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很暖，脚步很慢

清晨，秋雨潇潇，寒风阵阵，幸福小镇大街小巷只有稀稀疏疏过路的人。虽然已过六点，太阳却迟迟没有露出光亮，似乎被什么力量遏制，无法脱身。滴答～滴答～，几颗黄豆大的雨点突然从阴霾的空中落下，打在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身上。

她，是谁？

她已经踌躇了不止一个清晨到日暮，缓缓地来，又慢慢地回家，摇摇晃晃的身影，风雨无阻。小镇的尽头，是一条柏油马路，只有外地人才会路过那里，老婆婆却每天都会来回踱步，痴痴地看。

她叫桂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乡村教师，为了兑现一个承诺，在等那个承诺她一周以后回家的老伴……

时间回到三十年前

叮铃铃，叮铃铃……

熟睡中的桂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朦胧中听到丈夫回答了“好，好，好”后，便快速穿上衣服匆匆离去。桂花努力睁开困倦的眼睛朝正要出门的丈夫喊了一声“老张，干嘛去？”

“一周以后回来，在家等我！”随后便是一声关门声。

“呜嗯…呜嗯…”“哇儿…哇儿…哇儿…”

漆黑的夜被警车和消防车的警示灯照亮，老张身穿消防衣，随着匆忙前进的消防车，看向越来越远的小镇。

“A市发生重大纵火案，各位战士在灭火的同时也要注意防范犯罪分子残余势力的出现，XX大楼里有我们要重点保护的人质，一定协助武警把他安全救出来，交给公安部门处理，明白没有！”

“明白！”闪烁的车灯和警示灯的光打在战士们的脸上，神情凝重。

快到现场时，战士们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一声号令，所有人迅速戴上防毒面罩，车一到现场，他们便背上灭火器快速下车。

“现在火势很大，先稳定现场局势，防止范围扩大化，现在刺鼻的味道只是一些化学物品泄露，还好不是可燃物，但不排除有剧毒的可能性，大家一定要小心！同时需要派两名有经验的消防员组成特别行动组进入大楼内部，检查是否有可爆物质，一旦发现要立即关闭阀门，为公安部门创造救人的最佳条件！”

消防队员们纷纷开始行动，老张跑到前面去问：“队长，让我进大楼吧，我有经验！”

“你确定没问题吗？”

“队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队长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咱俩一块进去，等我一下！”

队长重新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帮老张把对讲机和装备戴好，说：“我们两个配合，距离不要太远，有情况随时沟通，试一下对讲机！”

“没问题！”

“我这边也没问题，好，其他人做好防控，随时等我通知！”队长跟老张确认完对讲机后对着身后的战士们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火势逐渐得到控制，控制台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的声音：“阀门关掉了！”队长从大楼里艰难地跑出来，“老张呢？老张怎么没出来？”

所有人的心揪起来，一个消防员从大楼里跑出来，气喘吁吁地说：“张哥，张哥刚才快出来了，说听到有异常声音又跑回去，发现了另一个危险爆炸物，正在里面……”

嘣！！！

一声巨响，所有人趴在地上，一股黑色的浓烟升起，火光四溅。

老张，定格在了这一天。

后来

桂花和老张没有孩子，老张走后，留下桂花一个人，在安静的小村庄做了一名人民教师。

那场爆炸后，没有人找到老张的尸体，这让桂花一直相信，老张一定会回来。桂花告诉消防队长，老张是一名老消防员，执行的任务数不胜数，每次都能胜利归来，这次，也一定可以回来。没有人回答她，甚至没有人敢看她的眼睛，因为一看她，眼泪就会从眼角流出来……

桂花一等，就是一辈子。

年迈的桂花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她教育的孩子们一批又一批，去到天南海北。每年都有孩子千里迢迢回村里看望她，这也让她心中升腾起满满的自豪感，内心无比欣慰。每年清明节，她都会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孩子’遍地全国，带着你的心愿，走遍天南海北，我相信你看到他们，也会自豪……”

每个清晨，每个日暮，那个倔强又痴情的老人就这样站在路口，看着来往的车辆，看着随风摇曳的行道树，数着一天又一天滑过的日子，不悲伤、不失落，而是默默地举起手，擦去墓碑上的尘土，缓缓地说：“老张，那天没能送别你，后面的每一天，与你送别……”

一天晚上，桂花做了一个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老张就站在她每天都会去的马路对面，微笑着看着她，桂花试图去抓他的手，却怎么也抓不到。“你怎么那么傻，等我一辈子……”老张的声音空旷而浑厚，桂花的眼泪刷得一下流下来，哽咽地说：“因为我知道，这条路无论要走多久，都能再见到你……”一束光打在桂花的脸上，晶莹的泪珠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暖暖的、咸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