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带孙的随迁老人:放不下儿女,道不尽乡愁

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江昌法 实习生 周雅婷

今天是重阳节,也是我国第10个法定“老年节”。“人间百善孝先行,九九重阳敬老情。”感恩、致敬每一位教给我们人生道理、为我们指引奋斗方向的长辈,祝您健康长寿、生活幸福。

相信很多老年人会选择留在家乡安享晚年,但有一些老年人为了更好地养老和照顾第三代,像“候鸟”一样离开家乡“漂”至陌生的大城市,成为一个特殊的人群——随迁老人。国家卫健委此前发布的数据显示,中国现有随迁老人近1800万,占全国2.47亿流动人口的7.2%,其中专程来照顾孙辈的比例高达43%。他们承受着带娃的艰辛,经历着与迁入地的隔阂,有人希望能“减刑几年”早日还乡,有人割舍不掉对儿孙的骨肉亲情继续坚持,有人积极地融入新的圈子,也有人逐渐变成了异乡的“隐形人”。

老人牵着刚放学的孩子。

“随迁老人”在城市里生活得怎么样?遇到了哪些困难?未来他们又有怎样的打算?重阳节前夕,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走访长沙的随迁老人家庭,记录下这群“老漂族”的故事。

城市里的“隐形人”:进城多年,没认识一个新朋友

“早上6点起床做饭,饭后老伴送老大上学,我送老二去幼儿园,回来的路上买点菜,上午在家或去社区图书馆看报纸,午饭后在家里搞搞卫生,下午不到四点去接老大,接回来后再准备晚饭。”这是73岁的潘立新和老伴每天在长沙过的琐碎生活。

两个外孙小的时候,潘立新跟着老伴一起帮忙带,后来,老伴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承担了家里“带娃”的主要工作。整个上午,他都不得空闲,抱着孩子把尿、带着玩玩具,还要插空讲故事:“孔融为什么让梨?后羿射日是怎么回事?”

一对夫妻在夕阳下说着悄悄话。

除了带娃做家务,剩下的时间,潘立新喜欢看报纸、听收音机。在他的卧室里,常年摆着《今日女报》《潇湘晨报》等几份报纸,还有一台老式的收音机。他还培养了一个小技能——修东西。“家里的玩具、自行车坏了,我都会修一下。”

到了晚上,女儿和女婿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这个时间段,潘立新和老伴就去楼下的院子或者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院子里有阿姨们跳舞,潘立新老伴比较内向,喜欢看却从来不跳。但每次一回到家,心里痒痒的,想着去学舞。“女儿知道后就在电视里找舞蹈视频,然后带着老伴在电视机前一起学,我有时候也会跟着动一下。”潘立新说,“但老伴不能太劳累,要多休息。运动时间一长,就害怕低血糖,所以每次控制在三十分钟以内。”

两代人住在一起,矛盾在所难免。有一次,潘立新和老伴去超市买菜,刚好看到有推销员喊听讲座送鸡蛋。“一开始只是想免费领个鸡蛋,但听推销员说凤胶吃了对老伴的病好,我就花了1.5万元买了一些。”潘立新说,“当时女儿也劝过我,但我看着老伴生病,心里很着急。一急,脾气也上来了,听不进女儿的意见。”

为买保健品的事,潘立新经常和女儿起争执。女儿实在无法理解老人对保健品销售人员的轻信:“为什么别人说话你就信,自己的女儿说话就不信呢?”

虽然有过矛盾,潘立新和老伴还是觉得帮女儿带娃很乐意,没什么好抱怨的。潘立新笑着说,“这几年,给女儿省了不少请保姆的钱,请一个保姆,每个月起码3000元起步哩。”一次,老伴外出就医,离开了二十几天,等到回家时,老二径直凑到她怀里,“小孩子嘛,不会说话,只是一直亲她的脸颊,趴在身上不肯撒手,当时老伴眼泪马上就流下来了。”提起这段回忆,潘立新仍然很激动,一边说笑,一边红了眼睛。

由于不熟悉城市,潘立新和老伴不爱出门,只有吃了晚饭才会下楼散下步。每次一下楼,也不知道跟谁聊天。“不像在老家,门口那条街从南到北,大家都认识。”他不喜欢住带电梯的房子,也不喜欢七拐八拐的楼道,而是喜欢老家敞亮的门厅和院子,“一开门就上街了,多方便”。

“我们这个年龄再重新建立朋友圈很难,一整天都要看孩子,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年轻的时候在镇上生活热闹,有很多朋友,但在城里这么多年,潘立新和老伴没有认识一个新朋友。但他也不排斥尝试走出去:“有合得来的也可以认识一下。”

