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两茫茫

在季羡林《悼念忆：师友回忆录》中，最令人惋惜的莫过于“悼章用”一文了。

章用，字俊之，是章士钊的二儿子。留学德国时与季羡林交情甚好。按章用母亲的话说，从没见章用如此开心高兴过，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至少情趣相投。

其实季羡林与章用所学专业并不一样，季羡林学的是梵文，而章用学的是数学。但章用对古典文学情有独钟，而季羡林喜爱文学，虽然对古诗不太擅长，但却喜爱。故此二人在一起谈天说地时总会找到共同的话题——古诗。曾经章用写过一首诗赠与季羡林：“空谷足音一识君，相期诗伯苦相熏。体裁新旧同尝试，胎息中西沐见闻。胸宿赋才徕物与，气嘘史笔发清芬。千金敝帚孰轻重，后世凭猜定小文。”

从此诗当中可以看出章用的文学功底，更能感受到他对季羡林的重视程度，可见二人关系非同一般，难怪季羡林有“忆章用”中那种伤感与不舍，不是用文字所能表达。

章用留学德国期间，母亲属于陪读，这在当时并非一般家庭所能够达到的。他的母亲吴弱男也是相当著名的人物，曾经做过孙中山的翻译（英文秘书），第一位国民党女党员。与章士钊结婚后育有三子，章用排行老二。据说章士钊后来跟一名歌女相好，吴弱男一气之下带着三个儿子游走欧洲。

也许是名门之后，章用从小就有很好的文学根底，但也许是因为家庭变故，从小性格就郁郁寡欢。据季羡林回忆，经常看到他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也不曾见过他喜形于色的时候。

抗战爆发，留国费用捉襟见肘，他提前回国筹集经费，从此与季羡林分手成为诀别。

章用回国后在还经常与季羡林通信，后来便没了音信，再听闻消息便是阴阳两隔了。他回国之后在浙江大学教授数学，据苏步青在一次访问浙江大学时谈到浙大精神时提到：“西迁时期，有一次学生问章先生警报都响了，我们还上课吗？章先生说，怎么能不上课？学生再问黑板挂在哪里，章先生斩钉截铁地回答，就挂在我的胸前。”

可惜，天妒英才，章用28岁时就因肺炎病逝于香港，着实令人惋惜。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