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有你 余生欢喜

文/单阿囡

来源:《南风》杂志【将来有你 余生欢喜】

图片来源:堆糖(侵删)

导语: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景点,她都发现自己心里想的是要是姜来陪在她身边该有多好。

于是渐渐明白过来,如果揪着过往,揪着别人的想法不放,她又该如何走到将来?


01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与刚才店里的热气腾腾形成强烈的对比。

曾静缩了缩脖子,正想着开口同姜来告别,姜来却手一伸,将她衣服后的帽子撩起来盖到她头上。

曾静吓了一跳,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姜来勾唇笑了笑:“你不是冷吗?”

曾静正要回答,姜来接了个电话,挂完电话后不待曾静反应,伸手将她一揽,拦了辆的士便把自己和她塞进去,然后报了家KTV的名字。

他手枕着头,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曾静,气定闲神:“别慌,不会卖了你的,只是带你去见见老朋友。”

曾静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个老朋友是谁,等到了那里,一个姑娘冲出来跳挂到姜来身上,曾静才恍悟。她认识,姜来也认识的,除了那些发小,就只剩韩雨诗了。

韩雨诗是曾静的高中同学,关系还行,只是后来她去外省上大学后,联系断了,关系也就淡了。韩雨诗搂着曾静往那哄闹的包房里带:“来来来,大家都静一下,给大家介绍个人,这是我高中同学曾静。”

包房里还有其他的人,唱歌的,打牌的,沙发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好些空酒瓶。

韩雨诗一吼,那些人全停了下来,齐刷刷往曾静看来。只有那五彩的灯不停晃来晃去,和着屏幕上还在继续唱着的那首《你不知道的事》,让曾静心里慢慢滋生了一些情绪。

这个圈子与她的圈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曾静微笑着一一打了招呼。

有人嬉笑着,冲着姜来:“这不会是今天你的那个相亲对象吧,怎么,带到兄弟面前,这是成了?”

姜来轻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曾静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接话,倒是韩雨诗将那人拍了一巴掌:“瞎说什么,这是我高中同学,好久没见,姜来特意带来见我的。”

众人哄笑:“是是是,你高中同学。”

闹了一阵,于是又各自散开,继续刚才的事情。

那首歌已经接近尾声:“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余音还未绝,便被人切掉。

曾静抱着一桶爆米花安安静静坐在角落,黑眼珠里映着屏幕上的画面,一幕幕滑动闪现。

姜来冲她招手,曾静看着他周围的人,摇了摇头。

姜来倒不在意,自己走过来坐到她身边,手搭在曾静身后,闪动的彩灯映出了他眼中微微的醉意。

他凑近她,目光锁着她的视线,开口道:“曾静,咱俩试试吧。”

有人重新点了那首歌,轻轻地唱着,故意装出了气若游丝的模样,像是濒死的人:“我飞行,但你坠落之际,很靠近还听见呼吸……”

02


年初一的时候姜来给曾静打电话,本来已经定下了去亲戚家拜年,可一听是姜来,曾母很是爽快地放了行。

他的车停在楼下,一辆黑色的吉普,轮廓鲜明,很是扎眼。姜来懒懒地靠着车抽烟,见曾静下来,熄了烟上去接她:“怎么没带围巾?”

他这么一说,曾静才反应过来,入冬就没离过身的围巾帽子手套竟没一件带着。

“上去拿,我在等你。”

曾静想起自家的十八楼,皱了皱眉:“电梯坏了。”

姜来睇了她一眼,长手一揽,将她塞进车里:“别开窗,晕车也别开,我把暖气开大一点。”

他还知道她经常晕车?她妈说的?

“我们去哪里?”姜来开得很慢,曾静窝在座椅上觉得挺舒适。

“我朋友的一个饭店开业,我们去热热场。”姜来眼睛看着前方,只是却空了一只手出来,朝上摊开,嘴角勾着笑:“手。”

曾静脸有些烧。

姜来扯过她的手握住,轻笑两声:“又不是没有牵过。”

在一起大半个月,姜来带着她把各色朋友见了个遍。最开始她为了给他长脸,费劲心思打扮,大冬天穿着薄薄一件毛衫便出去了。后来姜来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第一次同她生气:“你平常什么样就什么样,我要是在意那些我当初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想什么呢?”姜来捏了捏她的手。

曾静还没回神,脱口便道:“想你那次骂我呢。”

姜来一听,抬手揉她披散的头发,笑骂:“活该。”

曾静护着头躲开他的手:“你别,有静电!”

