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姑姑何鲁丽

作者：朱渝生

2022年春初，疫情又在多地敲响警钟。3月18日晚10点，我刚从西南大学学府小区东风阁与耄耋画家方凤富先生话别。从12楼乘电梯下至底楼，刚出电梯门便接到表姐何苹打来的视频电话。她急促的问我休息没有?我回答没有。她便告诉我：“今天下午（18日）姑姑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紧急转入Icu病房，院方专家正全力抢救,并迅速通知家属探视并通报情况。大夫告之,姑姑的病情突然恶化,危及生命”。接听电话后让我极度不安，且心情十分沉痛。当晚,回家的路虽短，然而,脚却非常沉,迈不开步,行动极不畅达。往事一幕幕萦绕于心,是夜,我反侧难眠。第二天一早，我二姐渝慧从京城打来电话告诉我：姑姑于19日0时45分在北京逝世,享年88岁。一位平凡而伟大女性的生命永远定格于此, 让我极为悲痛!19日晚7点，我准时收看了央视新闻联播播出的何鲁丽同志逝世的讣告,亦录制视频留着永久纪念。

父女报国 彰显才华

何鲁丽是著名的社会活动家，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的杰出领导人，中国共产党的亲密朋友，第九届、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副委员长，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八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第八届、九届、十届中央委员会主席。

何鲁丽是山东菏泽人,其父亲何思源先生,上世纪五四运动时期北大毕业,稍后去美德法等国留学,获经济学硕士学位。1926年学成回国,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教授、经济系主任。之后回鲁任山东省政府教育厅厅长、省政府主席、北平市市长等职。最令人感佩的是解放前夕,他被华北七省市推举为和平谈判首席代表,为北平的和平解放积极奔走。由此遭到蒋介石的忌恨,派特务在其家房顶安放了两颗定时炸弹,造成全家一死五伤,可爱的小姑何鲁美不幸遇难。但是,舅爷爷何思源大义凛然,不畏强暴与生死,忍着巨大的悲痛,带伤继续谈判,为和平解放北平,保护千年文化古都免受战火破坏立下了不朽功勋,亦为和平解放北平做出了重要贡献。为此,人民不会忘记,历史已有记载。

新中国成立后, 何思源任全国政协委员、民革中央委员。他学贯中西,知识渊博,会4国语言(自学俄语),是著名爱国民主人士、教育家。新中国成立后,舅爷爷勤奋躬耕,与几位老知识分子编纂英汉、法汉大词典。同时还独立出版学术著作和翻译世界名著多部。何鲁丽的母亲项宜文是法国人,她在法国巴黎大学读书时和舅爷爷何思源是同学。她毕业后于1927年孑身来到中国,同年在上海与何思源结婚,之后改名何宜文。新中国成立后加入中国国籍,在何鲁丽身上有一半法兰西血统,母女感情颇深,其法语就是从小跟母亲学的。

1957年,何鲁丽从北京医学院医疗系毕业,在京从事小儿科大夫27年。之后,服从组织安排,放下听诊器,从政至副国级。她努力践行:呕心沥血乐奉献,勤勉躬耕为人民。在何鲁丽父女身上都有一种鲜明的爱国情愫,他们身前都十分关心台湾的和平统一大业。

朱家与何家 渊源两相连

我的父亲朱世禔(1914---1981),字佛艇,山东曹县人,1914年10月,父亲出生于山东曹州东北十五里朱袁楼村一个大地主家庭。那时,朱家在曹州是大户,家道兴盛时有田地千顷。然而,当我的父亲在祖母何思霞(何思源的二姐)怀中尚未出生时,祖父已经病故,这是人生莫大的不幸。父亲是遗腹子,由祖母一手抚养,无兄弟姊妹。为了把父亲抚养成才, 祖母含辛茹苦,把一切都寄托于生命体的结晶,其独子身上。祖母慈祥善良,聪明睿智,为了生命的延续,为了朱家的下一代,终生守寡,且付出了青春、爱情和心血,真正体现了真善美和母爱的伟大。

静水深流,润物无声。特别应该指出的是,父亲从诞生之日起就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单亲家庭。1935年至1940年,父亲先后就读了国立山东大学国文系和国立中央大学文学院中国文学系,在其求学成长的道路上,凝聚着舅爷爷何思源的无私关爱和资助。祖母和舅爷爷可以说是父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位亲人,姐弟情深,血浓于水,定当铭记于心。

题词放异彩 撰文寄哀思

如今,亲爱的姑姑何鲁丽离开我们快半年了。早想写一篇悼念文章寄托哀思。然而提笔不畅,写写停停,无法成文。今天闭门谢客,于缙云山麓宁静阁,沏上一壶西湖龙井,静心回顾2017年初夏,姑姑何鲁丽欣然为其拙著<<笺染墨香>>出版题词的往事。

