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北大荒地广人稀，最多的是狼，最可怕的是狼，最惹不起的还是狼。

七十年代发生在某军垦分场的一张狼皮的恐怖故事，令我记忆犹新。

★指导员开会回来遭遇狼夫妻追击

一个寒冬腊月的夜晚。赵青在农场参加完会议后，连夜骑马返回分场。当时提倡的作风是“传达上级精神不过夜”。

赵青是07分场的指导员，07是离场部最远一个分场，快马加鞭也需两个多小时才能返回。

赵青正打马前行时，马儿突然自己加快了速度。

赵青认为是老马识途着急回家。原来是坐骑感觉到狼从后面追来了。但赵青不知道。

驰驱间，坐下马骤然停止，差点把赵青闪下马来。接着马儿又人立而起，低头猛尥蹶子，最终把赵青甩掉在地。幸亏马缰缠在赵青的左腕上，马儿才没有脱缰逃跑。

赵青刚从雪地上爬起来，一声厉吼从前边传来。五米远处，一只狼对着他耀武扬威地大声嚎叫。

赵青正琢磨如何对付截道的狼时，马又猛然对后一顿尥蹶子。他急忙扭头看去，原来后边还有一只正妄图偷袭的狼，结果被马儿一蹶子踢了个跟头。

赵青知道北大荒的狼难缠，一旦惊动狼群，自己就不能按时回到分场传达会议精神了。

于是，他急忙窜上马背，试图突围——两只狼奈何不了自己一人一马。

然而，两狼很凶，各当一面，而坐下马说啥也不敢冲出两狼的前堵后追。赵青放眼看去，四野杳无人迹，白雪皑皑，荒草茫茫。这两只狼是下决心想把自己留在这里了。

赵青不再犹豫，拔出腰中短枪，对着拦截道路的狼一枪打去。那狼一跳，竟然未中。赵青枪法好，第二枪没打中跳跃的狼后第三枪又响。此狼刚跳了一个高就噗通摔倒在地再没有起来。