广场上的王牌舞者:带孙“忙不赢”,活动也多彩

“哎呀,怎么就十一点半啦,我今天还没跟她们约起打牌的。”曾兰平挎着深绿色的链条包,捋了捋额头上的空气刘海,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唱歌、跳舞、旅游、打牌,甚至当起了社区里的志愿者,曾兰平的生活里总是有“忙不赢”“干不完”的事。

2013年孙女出生后,曾兰平就接到儿子电话,电话那边的儿子说自己要上班,没有时间洗衣做饭,想请她过来帮忙。

放下电话,这个朴素的农妇心里有些高兴。在曾兰平最初的想法里,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既可以减轻儿子一家的育儿负担,又能享受便利的城市生活。“原来农村里的路太难走了,下高铁还得坐好久的车,我又晕车,不方便,所以也难得出来,正好他们需要我,我就来啦。”身为母亲的她,也有了一种“被需要”的欣喜。

几天后,她就从娄底涟源赶到了长沙,住进了儿子家里,帮着带刚出生没多久的孙女。

进城的新鲜感和快乐很短暂,三代人同一屋檐下的生活需要经历磨合。

起初,曾兰平觉得年轻人实在不会过日子:不爱在家里做饭,常去外面下馆子;休息日睡到日上三竿,早饭都懒得起来吃;家务活放着不动,甚至有种“该是我干”的默认姿态……“说一两次,答应得好好的,说到三四次,就开始回应得不耐烦,久了我也不想再说了,说了都不高兴。”

最开始的几个月,是曾兰平最累的时候。每天早上7点,她就开始了她的“工作”——带娃。“白天离不开人,晚上也得起来哄。”一次吃完晚饭,家里只有曾兰平和孩子,孩子一直闹腾,曾兰平只得一直抱着哄,“断断续续闹了两个多小时,离了大人就哭”,曾兰平印象很深刻,那天她腰很疼,只能趁着孩子不哭时把她放下,自己在沙发上靠一会。

等到晚上十点左右儿子和儿媳回家,曾兰平早已是筋疲力尽,她不禁向儿子抱怨,“毕竟孩子这么小,你们可以早点回家”。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句简单的“给我抱”。“我忍不住想,之前在村里挑几十斤的红薯、养猪养羊都觉得有用不完的力气,怎么现在这么容易累呢?”

经历最初几个月的“磨合期”后,曾兰平的生活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广场舞。一次出去遛弯,曾兰平看见社区附近的公园里一群老太太聚在一起,跟着音响里放出来的富有节奏感的音乐起舞。“领舞的站在最前面,跳得很好。”曾兰平不敢上前参与,“以前都不知道广场舞是什么”。从那天起,她每天晚上都要到这里看跳广场舞。起初不好意思往里凑,后来看着看着也就心动了。一连站在最后排看着别人跳了一个星期后,曾兰平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询问怎么加入。

在音乐里,曾兰平找到了自在的感觉,儿媳教曾兰平怎么把视频转换成音乐播放出来,儿子帮她买了音响。“慢慢有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我跳,我成为了领舞者。她们还都爱跟我聊天,说跟我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

从以前的不适应,到现在每天下午要早早吃了晚饭去跳广场舞,曾兰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还拉起了一支“来自五湖四海”的50人广场舞队,没事就和队友约着旅游,还经常去参加外面的比赛。“之前几个月容易天天坐在家里,特别容易烦,现在每天过得有滋有味。”曾兰平说。

被迫“触网”的老人:和孩子在冲突磨合中共存

刘益杰原本在乡下种地,因为儿子生了小孩,便被召到了城里帮忙。

周围的环境对刘益杰来说并不“友好”。“我不会用手机扫码坐车,所以很少坐公交车。我都拿现金去超市买东西,但好多地方又不收现金,东西都不会买了。”无法使用智能手机的他,常常只能站在楼下休闲广场上看飞鸟,“后来儿子专门花了两天时间教我怎么坐地铁、下APP、出示健康码、刷码进站、换乘,就是太麻烦!”