2015年10月底,我将年满60周岁,并正式退休。为了记录人生60年的过往和创作成果,并开起崭新的退休生活,我决定出版一本文史书籍,以此告慰哺育自己的父母和授业恩师。

事非经过不知难,书将写成心未安。

我清楚的记得,2016年12月初,我给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文史分社段小佳编辑打去电话,咨询出书事宜。两天后,我应邀去西师出版社和段小佳编辑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沟通与交流。并将<<笺染墨香>>一书电子书稿初版转段小佳编辑审阅。应该是2017年春节长假上班后的第一天, 段小佳编辑打来电话说,书稿初审已通过,让我去出版社签定图书出版合同。此时,让我精神为之一震,多年躬耕的创作成果,终于要结出丰硕的果实,令我欣慰。

今日翻开当年的出版合同,清楚记录着签字日期:2017年2月10日,约定2017年6月底,新书面世发行。出版合同签定后,我把一稿样书打印装订了10本,其中一册请表姐何苹回北京时面呈姑姑,看能否请姑姑为即将出版的拙著题词。记得当时我代拟了一句题词文字: 珍爱和平,铭记历史,谨供姑姑题字时参考。不久,表姐何苹电话告诉我:”初版样书已面交姑姑。不过, 姑姑看了代拟题词,认为太过宏大,表示待看了样书后在考虑题写,题词内容一定要和书的内容相匹配”。姑姑日常工作非常繁忙,却坚持要看了书后才能题字。这种认真、严谨的精神令我感动,值得学习。电话接听后,我非常高兴,题词之事总算有了回音,现在看来只是时间早迟问题了。

2017年6月9日,我接到表姐何苹从北京打来的电话说:”姑姑的题词已经写好,马上快递寄出。”真是喜讯。6月11日下午,我收到快递并小心拆开一看,题词内容为:

追忆巴渝抗战文化轶事,

纪念先辈爱国敬业精神

题<<笺染墨香>>一书

何鲁丽(钤小篆姓名印)二零一七年五月

这帧题词是书写在荣宝斋专用宣纸稿笺上的,极雅。词佳字爽,笔带墨香,意韵江山。毋庸置疑, 题词是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推敲的,恰如其分的高度概括和提炼出拙作的内涵和主题,从一侧面反映出姑姑严谨的治学精神和对晚辈的关爱之情。言有尽而意无穷。有道是:

胸中存道义,笔下有乾坤。

文章千古事,我手写我心。

感谢姑姑为拙著奉献墨宝,非常荣幸。铭记感恩,世代相传。

这帧题词刊发在<<笺染墨香>>一书名家题词首页(详见<<笺染墨香>>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5月版) 。我早对这帧十分珍贵的题词原件进行了高仿, ,亦将题词装框放于书房陈列,原件妥为珍藏。文以载道,史可鉴往。

按照出版合同规定,<<笺染墨香>>一书应该于2017年6月30日面世发行。然而,当年出版社在送审时, <<笺染墨香>>被确定为重大选题,故需要走诸多出版流程和办理各项审批手续。本该半年出版的此书,最后用了近3年时间。不经风雨,怎能见彩虹?

非常幸运的是<<笺染墨香>>一书,终于在2019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前夕的9月26日,与广大读者见面了。我也第一时间将样书题字后托表姐何苹送姑姑斧正!

2021年7月,我决定在退休6年后出版<<寻道启智:朱渝生书法篆刻集>>。本想请姑姑赐字勉励。然而,表姐何苹告诉我:姑姑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状况,已大不如前,时常住院治疗。所以题字之事就不便提及,怕影响姑姑的身体康复,从而留下深深的遗憾。

今年2月上旬,姑姑还在海南海口修养,突然发烧,便在家人陪同下赶快乘机返回北京,第二天就住进了医院,这次住院也是最后一次。2022年3月19日,姑姑带着无限憧憬走了。今夜窗外下着小雨,吾独自在灯下,睹物思人,感慨良多。人生朝幕,翰墨千秋。姑姑题词永留人间。亲爱的姑姑安息吧,我们永远爱您!怀念您!

何鲁丽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全国人大召开的会议上发言

何鲁丽先生

1997年4月在黄桷坪唐坪村表叔何方华家合影。左起：朱渝生夫人余世琴、母亲王灿枚、姑姑何鲁丽、作者朱渝生

《笺染墨香》样书封面（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5月版）

何鲁丽为《笺染墨香》一书出版题词

2022年10月6日夜于宁静阁

(注:作者系何鲁丽侄儿,中国国学研究会会员、西南大学中国当代城市美学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