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马到野马的蜕变

我是一匹下等马，拴在破旧的马厩里，吃着最差的草料，浑身杂毛，沾满柴草，任何时候看都像是刚从马粪里滚出来一样。我很少有正式的用途，架马车参加宴会这种事情从来都轮不到，更不用说赛马了，做啦啦队的资格都不够，也很少出去遛，不够长脸。

作为一匹劣等马，略带羞耻地说我也想成为千里驹，赤兔马就是我的偶像，若有可能也想定为目标，希望赤兔之魂听到之后不要跳出来踢我。常言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在。这句话背后的逻辑是，先得是千里马，而后才有可能遇到伯乐。于马而言，伯乐就是机会与希望，有了伯乐，一切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一洗前尘往事，刷掉浑身忧伤，登上王座。光是想想就足够美好。

主人在我的马槽边贴了一个“下等”的标签，定性了我的马生。想有一番作为，从未有机会施展，我诉求的马鸣听起来像是哀嚎，常惹得主人面露厌烦。我成了那种一事无成、好吃懒做、不安本分，总想引起注意的心机马。

对面马厩立着一匹上等好马，外型展拓，油黑发亮，高大强健，看体格都让我羡慕，标签是王者。马生来不同，不能指望所有的良马都外形彪悍、膘肥体健、体态优美，我愤愤不平地想着。

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上等马看了我一眼，来了一星半点机会，我搭上了话，羡慕恭维谄媚，拍起了结结实实的马屁。王者眼神漠漠地看着我，甩了甩脑袋，打出一记响亮的马嚏。“你想做上等马？”他说话一针见血。“嗯嗯嗯。”我点头如捣蒜。“这不是一份好差事！”他直言。这话听起来有些不顺耳，我就羡慕他口中的坏差事。他看得出我在临渊羡鱼，补充道：“上等马并不是千里马。”真是王者，一眼看出了我的抱负，“我也曾梦想铁马冰河、仗剑天涯，成就千里良驹。如今不过是保持体态、强健马力、高大威猛，为主人卖命而已。”他盯着我疑惑不解的马脸凑近了认真说道：“千里马必是驰骋千里之外，放浪形骸，与野兽为伍，与天地合一，仰望星辰。”一瞬间内心被点燃了，有些懂，又似乎在哪里卡壳了，只是怔怔看向他，满腔澎湃之情无以言表。

“我渴望成为一匹野马！”王者不再说话了。

阶层不同我无法共情，深深感激他的仗义执言与倾诉衷肠。

“野马”二字不停在脑中盘旋，与其混吃等机会，不如跳出圈子找未来。说干就干，我挣脱缰绳离开了马厩，奔赴田野，在寻找与求索的路上碰得头破血流，再苦再累也好过做匹摇尾乞怜的心机马，这是唯一安慰自己的理由。

跑得时间足够久，路程足够长，心足够累的时候，我回了一趟马厩寻找初心，不其然碰到了“王者”，他一如既往成熟稳健，上等马的活标本。眼神相对的一瞬，我看到他眼中的陌生，一匹资质平庸的下等马被遗忘太正常不过了，我再次安慰自己。“王者”犹疑片刻眼神突然发出亮光：“你是千里马？”“王者，我是野马”我笑了，他也笑了，笑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