来到儿子家没多久,刘益杰就找到了离家最近的菜市场,哪家的豆角、萝卜、黄瓜最便宜、最新鲜,他都如数家珍。“有的菜新鲜的好吃,有的菜差一点也可以。他们买菜就是又要贵又要好吃,还要新鲜,我们只要便宜,哪怕没有那么新鲜也可以。”

除了不适应,刘益杰最害怕的是生病,他心疼钱,也不想给儿子添麻烦。好几次,儿子喊他去看病,他都非常固执,总是找理由不上医院。医保报销也是困扰刘益杰的难题。“除非住院,不然都得自己掏钱,出院以后花了多少钱只能返回当地再报,然而当地有的药费、床位费、门诊费不能报,除去这些能报的不多。而大城市医疗费用高,因此有报销也要花费一笔不小的开支。”刘益杰儿子还给他们买了一些商业保险,但老人们年纪大了,合适的险种并不多,理赔门槛也比较高。

一闲下来,刘益杰会忍不住想念他的老伴。每年过年,是他跟老伴团圆的日子。刘益杰老伴带回儿子家的大包小包里除了熏的腊鱼肉外,还有各种给儿子一家准备的养生食材,枸杞、桂圆每天都要泡着喝。

从市场回来、提着大包小包的老人。

“开始儿子不愿意搞这些,总是推托说没有时间做着吃。但后来他们慢慢也能想通接受了。父母也是为你的身体着想嘛,又不是要害你。”刘益杰说,“老人家最简单的愿望,就是希望晚辈们吃得好、身体好,家庭和睦。”

“我觉得,在与父亲相处的过程中,有斗争,也有妥协,大家相互包容,在冲突和磨合中共存。”刘益杰的儿子说,有时他还计划找点事给父亲做。

对于是去是留,刘益杰多次提到想回去。但眼下,孙子还小,儿子肩上的担子不轻,“现在我是掏心掏肺地愿意帮他,真要让我走我还舍不得,我就觉得我舍不得他们爷俩。”

气冲冲返乡的老爹:一个鸡蛋引发的家庭矛盾

来到长沙跟着儿子住,对于今年71岁、从广东某厂矿国企领导岗位退休的陈柱德来说,一直不习惯。

“父母的家永远是儿女的家,儿女的家却只是儿女的家。”生活在儿子家里,陈柱德总有一种住在“别人家里”的感觉,生活中的摩擦也是接踵而至。

在老家县城时,陈柱德喜欢在家里开着音响唱歌。来长沙后,他也把这个习惯带到了儿子家。每当闲下来的时候,陈柱德就把家里的音响拿出来,并习惯性地调到最大声。

“我劝过他多次,要他不要在休息时间唱歌,也不要开那么大的音量,但他总以为跟在老家差不多,再加上可能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听不大清,就一直开着很大的声音,搞得隔壁的邻居多次投诉。”陈柱德的儿子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老爹还沉浸在唱歌的快乐中时,物业已经接到投诉多次打来电话,并且上门劝说了。

老人拄着拐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老爷子把这里当成在乡下,每次我说他,他就说我开的声音不大呀,没有问题,也没有意识到在城里这样做很扰民。”陈柱德儿子无奈地说,“一说他,他就发火,不管他吧,邻居就不断地打电话给我,那段时间搞得我快崩溃了。”可无论儿子如何做工作,陈柱德依旧我行我素,只是音响的声音略小了一些。

陈柱德的生活习惯,跟儿子儿媳也格格不入。“他们睡晚了我看不惯,网购一买一大堆我觉得很心疼,我们那时候多节省呀。”他还觉得儿媳的衣服太多,铺张浪费,且不尊重长辈。

而最大的问题,出在育儿理念的冲突上。之前在家里,陈柱德和儿子就经常为孙女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学习习惯甚至是衣着打扮发生冲突。那一天在早餐时,陈柱德和儿子关于育儿的冲突又爆发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当时,孙女正在吃早餐,一个鸡蛋吃到一半时,觉得饱了,就想不吃里面的蛋黄。一旁的陈柱德看到后非常生气,严厉地斥责道:“我们小时候都饿得没有东西吃,你不吃完这个蛋黄就不能出门。”

陈柱德的儿子见状后,走上前说:“算了,不就一个鸡蛋嘛,没吃完算了,赶紧去上学。”但此时的陈柱德不依不饶,生气地说道:“你看,都是你惯的,从小都没有规矩,以后长大肯定不成器。”陈柱德儿子也不示弱,态度坚决地说:“就一个蛋黄而已,你这么上纲上线干嘛?”一气之下,陈柱德和老伴便回到了老家。

陈柱德的儿子告诉记者,回老家后,老爹跟各路亲戚告状,说儿子欺负了他,把他赶回了家。“我的很多亲戚都打电话过来,搞得所有亲戚都知道了,我很没面子。”无奈之下,他给父亲发了短信道歉。“但从心里,我不觉得我自己有错,也不希望父亲再回来和我同住。”

(文中潘立新、曾兰平、陈柱德、刘益杰均为化名)

