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经济下行压力及其预期是人民币汇率走低的根本原因
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我国经济下行压力是人民币汇率走低的根本 性原因。
受到地缘政治和疫情反复等因素的影响,我国今年出现了空前的经济下 行压力。在 429 政治局会议,中央采取了种种稳定经济的措施而导致 6 月的 经济数据好转,这也是 7 月尽管美元指数上升,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在 7 月保 持相对稳定的重要的原因,但 8 月的经济数据显示,经济大盘的基础并不牢 固,经济下行的风险并没有完全消除,导致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再次走低。
今年以来,经济下行压力对我国外汇供求关系构成三重冲击波。 第一重冲击是对证券投资的冲击。尽管中国的资本项目并没有完全对外开 放,但这一冲击依旧不可忽视。 这一冲击最为直接,其原因除了经济下行压力外,中美之间的利率倒挂等 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主要表现在外资减持中国债券,陆港通的净流出等方面。 从中美利差看,已经出现了历史上最大的倒挂幅度,达到-0.9%左右。
从境外投资者减持中国债券看,已经连续 8 月出现减持,尽管 7 月和 8 月 的减持额从近 1000 亿分别减少的 281 亿元和 277.6 亿元。
从陆股通的数据看,和去年的数据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多数月份出现了明显的 买入资金净流出。
境外投资者持有 A 股流通市值占比也总体下降,二季度较一季度有所回升, 二季度报 5.04 %,三月底报 4.92%,但去年同期为 5.5%。
第二重冲击是对外商直接投资的冲击。这一冲击已经从二季度的国际收支初 步数字得到一定的体现。二季度的国际收支初步数显示,直接投资顺差大幅减少, 二季度顺差大幅萎缩到 150 亿美元,前值为 599 亿美元。
7 月的对外收付款情况看,出现了罕见的逆差,逆差 34.42 亿美元,8 月直接 投资延续了逆差,但缩小到 15.84 亿美元
而其背后,更高频的数据显示,外商企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工业增加值同比 和累计同比大幅下降,下降幅度明显高于非外商企业。
同时,还表现在外商亏损企业明显增加。
从二季度国际收支的初步数据看,还表现在投资收益的逆差上。
第三重冲击是对外贸的冲击。尽管这一波的冲击从数据看还没有显现,外贸数 据依旧表现出很好的韧性,但是,这一冲击可能还是会迟早到来。其一个原因在于 中国的对外出口实际上很大一部分是外商承担的,按照 2016 年的数据,外商企业 的出口交货值占比为 35%。当外商面临着亏损、撤资的背景下,外贸的影响也将不 可避免。
从 8 月的外贸数据看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出口累计同比下降,对美元出口出现负增长,这是 2020 年以来的首次负增长。
另一个笔者关注的数据是,今年,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ECP)成立, 这是中国和日本,中国和韩国之间因此首次建立了自由贸易联系,但是,中日,中 韩之间的贸易今年以来却不涨反跌,不及往年。
因此,在这个意义上来看,只有经济稳,特别对经济增长预期的稳定才能促使 汇率稳定,没有经济的稳定,就没有汇率的稳定。 从最新公布的投资数据看,占固定资产投资比重达到近 25%的房地产投资依旧 在下跌,并没有止住跌势。
当然,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的不稳定还受到中美关系等非经济因素影响,由于 美国顽固地挑战在台湾问题上对中国的底线,中美关系存在着不稳定的预期。 从近年看,2019 年 9 月和 2020 年 5 月人民币兑美元的大幅下行均和中美关系 出现严重出现波折有关系。
四. 央行的态度与工具箱中正在使用和可能使用的工具
笔者一直认为观察央行的举措是研判汇率走向的一个重要窗口,在本轮 汇率回落的过程中,央行的态度是暧昧的。 一是央行在汇率受到压力的情况下,调低了 MLF 和 LPR,显示出内部均 衡的重要性要高于外部均衡的重要性,显示出经济下行压力之大,显示出“以 我为主”的货币政策。
