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向冬天的黄叶

一阵风吹来，带着一丝寒意，从蓝天的这头，跑到夕阳西下的那端。云彩追着他们的脚步，在平地里，在山谷中，在山岗上，滚啊，跑啊，跳啊……他们撒着欢，闹着，疯着，追着……这里瞅瞅，那里瞧瞧；不是碰碰这里，就是摸摸那儿，到处留下了他们顽皮的身影。

他们来到一片青青的树林，先在山岗上停留了片刻，就从山上撵到了山下，又从山下追到了山上。静静的山林被他们吵醒了，被他们搅得摇晃不停，山也好像在动，云也好像在飘，空气也好像流动得更快了。

她们揉揉惺忪的睡眼，刚想看个明白，突然，调皮的风儿，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们那似乎还有些娇嫩的脸蛋。一下子，她们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蛋儿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红晕。这时，风儿们一下子无影无踪地消失了，似乎跟着夕阳藏到山的那边去了。夕阳的余晖看着羞涩的叶儿，在远方的山头，傻傻地笑着。

又是一阵风吹来，还是带着一丝寒意。他们在林中自由自在地穿行，在叶尖上无拘无束地荡着秋千，在树梢上随心所欲地打着旋儿。树儿们傻傻地看着，不知所措。突然“啵”的一声，带着一丝红晕的脸蛋儿，又被风儿们疯吻了一下。

从春天到夏天，她们只享受了东风的吹拂，南风的洗礼，还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初吻。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心儿的燥热，她们的脸蛋儿慢慢地红了。先是像搽了淡淡的胭脂，后来像一滴带着油汁的淡红墨水，浸蘸在一张绿色的宣纸上，慢慢地浸润开去，一点一点地往外扩散，绿的地盘变小了，红的空间扩大了。叶儿们，绿中泛着红，红中显着黄，是那样的媚眼，是那样的醉人。“多美的叶儿，多美的树林啊！”不知是谁淡淡地说了一句。叶儿们陶醉了，山林们陶醉了。夕阳再次斜照在叶儿上，斜照在山林中，洒下斑斑驳驳的丽影，把山岗，把大地，把天空点缀得如诗如画。多美的夕照晚景啊！

又是一阵风吹来，还是带着一丝寒意。风儿飒飒，叶儿沙沙，像小珠儿轻揉慢搓，又似银粒儿拍击流沙，宛若摇篮新曲，恰似梦唤郎归。山林继续陶醉，叶儿继续痴迷。黄色的彩笔在绿叶上轻轻地涂抹，在山林中轻描慢画；从树尖儿一层一层地往下行，从山岗上一层一层地画到山脚，从这山画到那山。渐渐地，山岗上，田野里，到处是黄色的图画，到处是金色的音符，就连那明静的河水也流动着金色的倩影，金色的旋律和金色的希望。

叶儿，身板结实了，腰板硬朗了，头也抬得高了。她们俯视大地，笑送夕阳。

风儿跑来助阵，拍打着叶儿，拍打着山林……

叶儿笑得更甜了，笑得更欢了。

风儿在劲吹，叶儿在劲舞。风儿吹得欢，叶儿舞得乐。

不知是谁从树上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细摆腰肢，轻展罗裙，漫天飞舞。接着，一片，两片，三片……跟着起舞。渐渐地，起舞的黄叶多了，漫天介地的，在天地间扬起了一道黄色的，巨大的天幕。天空成了她们翩翩起舞的舞台，大地成了她们休息放纵的场所。黄叶在空中飘飞，在地上起舞。她们在晨风中洒洒落落，在夕阳中嬉笑追逐。她们虽然远离了那曾经眷念的枝头，但在即将远行前，在即将走向一个梦幻般的世界时，还不时回头望望那枝桠上点点来年的新绿……

2007－11－1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