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之冬

■殷耀

比起呼伦贝尔冬季那种刺骨的寒冷来，呼和浩特市的冬天温柔了许多。与节气里的冬天相比，呼和浩特市的冬天来得似乎稍晚一些，也许是因为姗姗来迟的原因，冬天赖在青城迟迟不愿意走，几乎拖延上大半个春天才被东风赶跑，所以呼和浩特的冬天显得特别漫长。

青城向北是青山。大青山像一座青色的屏风矗立在青城的背后，为这座城市遮挡着来自蒙古高原的风沙和寒流；大青山又像一位威严肃穆的父亲一样，把呼和浩特搂在了臂弯里，莽莽群峰把青城的北边遮得严严实实的，不仅给青城带来了温暖，也赋予了这座城市雄浑的阳刚之美。因此，青城虽然处在高纬度地区，冬季的天气却要比同样纬度的地区暖和。

立冬

节气里已经立冬。但呼和浩特市的城市和乡村还演绎着深秋的景色，“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街头树上的叶子在零落成泥碾作尘之前，饱蘸浓墨重彩绘出了油画般美丽的景色，炫耀着令人震撼的色彩搭配和组合。

秋收，冬藏。立冬节气是个收藏的季节。农民把粮食颗粒归仓，把秋收后的田地整饬干净，秸秆都拉回来准备喂马喂羊。田里的东西收回来了，该给人储藏些东西了，卖炭的车来了，家家户户要把煤炭储存好。腌白菜、腌芥菜、捆大葱，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挺忙，这一个冬天要吃的东西都要准备好。好在日照充足，平易近人的阳光不仅驱散了寒冷，也驱散人们内心的阴霾。当日上三竿之后气温迅速升高，心里也好像在逐渐注满阳光，就像空荡荡的瓶子装满了纯洁的水一样充实，闭上眼睛想着被阳光逐渐注满心田的感觉，还有一种幸福和滋润的感觉。 冬雪雪冬小大寒。冬天还长着呢，冬天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庄稼人们就在瓷实的菜缸里把日子腌得有滋有味。

小雪

刚腌好菜不行，寒冷的北方怎么能没有肉呢？

土默川有谣谚说“小雪杀羊，大雪杀猪”。为什么要在小雪和大雪节气的旮旯里杀猪宰羊呢，一是因为过去没有冰箱，过了小雪节气天气变冷，凉房里就能冷冻存放东西了。二是经过一个秋天抓膘，羊到这个时节膘情最好，天要再冷就要耗脂肪掉膘了。当年，杀猪宰羊其实都是为过年做准备，人们把肉存放在大缸里存到凉房里，准备过年包饺子或炖骨头烩菜。冬天里来了客人或者过节，人们才舍得切上一小块肉解馋。如今，想吃就吃，人们天天都像在过年过节。

小雪时节在土默川农村吃杀猪烩菜，是一件非常热闹的事情。杀猪的时候主人家除了请来杀猪的师傅外，还要请来要好的朋友帮忙把猪羊摁倒，帮忙一起收拾头蹄下水。女人们也忙着互相帮厨，忙着蒸糕和炝锅烩菜，就着杀猪菜喝倒几个男人，这顿饭就算吃好了。农村不少人家为了省煤，入冬以来靠一盘热炕硬撑着，小雪之后就得生火炉了，如果真的有一场小雪最好了，屋外小雪虚无缥缈地飘飘洒洒，屋子里被红彤彤的炉火映照得暖意融融，猫儿懒懒地卧在火炉旁的炕沿边取暖，火炉上的铝壶里滋滋地往出冒热气。这样的日子令人温暖而陶醉，就像小雪融化润湿了阳光晒热了的土地。

大雪

到了大雪节气，忽然惊叹“岁月忽已晚”，真有光阴似箭的感觉。

大雪充满了诗意。大雪是一首豪迈的词，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里；大雪是一首抒情的歌，在“你的舞姿是那样的轻盈，你的心地是那样的纯洁”的深情赞美里；大雪是一首温馨的诗，在“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软语商量中。精灵般的雪花像空中的蝴蝶翩翩而来，使萧瑟寒冷的冬天增添了童话的精彩和诗意的温馨，漫长的冬天有了精神和生意。大雪清新了空气，净化了心灵，人的情绪也透明纯洁起来，寥廓美丽的雪景总是让人心旷神怡。

每到大雪节气，就让人想起了门楣上贴的“瑞雪兆丰年”的斗方，这斗方红彤彤的，在瑞雪映衬下透着喜气。大雪节气的呼和浩特非常壮美，“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北边的大青山如一条银色的长龙横亘天际；“玉山亘野，琼林分道”，城市西边一望无际的土默川平原银装素裹。辽阔的山川千里素白，让人激发起了“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的豪情，这是真正的塞北的雪，轻盈如草原上百灵鸟的舞姿，纯洁美好如青城人的心灵。

冬至

“冬至大如年！”在土默川农村有个方言叫“时分八节”，冬至就是八节之一。青城的人们是真的把冬至当年过了，过年吃饺子吧，冬至也吃饺子！再讲究一些，可以吃热气腾腾的稍麦，可以吃满嘴流油的手把肉，只要冬至这一天能吃上羊肉，就不会被冻掉脚指头！“冬至后十天，阳历过大年”，公历的新年紧紧跟着冬至的脚步。

“冬至一阳生”，冬至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冬至节气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但从这一天开始白天渐长夜晚渐短，从这一天开始“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阳气逐渐转旺，春天也在前面向人们招手。“阴极之至，阳气始生”，人们习惯了“每于寒尽觉春生”，如果能在冬至感受到“一阳来复气回新”，能够在寒冷的数九天里聆听到轻盈的春天脚步，能够在漆黑的漫漫长夜时觉察到熹微的黎明曙光，就会领悟阴极阳生否极泰来的道理，才能在困厄挫折时心底生出坚韧的力量，就会有“一阳渐近门多喜，百禄争迎好事归”的吉庆。

从冬至这一天开始，就进入了寒冷的数九天。“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就这样数着，数着，春天就来了。在冬天的前头有春天，在寒冷的尽头有温暖，生活从来都充满了希望，就像阳光周而复始地普照大地一样。

小寒节气已进入腊月了，已经嗅到了年的味道，已经听到了春的脚步。大寒过后就是年。有的年头大寒节气之后三四天就是春节，心急的人家已经贴出春联，挂起了大红灯笼。 大寒，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最后一个节气，是严冬的结尾，也是新春的开始。守候在年终岁尾大寒很淡定，所有的繁华与喧嚣到这里都将归零，所有的烦恼和失望都将过去。大寒时节凛冽的寒风就像一条维持秩序的皮鞭，把天地间所有的生机和活力封冻起来。寒冷使江河溪流顿失滔滔，使大地山川唯余莽莽，天地之间呈现出庄严宁静之美，静美只是大寒节气的表象，骨子里却是热烈的：天地人都在积攒着生机和活力，等待着春天到来爆发，等待着春节到来释放，人们盼望着“从此阳春应有脚，百花富贵草精神”的景象，盼望着亲人们团聚和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