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前院里，笑语晏晏，香气萦绕，管家借回来的人手散进人群中。

苏素有点不知所措的站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自己要做什么，她自小流亡，父母在时，尚且疼她，不忍她做活。

自父母走后，提水做饭，砍柴洗衣，吴志动辄打骂，​如今也学会了伺候人，她并不痴傻，只是经年失语，少与人交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略显呆滞。

沈少帅站在楼上，眼睛追着那个一开始手足无措现在游刃有余穿梭往来的身影，听着自己那堪比打铁的心跳声，好像明白了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沈府宴会结束已接近午夜，宾客散尽。

佣人打扫完也都退下了，沈夫人吩咐管家给借来的佣人每人赠些钱财 跟吃食，自行回家后也去睡了。

沈大少爷辗转反侧 ，最终等在偏门旁的暗影里，看着一溜人鱼贯而出，走在最后的苏素站在灯火通明的偏门里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缩了缩脖子，似是鼓起莫大勇气般跨步走了出来，低头走的飞快。

“她怕黑​”

沈煜庭不敢跟太近， 怕吓到她 ，穿过御宴楼这条街街，苏素顿住脚步张望了四周，抬脚却不知往哪儿走。

她从来没在外面呆到过天黑，黑灯瞎火的她不记得回去的路了，听到有脚步声在身后，她猛回头，看见一个高大的影子，吓了一跳，蹲在地上，捂住耳朵，沈宇霆快走几步，蹲下来看着她，缓声问她。

“你怎么还不回家，很晚了”​

苏素听得到，听到一个干净清朗的声音问自己怎么不回家。

站起来，比比划划半天。

“不会说话”。

苏素看着他清冷的眉目，此刻紧皱在一起，大着胆子拉过他的手，在掌心划着。

“天太黑，我不记得路了​”。

“她识字?”沈少帅感受着手心里酥酥麻麻的有点讶然。

但他不信有人因为天黑不记得回家的路。

​他对苏素的第一印象因为其实并不好，他以为她跟吴志是一样的人，碰瓷沈厝，才一直纠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就像现在，她是不是早就发现自己在身后跟着，所以装出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自己眼瞎了，他心里很不舒服。

“我见过你，在重华街，我带你过去”说着，迈开大步往前走。

苏素跟上他的脚步，有人带他回去就好了，不然，她可能今晚都不回去，

重华街不远，苏素的小屋在背街，住的都是市井小民， 平头百姓，路弯弯绕绕的。

当苏素跟在沈煜庭身后站在自家附近的时候，看着那一片漆黑中唯一亮着灯的屋子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冲着沈煜庭扯了扯嘴角，算是一笑，微微弯腰答谢就快步跑了回去。

沈少帅像个呆鹅一样掉进那个笑容里回不了神，他觉得自己疯了。

出神间就听见她刚刚进去的那间屋里东西摔碎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骂骂咧咧的叫嚣着“贱人，扫把星，出去偷人，还知道回来，怎么不死在外面呢，”之类不堪入耳的声音，始终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

沈煜庭皱紧眉头，等了片刻，灯都熄了，女人始终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