清洁、做保安、去方舱医院工作、做护理……天天披星戴月，真的是很不容易的。”张春辉说，特区政府也对旅游业从业者提供了一些特殊津贴，但也是杯水车薪。随着旅游业的停滞，张春辉从以前高峰时候的三到五万港元月收入，到现在散工每月几千港元的苦苦支撑，更让她无奈的是很难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丈夫退休、女儿嫁人，家里还有一对13岁的双胞胎儿子要养,张春辉一家为了生活，只能无奈地把正在贷款的房子亏钱出售，“因为实在是供不起了。”

旅游业最艰难痛苦的时期已经过去

2月6日零时起，全面恢复内地与港澳人员往来，取消经粤港陆路口岸出入境预约通关安排，不设通关人员限额。恢复内地居民与香港、澳门团队旅游经营活动。香港旅游业也迎来复苏的曙光。

“内地办理赴港旅游签注的数量增加，相信稍后会有越来越多内地旅客来港，旅游相关行业将有所得益。”香港特区政府文化体育及旅游局长杨润雄表示，香港近年已增强多项旅游设施，已准备好欢迎环球旅客重临香港。

“随着内地赴港签注重新签发，预计稍后访港旅游的个人游或团队游客人将会陆续增加，会令香港旅游业迈向复苏。”香港旅游促进会总干事崔定邦说，“你好香港”是重振雄香港旅游业的强心剂，向环球旅游业宣告香港重新恢复接待客人，可以做到宣道作用。

崔定邦续指，目前来港人士多为探亲和商务目的，旅游人士较少，但内地旅客对香港经济起到一定振兴作用。他希望能在今年年中前，来港人数追上过往的六至七成水平。

“现在撑了三年了，正式通关后很多会员也会去探亲，感觉香港与内地之间人员往来的热度正逐步升温。”黄嘉毅告诉记者，“最艰难痛苦的时期已经过去，没有什么会比‘封关’更糟糕。对于整个行业的前景我是看好的，因为旅游业是全世界不会消失的，关键是怎么发展。”

黄嘉毅认为，香港具有丰富的旅游资源，同时又是融汇中西方文化的国际化都市，尤其在“一国两制”下，商务、交通等优势突出，吸引游客的能力一直没有改变。“但关键在于如何快速复苏。”

“但是一个行业‘冻结’三年，难免面临着各种问题。”崔定邦告诉记者，由于早前行业几近“弹尽粮绝”，人手严重流失。香港的旅游业涵盖旅行社、导游、巴士公司等方方面面，但崔定邦表示目前很多都欠缺资源和力量来重新启动业务。

行业期待改革薪酬及更多支持政策

香港导游总工会在得知香港与内地“通关”的信息之后，曾向会员做过一期抽样问卷调查，回收到的500多份问卷中，几乎100%的受访导游都已转行，而让黄嘉毅感到惊讶的是，超过七成目前还没有计划回归导游行业。

“过去三年疫情带来的不定性，让很多从业人员都看到了该行业薪资结构的弊端。所以当未来还存在不确定性的时候，很多人选择观望。”黄嘉毅告诉记者，香港的导游属于自由执业，大部分导游跟旅行社只是合作关系，唯一收入就是他们的佣金。

加上过往导游还有部分收入来自购物团，若是购物团的旅客在港消费多，则导游收到补贴多。所以导语要收入高，不仅仅要看团多团少，还要看团的消费情况，收入非常不稳定。“而且因为购物项目，之前也出现过一些乱象引发社会反感，影响了旅游业的长远发展。”黄嘉毅说。

导游薪资结构缺乏保障的问题，在这三年中也更加凸显，因此很多转行的导游对回归行业持保留态度。

经营旅行社十多年的Wenny，过去三年为了维持公司“最低运作”一度卖房筹钱。这几天她一直忙于沟通各种资源，对接内地旅行团的订单。“但是现在很多配套还没有恢复，资金却比较匮乏。这就相当于一家停业的餐厅重新招人，比如很多旅游大巴司机转行了，现在叫他们回来需要谈好薪酬待遇。”

黄嘉毅说，过去十多年来，香港导游总工会参考世界各地的收入分配模式，也一直在推广合理健康的导游薪酬制度。“我们想建立导游服务费，让导游可以拿到一个比较固定的薪酬，让大家恢复信心。”

香港立法会议员周小松也表示，目前香港有必要吸引导游重返旅游业，倡议政府设立一次性复工津贴。他还建议新成立的旅游业监管局牵头检视薪酬制度，设立导游服务费，让导游有稳定、合理的收入保障，以长远吸引人才。

【记者】陈彧 吴彬彬

【摄影】许晓鑫 陈晨

【实习生】戴圣睿

【作者】 陈彧；许晓鑫；吴彬彬；陈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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