此狼一死，在后边追咬的狼立刻窜过来，围着死狼大叫，然后再次对着赵青发起攻击。

赵青大怒，砰！一枪射去。此狼却一个高纵起，直扑坐骑。

马儿急忙一挣，赵青站立不稳险些滑倒，那狼趁机逃向了荒野。

★战士在分场悬挂起狼皮

赵青抓起死狼跃上马。马儿害怕脊背上的死狼，几个蹶子没有尥下来，只好放纵飞窜，一气儿跑回分场部。

会后，战士们都来围观死狼，原来是一只公狼。

连长出身于猎人世家。他说指导员可能遭遇了夫妻狼。狼很忠于自己的配偶，若一方被人打死，活着的一方必然誓死报仇。所以，最好把死狼烧掉，防止另一只狼前来报复。

赵青很犟：咱在朝鲜战场上都没怕美国鬼子报复，还怕狼吗？母狼若敢来报复，就一堆消灭完事儿。

战士们一听要打狼，也都手痒，嗷嗷叫着支持指导员。

连长苦笑着大骂了一顿战士。他理解战士的心情。从战场转业到北大荒后除了开荒种地，都闲得蛋疼，狼若敢来，打打也好。

赵青见连长同意了，立即剥了狼皮，连夜来了一顿红焖狼肉，狼骨炖土豆。

第二天，战士不怕事儿大，炫耀似的把用灰烬搓过的狼皮用树棍撑起来，吊挂在杆子上，犹如狼皮大旗，随风飘荡。

★夜晚，分场外响起了凄厉的狼嚎

那天夜晚赵青跃马回场后，逃走的母狼立刻回到了公狼中弹的现场。它嗅着雪地上洒落的公狼的血迹仰天长嚎起来。

它恨透了这个枪杀公狼的人，于是拼命嗅闻赵青留在地上的脚印，搜集着赵青留下的体味。它要把赵青甚至他骑过的马的所有气息全部刻在脑子里。

接着，它追踪着这种气味一直来到了赵青的分场。它甚至看到了屋内赵青和战士们如何刀剥狼皮，刀砍狼肉。母狼心疼得目眦尽裂。

第二天，母狼远远地看到了那张吊挂在分场高杆上的狼皮，那是自己丈夫的皮毛。自己的狼丈夫曾经带领家族叱咤荒原，打败了妄想吞并它们领地的狼群，创造过家族的辉煌。

但是没想到前两天狼夫妻单独离群旅游一下，浪漫一下，顺便挑战一下这个骑马的人，竟然让狼丈夫中枪丧命。更可恨的是，狼丈夫竟然被剥皮吃肉。此仇不报，何以为狼！

从此之后，分场的夜晚开始了野狼的狂嚎乱叫。开始是一只狼的凄厉长嚎，后来嚎叫的狼越来越多。

★狼群一连围困了分场半个月

自从分场的大院挂上狼皮大旗之后，不但没有吓跑狼群，反而招惹来了更多的狼，这是指导员赵青和战士们始料未及的。这时候，他们才知道猎人出身的连长意见的可贵。

在北大荒，夜晚听到狼嚎是常事儿，但在分场场部近距离听到狼嚎，而且是群狼狼嚎可是第一次。

狼离宿舍很近，夜晚熄灯之后，战士们趴在窗户上透过玻璃往外一看，经常看到一对对绿荧荧的狼眼像鬼火一样在房前屋后闪烁。

有个战士贸然开了一枪，结果没打着狼，竟然招来了更多的狼，而且彻夜不走。弄得这帮夜晚独自出门就小便的军垦汉子也只好把尿撒在屋里的盆盆罐罐里。

更可怕的是，狼群竟然盯上了马圈中的马。那里有几匹拉车的马，包括赵青骑的马。

大概是母狼嗅着那匹马的气味专门报复来了。弄得饲养员抱着半自动枪对着外边打过几个连发，才吓退了进攻的狼群。

幸亏住在饲养室的人足有一个班！否则，马圈还真受不住呢！

★外出宣讲的赵青，被狼群围困在大树上

狼群一连围困了分场半个多月。场部宿舍和饲养房宿舍的两部分人一共打死了五只狼。但是，他们只抢回来两只，其余三只死狼都被狼群争而食之了。另外有一只被打断腿的狼也被狼群活活咬死，然后吃掉了。

连长说，寒冬腊月，狼猎捕困难，所以，互相残杀，互相捕食的事情在狼群之间也会发生。这就是人们认为狼凶狠、残忍的原因之一。

不久，场部命令指导员带领几名排长分头到附近村屯，组织贫下中农到夜校政治学习。

中途大家分手后，指导员赵青单独走向了最远的村屯。但是他不知道，母狼已经带领着家族狼群早早地跟上了他。

其实赵青有感觉，有种浑身凉飕飕，不断打激灵的感觉。他怀疑自己被狼跟踪了，偷偷环视四周，雪夜不黑，没有发现狼的踪影。另外，他依仗着自己有枪，枪法又好，所以并不是十分害怕。

前行不远，前边的雪道上蹲坐着两个黑影，两对绿荧荧的眼睛恶狠狠地对着它闪烁。

狼！赵青急忙停步，环视一下周围，一二三四五……竟然有九只之多。看来无法逃脱了。可是他的手枪里只有八颗子弹，即使是弹无虚发，也还有一只活狼。

他想起了连长关于夫妻狼誓死报仇的话。看来自己徒手很难打过誓死报仇的狼。

幸好，不远处有棵大树。他立即朝着靠近大树一方的狼开了一枪。没有打中！但狼也闪开了那个位置。赵青又朝着后边的狼开了一枪。趁着两枪对狼群的震慑，赵青撒腿朝着那棵大树猛跑。

赵青的大跑立即引动狼群的急速追赶。

两条腿的人无论如何跑不过四条腿的狼。好在狼群追近的刹那间，赵青已经纵身抓到一根两米多高的树枝，将身一翻爬上了大树。

狼群立刻把大树团团围住。几只狼像狗一样坐在四面的雪地里仰脸盯着它看。其它几只狼则不断地在地上游动，并不时引吭长嚎。

★狼群围困，赵青差点冻成残废

开始，爬到树上的赵青还庆幸自己安然无恙，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入绝地。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冻僵在大树上。

北大荒腊月的夜晚气温降到零下四十度。不一会儿，赵青感到手脚发麻，浑身冻透。而此刻，寒风凛冽，如冰刀刺肤。他知道必须求援了，于是朝着分场场部的方向连开三枪。

还剩三颗子弹，赵青绝对不敢再开枪了。他需要做最后的准备。因为围困他的狼早已不耐烦了，有的开始原地蹦跳，有的开始抱着树干攀爬……

留守场部的连长总有种心神不安的感觉。他不迷信，但他知道母狼肯定会随时盯着指导员。当听到遥远的方向传来三声枪响后，他心头一惊：是指导员遭遇了狼群。他在求救。

连长急忙召集在家的战士，荷枪实弹，套上马爬犁朝着枪响的方向搜索而去。

当赵青听到远处的马爬犁声响后，急忙再开一枪，然后便昏了过去，幸亏大树树杈夹住了他。但手枪却掉在了树下。

被救回场部的赵青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拿枪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却被冻掉了。

更可怕的是，连长走后，饲养房又一次遭到了狼群的攻击，一匹马驹被咬死……（作者简介：王天祥，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