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绿色·森林康养（11）丨庞国翔：寻找四面山的轿夫

寻找四面山的轿夫

庞国翔

今年夏天，我应邀到四面山参加一次文学创作采风活动。我向主办方提议到主景区之一的水口寺去看看。我说到水口寺可观赏到气势磅礴的瀑布，可聆听到瀑布坠落时与岩石碰撞发出的雷鸣般的轰鸣，可俯看深谷蜿蜒而上的山道和瀑布造成的飘飞的水雾。主办方采纳了我的建议，他们那里知道，我建议到水口寺是为了寻找当年的一群轿夫。我想再听听他们所唱的歌儿……

在15年前，也是一个夏天，我来到了四面山。那是当地文化系统组织的一个文物工作会。会议所有议程完了后，我们就准备到水口寺看瀑布。那天一大早，我们就从四面山镇老山门处的“新华酒店”开车出发，车辆在山道上左弯右拐爬行，翻山越岭，走了很久，当大伙都感到有些疲惫时，才到水口寺瀑布景区。

15年后的这次，我们仍然住的是同一个酒店，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巧合。这次陪同我们的是四面山管委会副主任、文友廖章言先生，他很健谈，说起四面山来如数家珍。我们上车后，穿过隧道，他的一个龙门阵还没有摆完，就到了水口寺瀑布景区。

“怎么这快就了——？”大家都非常的疑惑。廖主任说：“前早，如果从我们所住宿的酒店到水口寺景区，开车要走很久时间，路况又不太好，水口寺在我们住地的西面，要绕过一座大山才到。现在景区的基础设施提升了，修通了隧道，路面全硬化。穿过这隧道，眨眼功夫就到达水口寺瀑布景区……”

第一次到水口寺瀑布时，除了从酒店到水口寺瀑布景区的车程让我感觉非常的疲惫外，这里的轿夫也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水口寺瀑布非常有特色。它是四面山这个“千瀑之乡”里的重要瀑布之一。瀑布从九道拐弯处的“上拐”之地飞流直下，旁边有狭窄的山径，沿山崖盘旋而下，一拐到底。在崖壁幽深处，有个硕大无棚的天然洞穴，耳边激水轰鸣，眼前瀑布藤箩垂径，高崖挂水。细看是从洞顶天缝中泻落而下，轻柔如纱绢，玉珠迸溅，白水迷蒙。瀑布右边有天然石佛群像，高踞约百米；瀑左为醒狮岩，俨若昂首啸空。此乃四面山秀美之最。

（四面山水品寺瀑布）

从山上往下看瀑布很漂亮。横看成岭侧成峰，远处高低各不同。要完整地多侧面多角度观看水口寺瀑布，就得从山垭处沿山道往下走，这山道坑坑洼洼，极不平整，高一步来低一步，很长很长，我们才下得山谷底部，大家都座在道边小石上休息，感觉累得够呛。

下了山就得上山去。我们正准备沿道而上返回时，才感觉得有些困难。俗话说：下坡脚打擅，上坡脚打闪。我们有些后悔下到低谷。这怎么了得？正巧此时来了一群轿夫，他们向我们热情吆喝生意。我们只好各自讲好价后上了轿。

这群轿夫有约20多人。和其他山民一样，野风山霜把他们的脸吹熏得黑黝黝的，不同的是他们着统一的黄马褂。褂背还印有“四面山滑竿队”字样和编号，还有一串电话号码。一个领头的说：“他们在开展承诺服务，印上编号就是为防止宰客，如果你们感觉受宰了，可投诉……”

汗湿斑斑的黄马褂和他们脚上穿着的捆了草绳的黄鞋，证明了他们工作的艰苦，但是他们仍不失浪漫的情调。我们同行的年轻漂亮的美女郑邻、周蓝和王姗妹等6人，坦然坐在各自的滑竿轿椅里，和轿夫摆起龙门阵。王姗妹说：“老师傅，唱支山歌嘛——”于是六辆轿子12名轿夫齐声唱起了他们滑竿队的《队歌》——

妹妹你坐轿头

哥哥我抬你走

欢声笑语

轿椅上荡悠悠

小妹妹 你坐轿头

哥哥我俩抬你走

阶级的情，同志的爱

在椅蓬上荡悠悠

一步一回头

没有别的企求

只等抬你到山水口

四面山景色你看个够

汗水洒一路

友谊在我心中留

只待送你到山水口

四面山景色你看个够

……

轿夫粗犷中带有吼叫的歌声，惹得同行们哈哈大笑。我对他们说：“你们这队歌很有趣。”领头的说：“这都是跟尹相杰和于文华唱的《妹妹坐船头》学的。不过我们也不是一成不变，如果抬的是你这样的先生，就唱 《哥哥坐轿头 》，如果是老人，就唱《爷爷坐轿头》，如果抬的是四五十岁的妇女，我们就唱《嫂嫂坐轿头》，反正逗游客开心就是……

我感觉这帮人还真够活学活用的。这些轿夫都是当地的村民，他们非常的勤劳，靠抬滑竿轿子养活全家，他们非常艰辛。他们偶尔也会和游客发生一点小的纠葛，但很快就解决，他们是非常纯朴的山民。

在以后的十多年中，只要有人一提起四面山，我就会想起四面山水口寺的这群轿夫。

……

这次我再次到了这里，水口寺的瀑布仍然这么的雄伟壮观，所溅飞起的水雾仍然这么弥漫着。观瀑的上山步仍然是蜿蜒而上，弯弯曲曲，一些游客都在往上爬行，他们对瀑布指指点点，还很有情调，拿起手机拍照。

“奇怪了，怎么不见一个轿夫……？”

廖主任回答我说：“四面山很多年就没有轿夫了。他们全都转型去开展看林护林等其他工作了。”

“这是啥原因？”

廖主任回答说：“轿夫的转型主要是因四面山景区的各种旅游基础设施和服务设施得到巨大的完善和提升。比如水口寺瀑布的的观水步道全都修好，还加了护栏。酒店到水口寺的隧道打通了，游客到水口寺行程大大缩减，游客没有了疲惫感，我们还配备了观光车等。一些地方还配置了观光索道，现在的游客都有体验登山看水的乐趣……”

我豁然开朗，难怪现在许多景区都没了轿夫。

此次我虽然没有寻找到四面山的轿夫，但他们抬轿和唱歌的形象总在我脑海里萦绕。当我向同行们讲起这些轿夫的故事时，大家都哈哈大笑。廖主任是一个喜欢唱歌的人。在他的带动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唱当年四面山滑竿队的《队歌》——

妹妹你坐轿头，

哥哥我抬你走……

（作者庞国翔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津区作协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