到的时候,姜来将自己围着的那条黑格子围巾往曾静脖子上缠了又缠,捂得严严实实的,才带着她下车。

许多人已经到了,认识曾静的就笑嘻嘻叫上一声嫂子或者弟妹,不认识的,姜来就揽着她,介绍道:“这是我媳妇儿曾静。”

曾静抿着唇在他身旁轻轻地笑。

韩雨诗早到了,看到姜来,大叫一声向他扑过来。

高中的时候韩雨诗就是这样的性子,大大咧咧,又因为长得漂亮,在学校很吃得开,和一群男生称兄道弟也没什么顾忌。

她扑过来的时候,曾静不着痕迹地往一旁挪了挪身子。

只是这次姜来没有让她挂到身上。

韩雨诗有些不高兴,瞥了眼曾静:“怎么,有了媳妇就不要我了?”

曾静只是笑,并不搭腔。倒是姜来扫了她一眼,淡淡来了句:“一边玩儿去。”

席间他们一群人聊天,曾静听着他们口中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低头专心吃饭。倒是姜来时不时停下来为她夹菜,堆得都冒了尖。朋友们笑说姜来一脸奴性,他也不恼,聊着聊着又停下来为曾静夹一筷子菜。

等后来姜来把曾静送回家,两人站在楼下,曾静看着在冬日里显得有些苍白的路灯,想了想,摘下那条黑格子围巾递给他,开口道:“姜来,我觉得咱俩不合适。”

回到家里,曾静只觉得胃胀得难受,扒着马桶狠狠吐了一顿。

03


因为和姜来分手的这件事情,曾母很是不高兴曾静,初十曾静赶飞机回学校的时候也没怎么理她。

曾静欲哭无泪,敢情姜来比她重要。

只是开门的时候却吓了她一跳。

姜来不知道在门外面等多久了,脚下的烟灰铺了一层。看到曾静出来,他摁熄了手中的烟,拿过她的行李箱转身就下楼。

对了,电梯还没有修好。

曾静有些慌,追上他想要拿回箱子,谁知姜来睇了她一眼,冷道:“你再这样,我就把它扔下去。”

姜来是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的。曾静不敢再吭声,乖乖跟着他下楼。

漆黑的楼道里,两道脚步声相间响起,仿佛在追逐着,乐此不疲。

姜来伸手拉她,曾静挣了挣,没挣开。

“躲什么!”姜来的声音里满是不耐,手上使了劲:“好好打光,我看不见。”

曾静为前些天分手那事感到心虚,也不敢反抗,就这样乖乖地被姜来牵着下了楼。

等到了楼下,看到那辆黑色的吉普,曾静垂死挣扎:“不用麻烦了,我自己打车去机场就行了,你忙吧。”

只是这一段话说下来,姜来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把行李往后备箱一扔 ,然后径直上了车,挑眉看着车外的曾静。

曾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上车,只是一路上都扭头看着窗外,一句话也没说。

好容易到了机场,曾静道了声谢,想开门下车,门却锁得死死的。

泥人也有土性子,曾静转头看姜来,已经有了些火。

谁知姜来却低声笑了,双手把着方向盘,看着她:“你五一回吗?”

曾静没说话,又扳了扳门把手:“姜来,我飞机快迟到了。”

姜来仍是笑,往后一躺,双手交叠枕在脑后,侧目看着曾静,气定闲神。

“不回!”曾静皱眉:“行了吧?”

