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北京的秋天

秋天的色彩是四季当中最丰富的，秋天的气息也最能让人沉下心来。天气无论阴晴，天地间都更加开阔辽远，丝丝秋风带来的凉意，无不教人神清气爽。

十月的阴天，我坐在家的窗口，院中的树梢还是成片的浓绿色。上海的秋天总是来得迟走得急，它就像是从夏季到冬天的一个“快闪转场”，气温忽而从三十六七度骤降到二十一二度，再经两三场冷风冷雨，让一树没来得及完全变黄、变红的叶子一夜间落了满地，留下稀疏的枝干宣告着初冬的来临。

而在我记忆里的北京秋天，晴朗的日子远远多于阴雨天气，也许是风的作用，风一起，拨开了云丝和雾霾，天空被阳光照得湛蓝发亮，无论你站在哪里，都有一种天高气爽的舒畅。北京二环内的胡同里，很多人喜欢在自家屋顶上搭个鸽子窝。在上海，家养宠物最多的是猫和狗，而我小时候，见到老北京人家养最多的却是鸽子。像照料所有的宠物一样，主人会精心喂养鸽子，听它们“咕咕咕咕“的欢叫声，每天“盘”鸽子，训练它们在自家屋顶上盘旋、越飞越高，再飞回到自己的身边......秋天，天空更蓝更高，看到蓝天下那一群群家鸽按着固定的线路盘旋直上，主人一定享受其中，而如我一般偶遇的路人，望见蓝天白鸽，也会心生喜悦吧，至少，我是喜爱的。

在我脑海里几乎定格了的北京秋色，是五四大街路两旁满枝金黄的杨树随风沙沙作响时的样子。从我的中学母校出来就是皇城根，曾经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常常会和同学散步到五四大街上的北大红楼旧址，再往西走就到了故宫外围的护城河畔，所以这里的色彩是最丰富的：十月中，河边的柳条上还带着些深绿、北大旧址的墙上用的是红灰色古砖、故宫的围墙上是红墙黄瓦、护城河水里映着碧蓝的天空，偶尔一群白鸽盘旋飞过......那时的我挑了一片路边金黄的杨树落叶，小心地将它夹在自己的课本里。

每一个在记忆中被定格的场所，都是生命里的一处驿站，偶尔回想，有无尽的惆怅和怀念。

上海秋天给我最初的印象是在衡山路上。仅能通行两车道的马路两侧是近百年的法国梧桐树，只有到了十一月深秋时节才会变黄脱落，为了让整条街道呈现秋天的韵味，市容单位会特意保留梧桐落叶铺满行人道的景色。南方的秋风没有那么凛冽，凉风掠过，吹起路上和树梢上的金色叶子，让它们在空中、在路人身边翻飞起舞，煞是婀娜多姿。

然而，让我心生愫愿久久不忘的还是北京的秋色。无论是在北新桥——那条比我当年住的时候宽了两倍的簋街，还是从雍和宫到北兵马司串胡同，或是从北海后海过了钟鼓楼再到地坛公园，这一片儿区都是我曾经一个人兜兜转转不知多少个往返的地方。当然，这些地方也在我离开那里后，时常浮现在梦里。

人生如一场无法停步的旅程，每段时期都有一处驿站，在那里曾有陪同我们开心走过的旅伴，也有教我们刻骨铭心的往事，属于我们自己的生命历程，在嘀嗒作响的时间缝隙里不停地翻新、加载.....秋天，在这个最容易令人陷入回忆的季节，我不由得浅浅回顾往昔，而旅程未尽，回顾只是为了整理一下心情，怀静思远，走好自己眼前和将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