声音

公益组织:应加强随迁老人的社会参与

长沙县满天星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是一家为随迁老人提供服务的公益组织。负责人田生梅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今年,满天星在长沙县泉塘街道开展了随迁老人城市融入项目,希望通过组建老年大学和老年志愿队,吸引随迁老人走出家门,融入所在地社区生活,让随迁老人不孤单。

田生梅说,她自己的婆婆和邻居也是随迁老人,他们远离家乡,对于陌生的城市并没有产生归属感,除了照顾孩子之外,难以感受到自我价值。

一位年近七旬磨刀老人的出现,激发了田生梅做关爱随迁老人公益项目的想法。这位磨刀老人曾经在广州作苗木工人数十年,如今年老了,跟随儿女住在一起,仍然想要发挥出自己特长,为大家做些事。于是他自制工具,穿家走户为居民提供起了磨菜刀的服务。大家对老人的服务很认可,老人也觉得自己的服务有价值。

在满天星开展随迁老人服务活动中,田生梅首先会组织上门聊天,“和老人们拉拉家常,他们就会很高兴了。”另一方面,田生梅希望能够让更多的随迁老人有更深度的参与,“我们会发动低龄老人参与到志愿活动中来,为高龄老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护理工作,明年将有一批低龄老人考取养老护理员的证书。”

长沙县满天星社会工作服务中心正在组织社区老人聚会。

“我们要推动他们主动去服务、开展自我服务,而不是被动地等待被服务。同时,还会尽可能多地陪伴他们,了解他们的需求和困惑。”之后,田生梅打算在满天星为随迁老人准备换拉链、补鞋、缝纫等便民服务,“有手艺的老人可以选择自己动手,只需要出一点成本钱;也可以服务他人,在靠自己的手艺获得报酬的同时,实现自我价值。”

在田生梅看来,服务随迁老人的挑战有三处:发现老人难、资源对接难和平台有限。“随迁老人有时不会主动敞开心扉,需要我们主动去发现、挖掘他们的存在和问题,并建立信任。而社会对于这一群体的关注有限,我们能做的更多是服务活动,帮助他们拓展新的同龄的社交网络,进而得到更多的支持性资源。”面对挑战,田生梅选择继续做下去,“希望他们能融入社区,把社区当成自己的家。”

学者观点:应建立对随迁老人系统式的关爱

“随迁老人的出现,既是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产物,也是家庭内部协调的产物。”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米莉表示,随迁老人的日常生活大多被照顾孩子挤占,社会交往的切断、子女工作的繁忙,使得他们的情感需求极易被忽略。同时,身体状况也会影响到随迁老人的被需要感。“而歧视文化的存在,让随迁老人的融入变得更为困难。”

中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米莉。

米莉分析,随迁老人面临的困境包括家庭、心理、社区、制度等层面。从家庭层面看,“随迁老人”的社会身份、网络都留在了老家,流入城市后他们的生活不仅与过去发生了整体性断裂,作为子女核心家庭的外来者,还要重新适应年轻人为主的生活方式;心理层面上,家庭生活变成以孙辈为中心,老年人逐渐成为容易被忽视的“隐形人”;社区层面,作为“半熟人社会”,老年人需要重新构建自己的“朋友圈”以融入。“尽管随迁老人能享受到所在地一定的养老服务与养老保障,但仍存在一些制度政策方面异地衔接的困难。”

“来自家庭的关怀是随迁老人社会支持的首要之义。子女要给予老人足够的经济、生活和精神支持,积极与老人进行沟通交流,多一些对他们的包容、忍让、陪伴和理解。”米莉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既要打通城乡、异地壁垒,摒弃歧视文化,切实让随迁老人享受到诸如公交出行、公共文化服务、医疗保健等方面的优惠政策,又要加大对婴幼儿照护服务的投入力度,在一定程度上减轻随迁老人的育儿压力。”

从个人层面看,米莉认为,随迁老人要树立“积极老龄观”,主动转变心态适应异乡生活,主动参与社区组织的活动,积极融入新圈子。“还可以充分利用空暇时间,学习新技能、新观念,培养兴趣爱好,丰富精神世界。”

米莉还建议,社区要创造良好的条件和环境,进行有效的制度设计,通过让随迁老人参与社区的公益活动、协助进行社区治理事务等方式,让他们有价值感、意义感、存在感,帮助他们重建社会网络,解决社会融入困境。同时,随迁老人也可以作为很好的人力资源,激发社区活力,促进社区和谐并帮助提升社区治理水平。


编辑丨伊人

审核丨欧阳灵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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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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