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时刻丨胡勇平：我写古老的唱词，归去来兮，田园将芜

◎端午

——写给一代诗人的诗

端午，一叶扁舟坚韧，迅速地划成诗人。

——题记

1

浆审视眼前冰冷的水面

在两江交叉点上写满出征的誓言

浪花开始分割领地

一个书生在水面看清楚自己的眼

看素描的离骚

看艾叶里写下的情书

看自己对家国的敬畏

看屈子独白

看汨罗江根本流不到的地方……

2

天问就是一艘蓝色的忧伤的龙舟

汨罗江没有海盗

渴望着真实的赤裸过后会有红袖添香

这个夜晚，谁唱这把泥土杜鹃花层层飘落

我写古老的唱词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

3

年年端午节

无雨也有雨

在这个潮湿的清早，在诗人灵感的黄金分割点上

歌声覆盖了微润的河面

古老的船歌浆省悠扬

白色的江雀在扑腾着翅膀

天边是夕阳中的炊烟和高速的飞机

鱼灯和孩子们的欢呼

我们牵着手的手的笑意……

4

不知道端午龙舟是泊在左岸还是右岸

今天是屈原的祭日

在一个民族的假日中

明天，我得去寻另外一条江

我在这个时间里操桨

一个美丽的沉醉

不是我放生池里游弋的艳影

是一大块粽子

而我心上，还是一本离骚，一叶浆。

◎浪者

一

回首

紫氲行空蹲踞山头

每一片都是太阳脱在峰峦上的衣裳

诱浪者披它走出托马斯曼的魔山远涉

世纪风掠过

浪者草帽倾斜

抬头

一顶雪色帐篷真诚地支架起劫掠后的天空。

未来之旅

红与黑连绵嬗递之驿途荆棘遍地

太阳赤裸闪光的胴体在天地空间缓缓沉沦

浪者在失去影子的舞台上朗诵着古老的台词

像中世纪的人在谈论古远的传说。

失去并背叛历史的将军从沙漠里爬起

激动如临盆之妇

身后

遍地哀鸿

雪泥鸿爪上缔造的帝国已在没落

翻烂的圣经搁浅在城墙上

苍白如一柄无人认领的钥匙

深宫高墙内

孤独的灵魂，正惊梦于斗转星移的涛声

红土地上疯长的世纪风的声音响彻滩地

吹灭了黎明前最后一颗星星，

在黄金海岸浪者从容上路

痛楚扭曲一张冷峻的脸。

黑色栏棚里

达摩克利斯剑被庄重地、威严地、舒缓地拔出

广阔的天穹划出一道伤口，

宇宙风如血涌至滚滚红尘

直至母亲唇边

大地狂热无目的性的焦灼终于平息

在遥远的星群下

浪者从站起来爬起来的城市上空，超越自我地宜言：

如其斗牛般在狂躁的喧哗中令人尊敬地轰然倒下，

不如像条丧家之犬

他日卷土重来。

善良跪倒、智慧跪倒

一片银白的头送一个乌黑的头潇洒地置于历史的祭坛。

历史天平从此倾斜，

众多欲望追逐的那条枯萎的蛇身

难过地，垂下头颅，

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啊！

二

失落寻觅再失落

像西部淘金者那样在茫茫的黄沙中寻找归宿、

悲剧选择掩埋作为规范的结束，

浪者执意要站成一座卓然不群的哈姆雷特雕像，

从容地挥霍着父辈的精血，

疲惫的躯体以顽强而又巨大的姿式对抗黄昏。

从愚昧走向文明，

一脚踏着生存，一脚踏着死亡，

不祥之音乍起，

焚过布鲁诺的那熊熊烈焰，

正烧甑最初引领胯下强盛生命之源与女人

征服和掠掳蛮荒死地之欲望，

悬在断崖的棺木风蚀的残堡，

在夕阳如海市蜃楼，

艾略特孤独地站在荒原四顾茫然。

三

告诉我

最初火红的太阳将从伤痕中飘往何方

告诉我

缓缓驿动在广场上暗红的液体将染就什么

告诉我

岁月的青柯上垂挂的是否是上帝的头颅

回头是岸吗?

◎归去来兮

——献给洛夫先生

请容许我行遍江南，帮你寻回荷叶田田最最温婉的那一朵

请容许我，在迎你回家的路上点一堆堆不灭的篝火

然后在红砖碧瓦、人影骤停的街道出发

归去的路上

我做个书童

帮你寻一个小镇住下来

寻一个温柔荡漾的地方饮酒

静下来听——

归去来兮，老友将芜

让那一座山再飞一会

看人世间的爱情，在床床笫间挣扎，闪烁

魂归故里，这次回来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古老的衡阳

泪水流淌，三月的江南烟雨中

群洲，宾哥领着一帮兄弟淋着雨

跪迎在桥头

请容许我坐在你左边靠后一点的位置，读你的诗，听你的故事，然后抬头敬仰衡山的文殊菩萨。

胡勇平，蓝墨水诗群成员，在职法学博士，湖南瀛启律师事务所监事长，湖南大学法学院硕士导师，湖南省诗歌学会理事，湖南省作家协会全委，出版诗集《异声》《法律人的诗》（合集）《太阳掉在海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