姜来点点头,按了解锁:“行了,路上注意安全。”

进大厅的时候,曾静回头看了一眼,那辆棱角分明的吉普还停在那里,车主人正趴在车窗上冲她挥手。

路上小心。

曾静读着他的唇型,转身进了大厅。

开学后曾静带的班就即将要高考了,这是很关键的一学期,马虎不得。曾静仔细备了教案,又逐条将教学计划写下来,等全整理好交上去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家里人没来电话,倒是姜来打过几个电话,不过曾静都没接。她不知道姜来怎么想的,可在她这里,这段关系已经结束了。

后来姜来便没再打了。但韩雨诗不知哪里得来的她的电话,也给她打了几个,最开始曾静不知道那是她,就接了,可一听是韩雨诗,立马便挂了,之后又把那个号码给拖进了黑名单。

那个骄横跋扈的姑娘,那样讽刺刻薄的话,曾静承认,她惹不起,她认怂。

之后的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她每天备课,绞尽脑汁给学生减压,一天天的很是充实,不知不觉,五一假期来了。

她本来乐滋滋的等着休假,不想五一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她班上的一个男生却闹出了事。

打架滋事,还把对方送进了医院。

04

曾静匆忙赶到警察局。

那孩子低头坐在那里,额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曾静看着有些生气,对着警察道:“不能先把他的伤口处理了再说吗?”

那警察也有些不高兴了:“你的学生可是把人家打进了医院。”

曾静一滞,走到学生面前问话。

那孩子虽然看起来镇定,可眼睛里还是能看得出惧意。

了解完来龙去脉以后,曾静叹了一口气,倒底是年轻气盛。

马上要高考了,这件事传出去对学生影响不好,曾静问过学生的家长后,便准备联系受害者私了。

结果掏出手机一看,几十个未接电话!几乎都来自姜来,间杂着几个母上大人。上课的时候需要静音,后来又急着处理这件事,静音就一直没有恢复。

她忙给家里回了。谁料接通后曾母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大晚上的你干什么去了!姜来那孩子给你打电话也不接,你一天到晚忙什么呢!”

曾静很是头疼,将事情大致说了说,再三保证会给姜来回电话后,曾母这才消停下来。

刚好挂完电话,姜来便打进来了,他的气息有些急促慌乱:“曾静,你在哪里?”

“我的学生出了点事,我现在在警察局。”

“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边的气息明显平稳了下来:“你在哪个警察局?我去接你。”

曾静一愣,他来这里了?

见曾静不说话,姜来又道:“曾伯母让我给你捎了些东西,你总得找我拿吧。”

曾静叹了口气,把地址发给了他。

很快姜来便到了,带着一身的寒气,可看着不远处蹲在警局门口的曾静,眼睛里却蓦地有了一簇跳跃的小火苗。

曾静见着姜来,正要迎上去,他便大踏步走到了她跟前:“走,进去吧,外面冷。”

处理事情时姜来就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看着她,嘴角勾着笑,眼里亮晶晶的。

曾静很无奈,可心里的感觉又骗不了自己,姜来在这里她还是很开心的。

等双方洽谈妥当后已经凌晨两点了,姜来表示怎么也不住旅馆,曾静实在没心力跟他争,便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的士上姜来问她:“那个学生为什么打人?”

曾静的头靠着玻璃窗,午夜明亮的霓虹灯滑过疾驰的车窗,一下一下投射在她脸上。

因为一个女生。

只是她没有回答姜来。

姜来叹了一口气,将手掌小心的垫在她的头下:“那你能说说,那天你为什么要分手吗?”曾静身子僵了一瞬,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不是说了,我们不合适啊。”

“可没有谁生来就是天生一对的,你才同我相处多久?”姜来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无法避开他:“曾静,你不能这样。我处心积虑想同你靠近一点,再近一点,你却一直在把我推开。你从来没有尝试着接受过我,又怎么敢说我们不合适?”

曾静张了张嘴,她想说,她尝试着接受他了,可却是试着靠近,越是发现他们不合适。这么些年,他们的生活、交友的圈子没有任何交接,她努力想要融进去,可到头来只不过是让她更清楚他们相距有多远而已。

姜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曾静,你不能这样对我……”

05

那天晚上曾静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高中时代。然后半夜醒来,看着房里的地灯,她枯坐了一夜。

高二那年分完文理,班上一批同学走了,一批同学来了。来的同学里面就包括韩雨诗。

于是同一层楼的姜来便时常来找韩雨诗,两人总是堵在门口或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说上一课间的话。

曾静不懂他们哪里来得这么多话聊,她坐在靠走廊的位置,课间刷题的时候时时能听得韩雨诗清脆的笑声。

她抬头,便看见姜来嘴角勾着笑,抬眼似往她的方向看来。

曾静低头继续刷题。

后来她有一段时间和韩雨诗交好,韩雨诗问她:“你认识姜来?”

