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除夕的那道炖大菜，虽登不了大雅之堂，却可抚慰吾心温润日子

文 | 鲁从娟

每个人一生中，总有一两个最爱吃、而且百吃不厌的菜，那必定是儿时母亲常做并且是做得最好的菜。那菜的味道就是妈妈的味道，它主宰我们一生的口味，铭刻在记忆中，终生不曾忘却。

小时候，每到腊月就掰着指头数日子盼望过年。因为过年可以穿新衣吃好饭，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光。从年除夕这天开始，饭桌上就有了荤腥味儿，把我们乐得拍着手直吆喝：“吃好饭喽！吃好饭喽！”黄务这边的习俗，除夕这天早饭吃大枣饽饽，端上一碟熏鱼，挖上一碗猪皮冻，再夹上几个丸子，过年准备的好吃的都样样数数弄点尝尝。三十晚上吃饺子自不必说，这是古老的传统习俗。

留在舌尖上记忆最深的是年除夕中午的“炖大菜”，吃过之后我们要再期盼一整年！这天中午家家户户都要吃米饭，然后炖一钵儿大菜，这是一年中最丰富、最好吃的菜，里面可谓“群星荟萃”：大白菜是主角，必不可少，寓意“百财”，有聚财、招财、发财、百财聚来的蕴意，粉条也放的比平日里慷慨，花生油也多放了两勺，上面飘着一层厚厚的、亮晶晶的油花儿，还有猪头肉、绿茶豆、冻豆腐、黑木耳等多种食材，最主要的是菜里面还放了烀猪头的老汤。妈妈为了这道菜做足准备，提前把绿茶豆泡得胖乎乎，绿莹莹，冻豆腐也放在屋外冻了多个时日，每块豆腐都有密密匝匝的蜂窝眼，炖好后则吸满汤汁，吃起来蓬松，劲道。多样食材热热闹闹汇成一锅，既热闹，又生趣，既美味，又可口。

要知道，平日里妈妈熬的大白菜可是清淡寡味，最多也就放上一绺粉条儿，若放上几块豆腐，就很奢侈了。一钵儿大白菜端上桌，白惨惨的，上面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别说吃了，看着就犯愁，那清汤寡水的炖白菜不知惹我掉了多少眼泪。可无论平日里的熬白菜再怎么缺油少盐，妈妈总会费尽心思，把年除夕的那道炖菜做得很丰富美味。我知道，妈妈心中有着对来年新生活的美好期盼，希望孩子们能顿顿吃上这么营养又好吃的炖大菜。年三十的饺子没有成为舌尖上的记忆，而年除夕的这道炖菜却让我念念不忘。

嫁到婆家后，我再也没在娘家过年。每年，婆婆家除夕中午也是吃米饭，还是一道炖大菜。婆婆的炖大菜比妈妈的炖菜内容更加“丰富多彩”，同样经典的大白菜、冻豆腐、绿茶豆、黑木耳等传统的老几样。又增添肉丸子、小蛸、海虾、老板鱼干等新元素，炖大菜的味道也升华了。老板鱼干是秋天的时候婆婆自己晒的，年前把鱼干泡软，切成鱼条，薄裹面芡，下油锅炸至金黄，留作除夕炖大菜。老板鱼干不同于别的鱼类，它的鱼刺鱼骨是酥软的，可食之。鱼肉艮盈盈的，味道也特鲜美。炖在大菜里，大白菜吸收了鱼的鲜味、肉的醇香、以及各种食材的味道，美味鲜香。那是我第一次吃老板鱼干炖大菜，婆婆看我喜欢吃，一个劲儿把鱼干往我碗里夹。从那后，每年除夕中午的炖大菜里，都会有一样食材：老板鱼干。除夕的午饭场景也一直是我记忆里最温馨的画面：小炕桌上，婆婆端上一钵儿炖大菜，热气腾腾，食材丰富，鲜香味儿十足。火炕烧得滚烫，窗外或是雪花纷飞，寒风呼啸；又或是天气晴好，红日高挂。譬如今年，年三十就是个晴朗的日子，阳光透过窗子洒满火炕，把窗台上的长寿花、仙客来映得红艳艳，鲜亮亮。一家人团团围坐小炕桌前，一边吃着除夕午饭炖大菜，一边聊家常，其乐融融。街上，谁家的顽童在玩小摔鞭，断断续续的“噼、啪”声拉开了年的序幕。此时此刻，所有的疲惫、辛劳烟消云散，只有温暖在心间缓缓流淌。

年，在一声声祝福中渐行渐远，于我而言，有一种年味还在萦绕，那就是除夕炖大菜的味道。炖大菜，登不了大雅之堂，却可抚慰吾心，温润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