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南方佛，北方仙，胡黄不过山海关（二）

（接上文）

可我并不想实现什么愿望，对我来说，这样的生活已经够好的了。我想留住它，但它似乎并不喜欢人类，不像其他的猫那样亲人。

或许，在漫长的岁月中，它早已习惯孤独。

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我看到了它，八尾狐，以及那些想让它帮忙实现愿望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愿望，一次又一次的修炼，早就使它疲惫不堪了，虽然明知这是没有结果的行为，但它仍旧锲而不舍地努力，其实在它内心，早就没有当初的雄心壮志。

醒来后，我看到的是它一成不变的姿势，它蹲坐着望向远方。看着它的背影，我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泪水滴落下来，砸在地上，也砸在了我心里。

那天，我坐在它面前问它：“是不是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它没做声，只是懒洋洋地望着我。

“那，我的愿望就是你能有九根尾巴。”我一字一顿地说。

八尾狐呆住了，这只活了上千年的狐仙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失神，看着它眼中倒映的坚定的影子。我不知道它内心的想法，不知道在它漫长的生命中，是否也有人这样看着它的眼睛，没有渴望，没有诉求。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驱散长长岁月中的寂寞呢。或许它此时终于明白了天道的意思，只有遇见一个肯让它圆满的人，它才能有九条尾巴。

以前的人都只为自己考虑，他们不会想到八尾的感受，哪怕每一条尾巴都必须经历五百年的修炼，一个愿望，便是数百年的寿命和耐心等待。

八尾狐慢慢地起身，伏在我面前，舔了一下我的手，很温暖。我看见它的眼睛有些湿，或许是眼泪吧。

八尾不能再叫八尾了，我看见它长出了九条尾巴，是那样的华美壮丽，它的身体闪烁着圣洁的光芒，以至后来同村的铁蛋都说那天看见了我家闪着白色的强光。

我目送着它离去，还是有些失落的。我知道我这辈子不会再和它见面了。但我知道，它作为一只狐仙，是不能在人类中久留的。

“不过以后的日子冥冥之中似乎都受到了它的庇护，虽然我这一辈子没什么作为，但也过得快乐安详。我的子女都很孝顺，我的身体非常健康，都是托它的福。还有，昨天我梦见它了，它说它就要来接我了。”

上面就是叔祖父的叙述。当时的我听完只能将信将疑，我知道医学上有种病是臆想，多发在老人身上，他们身体很健康，但记忆却混乱。他们往往把一些不相干的事串联在一起组合出自己所谓的记忆，我不知道叔祖父是否也有这种病。

但很快，在我离开家乡前他老人家就过世了。走得非常安详，是白天睡在藤椅上走的。家里人也说了，这叫喜丧。

在葬礼上，我是我那辈最长的。所以第一天的灵是我来守，没想到，那晚发生的事证实了叔祖父的故事。

大概凌晨两点后，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有几个守灵的人还在，不过大都已经睡死过去。但我却出奇地清醒。一想到前几天还和我谈笑风生的亲人一下就阴阳两隔，自然会悲伤。就在那个寂静的夜晚，我听见了几声奇怪的叫声，并非像电影里的那样恐怖诡异，而是充满了温柔。

我也看见了，看见了祖父故事中的八尾狐，不，应该称它为九尾了。如叔祖父描述的一样，第一次见它的人都会惊叹于它的美丽。白色如雪般的毛发配上漆黑如墨玉般的双眼，漂浮的九条白色的尾巴更加让它显得雍容华贵。

它向我径直走来，全然没有在乎我的存在。我很想喊叫，却没有声音，身体也动不了。

我就看着它走到灵柩前，久久凝望着躺在里面的人，那个成全了它，给了它全新世界的人。然后，像与叔祖父当年分开时一样，轻轻舔了舔他的手，最后静穆了一会儿，突然如一阵烟一样消失了，一点踪迹也没留下。

过了很久，我发现我才能说出声来。但我没告诉其他人，我知道这无非招惹一顿嘲笑而已，而且在这样严肃的丧葬期间说这个，在我们那里是很避讳的。结束叔祖父的葬礼后我才又回到家，而且以后我也再没见过八尾狐了。它的传说似乎也终止了。

......

讲完后，道长想我问到：“你相信么？”

“当然，如果别人说我可能不会相信，但你说的再离奇我也是确信的。”我微笑地说。

“那就好，有你相信就够了。”道长笑着颔首向我点了点头，示意我早点休息。

当道长出去后，房间又恢复我一个人的寂静，这时，道馆外传出了几声猫叫。心想，它会不会就是那只八尾狐变的吧......

黄仙

黄仙在道行上是仅次于狐仙的第二大仙家，黄鼠狼本性也十分狡猾，而且还容易记仇。

那黄仙上身后会让人精神错乱，俗称得了“癔病”。哭哭啼啼连说带唱，诉说一些玄妙的事情或生平中的不平之事。有的人还会唱出一些美妙诗句，此时不再认识家人及亲朋，且说话语调也与平时不同。

黄鼠狼的成仙方式与狐仙有些类似，都是需要得到凡人的认可。狐仙是找到命中愿意度它的那个人，向它许愿，愿望就是它可以长出九条尾巴。黄仙相对容易些，就是得到凡人的认可。

.....

在我入住道馆的第二天晚上，吃完斋饭后，去了道茶室闲谈。此时屋外下起了连绵的秋雨，淅淅沥沥，估计今晚不会停了。

壶中的井水沸腾后，水蒸气缈缈向上飘散，道长提壶把开水冲入自制的陶泥茶盏中，茶香顿时弥漫了整个茶室。

“黄鼠狼讨封这事也许是存在的。”道长边向茶盏中缓缓注入沸水，边开口向我说到。

听到这话，我忙坐正身体，道长准备开始讲他的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