二是央行尽管在稳定汇率方面不缺政策工具,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是 用了降低外汇存款准备金,近期,降低了外汇存款准备金 2 个百分点后,也 仅增加外汇供给 190 亿美元,而目前每天的美元即期询价成交量就在 400 亿 美元左右。 而在 2020 年 4 季度开始,央行采取了多种措施以减缓人民币兑美元升值的速率。 三是央行近期明显启动了逆周期因子,但却秘而不宣。和公开宣布 2018 年 4 月年重启逆周期因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 9 月 22 日的中间价格在美 元指数在区间内明显上升的情况下,却低于前日收盘价 737 个基点。
我们注意到近期人民币汇率走弱有所加快,离开重要观察点已经近在咫尺,压 力明显增大。根据 NDF 计算人民币汇率隐含贬值率近期明显加大。
汇率短期急速下跌,有可能引发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不排除央行近期出台稳 定汇率的举措。这些措施最有可能将 2020 年 4 季度减缓汇率上升的措施归正。如 将银行远期售汇保证金从 0%上升道到 20%,上调金融机构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系数, 上调境内企业境外放款的宏观审慎调节系数,上调境内企业的跨境融资宏观审慎 调节参数等等,也有可能在香港离岸市场发行人民币票据等等等
当然,央行也存在着长期稳定人民币汇率的战略举措,即增强人民币资产的吸 引力。央行在近期召开的下半年工作会议上,用了比较长的篇幅谈到了人民币的国 际化问题:加强本外币政策协同。夯实贸易投资人民币结算的市场基础。支持境外 主体发行“熊猫债”,稳步推动“互换通”启动工作,提高人民币金融资产的流动 性。支持离岸人民币市场健康有序发展。这些举措均有利于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均衡 水平上的基本稳定。
确实,人民币的资产吸引力和国际化程度得到了比较大的提升。央行的《2021 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显示,2021 年 6 月,人民币在国际支付货币占比中排名第 五,在国际储备货币中占比为 2.5%。
在我国对外收支方面,人民币成为除美元之外最主要的收付款货币,人民币收 款比率从 2019 年的 26%提升到目前的 44%,而人民币付款比率从 2019 年的 29%提 升到目前的 42%。
去年年底境外主体持有的境内人民币资产同比增长了 42.8%,达到 10.83 万亿 元,今年尽管债券等有所减持,但 6 月底依旧达到 10 万亿。而 2020 年 5 月和 2019 年 9 月仅分别为 6.7 万亿和 5.9 万亿。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无疑在加快中。
五.7.2 是个观察点,但不是铁底
在近期人民币大幅下行的情况下,特别是在人民币跌破 7 元后,市场将观察点 移动到了 7.2 元,因为在 2018 年和 2020 年,人民币汇率均在 7.2 元进行止跌, 笔者早在今年年度报告中也认为 7.2 元是个重要的观察点,其实际意义将超过 7 元,7 元实际上只是一个心理关口。
但 7.2 元不是一个铁底。其原因一是正如前文所述,央行对汇率下跌态度暧 昧,其实质是希望汇率发挥自我调节作用,实现内部均衡和外部均衡,在目前的情 况下,内部均衡的重要性和外部性要远高于外部均衡,即汇率在发挥宏观调节上的 重要性要高于调节国际收支平衡。
原因之二央行一直称人民币汇率将保持合理均衡上的基本稳定,并保持双向 波动。但这个合理均衡水平在哪里?实际上这个合理均衡水平是动态的,即它是个 根据宏观经济状况进行调节的。双向波动的区间也因此会发生变化。
根据笔者长期观察,到目前为止,这个合理均衡水平在 6.7 元,波动区间是 6.3 和 7.2 元之间。但这个合理均衡水平在经济下行压力下估计会出现调整。
从历史上看,有过这样的先例。如在 2018 年以前,其目标管理区以 6.6 元为 中心,在 6.3 元和 6.9 之间。而在 2018 年 4 季度以后,其目标管理区以 6.95 元 为中心,在 6.7 元和 7.2 元之间:
在 2018 年 8 月,美元兑人民币曾经一度上升到 6.9 元以上,央行对此采取 了包括恢复远期售汇风险准备金、重新启用逆周期因子、通过发行离岸央行票据 等手段收紧离岸市场人民币流动性、并提高离岸人民币交易成本等果断措施,美 元兑人民币汇率因此重新回落到 6.9 元以下的区间。
但在 2018 年四季度,当美元再次升破 6.9 元的时候,央行却没有如同 8 月 份对汇率采取果断措施,而是容忍美元升破 6.9 元,并逼近 7 元心理大关。此举 意味着央行调整所谓的合理均衡水平,汇率进入了一个新的波动区间,在当年的 汇率年度研究报告中,笔者把 2018 年人民币汇率波动的情形称之为“从洞中之 蛇到蛇出洞”。
更新时间:2024-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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