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的柿子红了

那一年，我五岁。儿时最多的记忆便是在外婆家度过的时光，那落雨的屋檐，那暖和的烧炕，那门前永不干涸的小溪，还有我那慈祥和蔼的外婆，她的笑容和疼爱如同寒夜里的一束光，温暖了我童年的每一分岁月。

小时候没有物质条件的充裕，也没有过重的学习负担，一年四季，门前屋后，地头田间，哪里都是我们的乐园，每年初春，当外婆家门前的柿子树开花的时候，便是小孩子们最快乐的时候，一阵风吹过，只见树下落了一地嫩黄色的四角形小花，小心翼翼的一朵朵捡拾，再用绳子一串串穿起来，戴在胳膊上当手镯，挂在脖子上当项链，时不时还要互相“攀比”一下，不忙的时候，外婆偶尔也会加入我们，那时候她还很年轻，玩耍起来投入的样子真像一个大小孩儿，儿时的快乐总是很简单，岁月悠悠，万事皆可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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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十岁。在我们村里读小学，每当周末或者寒暑假来临时，便像渴望归巢的鸟儿迫不及待的飞向外婆家，记忆中总是走在那条长长的小路上，历经无数个春秋冬夏，一排排白杨树的幼苗如今早已长成参天大树，笔直劲挺。

秋天很快到来了，一下坡远远便能望见外婆家门前树上火红的柿子，真像挂着一串串红灯笼，在清朗的蓝天映衬下，美的无与伦比，那时候若能拍照留存，那镜头记录的一定是世间最美的景致。柿子成熟了，外婆也开始忙碌起来，削柿子皮，做柿饼，最神奇的是将还不太成熟吃起来瑟瑟的硬柿子用恰到好处的热水泡一个晚上，第二日便成了脆生生、甜津津的“暖柿子”，轻咬一口，唇齿留香，那便是我们当时能吃到最可口、最难忘的水果，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也过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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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十五岁。在距家五里外的镇上读初中，每天早上五点钟便要起床去上学，那时候的冬天寒冷而漫长，下过雪后路面总会结上厚厚的一层冰，一不小心就会重重的摔跤，我们几个伙伴便互相扶持，跌跌撞撞走向学校，记忆里是清冷的月光和夜空中耀眼的北斗七星。

我就读的初中离外婆家更近一些，多少回她都备好可口的饭菜，等在那条路的尽头，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曾给过我太多的温暖和力量，终其一生，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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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二十五岁。大学毕业后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工资不高，却甚是欣喜，那年冬天我用自己挣来的钱给外婆买了一双棉鞋，还记得当时她穿上鞋子左右端详的样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如同很多年前的某个冬天，年幼无知的我总喜欢在寒冷的冬天穿着棉鞋在屋檐下踩水，外婆本想将我的湿鞋子放到炕洞里晾干，没想到最后竟被烧着了，她便在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连夜为我赶制了一双暖暖的新棉鞋。人的一生会经历许许多多的事，有些如风吹尘起，烟云消散，有些便铭刻在记忆里，不思量，自难忘。

长大后，每一次去探望外婆返回时她总是依依不舍送我过了家门前的那座小桥。外婆的娘家在四川，十几岁时便远嫁陕西，在交通不便的年代里回娘家仿佛成了心中的一种奢望，八百里莽莽秦岭，阻隔了难以割舍的骨肉亲情，真所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外婆这一生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便是：跟我去四川，我们这些晚辈们也都有幸跟着她曾去游玩，每一次远行在于我们更多的是新奇是快乐，对外婆而言却是萦绕在心底的故土之思，恋乡之情。在我心里，外婆勤劳善良、乐善好施，待人宽厚，乡里乡亲，无不夸赞，我总以为好人都能平安顺遂、健康长寿。可是有一天，当我再次路过那座小桥，蓦然转身，再也看不到外婆目送我熟悉的身影，那一刻，我怅然若失、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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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到眼前的情景便止不住想起记忆中外婆家门前的那一串串“红灯笼”，柿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而我早已不在是那个小孩。

2022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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