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屯堡人是什么人？

屯堡人聚居在贵州安顺地区，是明初“调北征难”从江南各省份地区征召到贵州屯田的屯军后裔。他们是汉人。这一点从当地的地方志以及各姓人家族谱当中可得到佐证，其习俗、服饰、语言也能够与千里之外的安徽等地找到印记。

老人装扮

二、屯堡人的服饰是六百多年前的汉族服饰吗？

屯堡人的服饰不是六百多前的汉族服饰。

屯堡人的服饰与其他地区的汉人一样也是随着时代变迁会产生变化的。其服饰变化大致经过了四个阶段。

明初到明末形成时期

屯堡人最初主要是来自江南各省地的汉人，他们在融合当中既有保留江南地区的服饰风韵也有发展出新的服饰元素。整个有明一代，各个时期都有汉人移民融入屯堡中，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将自身的文化因子带入了当地。

清代剃发易服令下屯堡服饰的满化

从现今屯堡服饰保留的大量明代服饰元素可大概推断，其服饰的最初形制应该是明代的立领斜襟大衫。

1906年的屯堡服饰和发饰明显与现在不一样

清代统治者推行严苛的剃发易服令，强制汉人改发换服，整个汉人社会服饰巨变。在这种苛政之下，甚至连少数民族也未能幸免，如贵州的苗族，清初还是“唯寨长剃发”，而到乾隆年间，根据《铜仁府志·苗蛮》中则“发不论熟苗生苗，皆令剃之。”

屯堡人自然也在此列，男人被剃发易服，加上外界汉人大量融入，屯堡女性的服饰不可避免的满化了，以前的立领斜襟也逐渐向厂字领发展，而领子边的镶边花纹变得更加繁复曲折。

未婚少女装扮

民国到文革时期服饰的坚守与改变

民国时期时任贵州主席的杨森下令对贵州各民族“强制改装”，推行“新生活”强令各民族穿上西式服装，男女都不准留辫挽髻，一律剪发。

布依族、苗族，“凤头鸡”（屯堡人，屯堡妇女长时间流行过梳类似鸡冠凤头的发髻。）就成了这个政策的主要对象。屯堡妇女梳髻于前额成鸡冠状的发型样式，就变成了挽圆髻于头后总部的‘耙粑髻’发型。

解放后，特别是文革期间，屯堡的很多精致（包括传承已久）的工艺品、大袖服饰、地戏服饰、傩面、鞋、玉饰、银饰等都遭到了毁坏。

第一幅图可见过去宽大的袖子，第二幅图也与现在有差异

我们现在已经难以在屯堡人那里见到历史长久的服饰了，只有一两件清末后的服饰留存。从留存下的服饰来看也与现在的不同，同样由当地一些年老的妇女口中我们也能知道现在的屯堡妇女所穿的某些衣饰在他们那时并没有。

还有一点最为明显的就是衣服的袖子，屯堡人是生活在少数民族包围中的“少数民族”，一直以来都坚定地保留着汉族标志性的宽大袖子，即便这种袖子不方便劳作也未作改变。

屯堡服饰的袖子在解放前宽度为一尺二寸也就是40厘米左右，解放后先是变为九寸（30厘米左右），后来又变为现在的七寸（23厘米左右）。

已婚妇女装扮

改革开放后现代化潮流中屯堡服饰的适应性变化

进入改革开放后现代化加剧，人们的思想观念、生活习俗不断受到西方现代化思潮的冲击和荡涤，传统文化的许多东西不知不觉中就远离了我们的视野。

屯堡的一些年轻人因为认为这个服饰丑陋或者不方便又或者因为惧怕外界目光，即使有心想穿也为合群而不穿了。

当地人不断地在工艺、服色、花纹、配饰、布料上改良与创新使得以前简朴素雅的服饰不仅在颜色上花哨了起来，就连花纹也更加多样和繁冗。

现在的屯堡服饰

三、屯堡人是汉人，又为什么称他们为“凤头苗”？在清代被外界汉人视作夷民呢？

屯堡人是受了朝廷的命令征召到安顺的，一到贵州便占据了良田沃土，使原来居住在这里的布依族、苗族被迫迁徙。屯堡人由此与周围少数民族产生了斗争，约三百年间矛盾冲突更是不断，与少数民族感情并不亲厚，很少往来。其又在少数民族的包围圈中，加上安顺多山的地形环境，总体上很长时间在外界的封闭中自成一系，而且变化缓慢。

外界的主流汉人社会风云巨变，可谓沧海桑田，特别是清代以后，在服饰外貌上呈现很大差异。其原先在当地既凭借着人口又凭借着从江南带来的先进文化和生产力同化后移民汉人的能力随着潮流涌入的汉人群体人口与之带来的文化生产力对比中没了优势，因此在汉人社会中越来越边缘化。

现在发饰与上图1906年的不一样

1903年4月，日本建筑学者伊东忠太访问安顺时，就其所见到的屯堡人向当时的镇宁知州询问，虽明知屯堡人是汉族，该知州却写下了：“凤头苗，头裹五色布，高而尖，身发前扎，往上梳”的字样。

诸如此类还有如《贵州通志·土民志》记载：“凤头苗，惟安顺府有之。此族原系明初征南来黔，其始祖皆凤阳人也，女子挽髻于顶，与各族通殊，俗以风头苗日之。其习俗多与汉人同。”

此图由日本人绘，被日本人称作苗族的凤头苗是汉族

因为边缘化在清末时屯堡人更是被视作夷民不被汉人主流社会所认同，但是屯堡人自身却有强烈的汉人身份认同，固守着江南汉人文化，以“老汉人”自居，过去不与少数民族通婚却会和外界汉人通婚，比如有一本光绪年间修订的《镇宁州志》是就描述到：“屯堡人,……其俗与汉民同,耕读为业。……间有与汉民开亲者。”

新中国成立后，民族识别中政府尊重屯堡人意愿，将屯堡人定为了汉族，渐渐地他们又为外界汉族接纳与认同。

注:凤头苗的苗不是指苗族，而是对非汉族人的称呼，当时的很多少数民族包括苗族非苗族在内的统称为苗，比如清代有一幅描绘贵州各少数民族的古画叫《百苗图》，那个日本人称凤头苗是苗族是他自己知识欠缺。

黑色的丝头系腰是屯堡服饰重要组成部分，据说只有当地能织。在所有服饰部件中，它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