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说:我想活出不同的样子,甚至死法也不一样

我曾经在一个养猪场里的工作过,那年我十六岁,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却充满愤怒。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猪们喂食,清理猪圈。坦白而言,这是一份很糟糕的差使。除了猪圈里的脏臭以及每天超长的工作时间更令人不堪忍受的是每六个月的一次大屠杀,到第六个月猪场的猪就出栏了。不得不说看着自己没日没夜养了六个月的猪伙计们就这样为了人的食欲而被屠杀我的内心绝对不是个滋味。

一群朝夕相处的猪,从它们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被屠宰的结局。

但这种滋味又不能向谁吐露,因为我年纪太幼,猪场里其他的工人都不屑与我交友。

当我试图跟他们说话时,他们无情的笑声淹没了我的声音。只有一个年纪比我大两岁的强子偶然会听我说说话,然后他就笑我——猪活着就是为给杀了吃的,他说我还很有毛病。然后他也不屑和我交友了。

我在这里没有朋友,强子也是——其他工人也认为他太小了,但他为了争取那些年龄大的工人的认可毅然和我划清界限——所以我很孤独,每天休息的空档我就一个人在猪棚后的一块石头上静静的坐上一会,看看猪场后的那片颇为茂密的树林,猜测里面的各色景致,或许里面有一只野猪,一只还没有被圈养的猪。

后来,猪场出现了一只与众不同的小公猪。

当别的猪垂头丧气的走进猪圈时,这只猪却昂首挺胸,仿佛是个战功卓著的小将军来检阅他的部队。

当别的猪吃饱喝足后大睡懒觉的时候,这只猪却在不安分的跳动着,做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动作。

另外,作为一只猪来说,撒尿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可以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就来一下子的。但这只猪却非要把这个事情做得充满艺术气息——它会在这儿撒一点,那儿再撒一点,挪个地方再来一点,整个过程一丝不苟,似乎有着十分精心的安排。完成了大作后,它还要走前几步,向后几步,审视一番。有时候,它还把鼻子凑上去闻闻。

要是我也是一只猪的话,我一定会笑话它的,我要告诉它,这是没用得,用不了六个月,我们就都要给杀掉,然后大卸N块,或炒、或煮、或蒸、或炸、或烤……反正我们连死都不得好死。可惜,我不是一只生理意义上的猪,没法和它交流,不过作为一个人来说,看着一只猪在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是蛮有意思的。

后来,我发现了这只猪的阴谋——他在练习跳跃,奔跑、甚至还在猪栏上磨牙——看来这家伙想要逃跑。不过由于场地太小,所以做出来的动作貌似在舞蹈。

不过有时它也会安静下来,睁着大大的猪眼睛,冷冷的看上我两眼,然后又把目光移向猪场后的那片树林——此时,它像哲学家般的思考猪生,直到骟猪师傅的到来。

为了让猪一心一意的长肉,所以小公猪都要被骟掉,这样公猪们就变得无欲无求,专心长肉了。

骟猪的师傅来到猪群时,那些小公猪们像疯了一样,或许猪群中也有传说的恶魔——例如骟猪师——恐惧让它们瘫软在骟猪师的手中,任凭骟猪师将刀片从它们的生殖器上划过,取走它们的卵子。

但那只猪,就是那只与众不同的猪,显得十分坦然,它在一边搞自己的创作,在创作自己的艺术品,这在我看来是它最后的的作品中有点立体派的感觉,也有点野兽派的感觉。当骟猪师到它跟前的时候,它不慌不忙的再端详了自己的作品一下。然后从容不迫的走向骟猪师沾满血的手,骟猪师正意外从没有见过这么从容不迫公猪的时候,它猛地扑咬了骟猪师的手腕,然后“嗖”的一下就就从骟猪师跨下冲出,毫不恋战,目标坚定地向着猪场后的树林奔去。

我多么想写出一个美妙的故事,让这只小公猪顺利的逃进树林里。但是读者的智商并没有那么低,他们清楚的知道,猪场在这种突发性事件上有着良好的准备——小公猪一脱开骟猪师的手后,就有近二十个人,还有一条训练有素的狼狗。他们很快在突发事件中回过神来,小公猪这个时候越过了猪圈的挡栏,外围却仍有一道两米高水泥围墙,人群渐渐的包围了它,它能活动圈子越来越小,最后,它的退路只剩一面冰冷坚固的水泥墙了,它必被擒住的时候,这只疯狂的猪却向我们冲了过来,在接近我们的地方来了一个急速的转弯,折了回去,回到它的退路上,直直的,如同一颗被射出的子弹,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墙上,我以为这样的的力度会血花四溅,但是没有,只是后来,我们凑上去才看到从它鼻子耳朵里流出来了血。

所有的猪仔被骟掉了,所有的猪仔被杀了;

它没有被骟掉,它也没有被杀——它自杀了。

我常常想起这只猪,就像想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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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5

标签:闻闻   公猪   猪仔   猪场   从容不迫   猪圈   稀奇古怪   树林   工人   样子   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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