“算是吧,我们两家的大人认识。”她假装无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他认识?”

韩雨诗耸耸肩:“姜来说的啊,他说你小时候虽然看起来文文静静,没想到胆子挺大的,翻墙上树什么都敢做。”

那时曾静低头笑了笑:“多久之前的事了,我早就忘了。”

事实上,她心里早就乐得开出了一朵花。可曾静十七八岁的年纪最是别扭矫情,我喜欢你,不会让你知道,也不会让别人知道。

其实除了姜来,小时候的几个发小都有联系,虽然不多,但见了面也会欢欢喜喜问候几句,不会像姜来这样,视线都交汇了,也不打一个招呼,甚至连个微笑都欠奉。像是陌生人一样。

曾静记得高一的时候,有一次旧城区停电。学校就在旧城区,她家也在旧城区。

那天经常和她一起走的那个朋友生病了没上晚自习,她一个人抹黑回家,刚走进一个巷子,便被人拦下了。借着月色,曾静认出他是隔壁学校的一个臭名著昭的混混,因为他勒索女生。

当时曾静抱着书包险些哭出来,身后却奔出一道黑影,照着混混就是一拳。

巷子里呼吸声交错响起,曾静看着前方被包裹在月光中背影,微微有些哭腔:“姜来?”

姜来回头,走到她身边,牵着她书包上的带子:“我在。”

他家住在新城区,曾静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时候他会出现在这里,她也不敢深究,因为第二日,课间操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还是一脸冷漠的和她擦肩而过。

后来曾静摘抄过一首诗,每当她想起那天晚上,她就会将那首诗重新抄一遍:

月亮流溢出珍珠色的光华。那些长苔的堤,那些通幽的径,那些快活的花,那些哀怨的树,都无踪无影,连那玫瑰的芬芳,也在空气慈爱的手臂中消失。一起都消逝了,只剩你,只剩你。只剩下你那双眼睛神圣的光芒,只剩下你仰望的眼中那个灵魂。

最后,将《致海伦》换成《致将来》,锁在日记本中,成了青春最深处的记忆。

将来会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可姜来,却在高三的一次打人事件中,被记过处分,取消了高考资格。

曾静奔赴了她的将来,而真正的那个姜来,终归是留在了她的青春里。大学四年加上研究生三年,以及工作的两年,一共九年,曾静再没有见过他。

06

五一小长假正式开始了,姜来央着曾静带他去她工作的地方转一转,美曰其名,互相了解。

曾静被他缠得实在没办法,就带着他去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很多学生都在学校里为自己的未来奋斗,透过栏栅看着里面一个个奋笔疾书的身影,曾静很是感慨:“我高三的时候也是天天刷题。”

姜来盯着她,撇了撇嘴:“可不是,而且脾气还不好。”

曾静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姜来笑了两声,自己继续往前逛:“这个班的布局和你们班很像啊,都喜欢在窗台两侧放盆兰草。”

曾静站在原地,看着姜来的背影,恍惚又回到那天晚上那个巷子里。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姜来,你……”

姜来停下脚步,转身和她遥相对望,他们刚好隔着两个班级。当年高中的时候,她和他的班也隔着两个班级。

“我还知道,每次下晚自习,你都会把没喝完的水倒在花盆里。”姜来定定的看着她,勾着唇:“你做不出题会拿稿纸撒气,在上面乱划,也会咬自己的大拇指,狠狠的,我看着都替你疼。”

“还有很多,你的事,你身边的事,你知道的不知道的,我都知道。”姜来慢慢朝她走来,噙着笑,一步一步。

时光脱落了斑驳的碎片,被曾静封藏记忆中那个十八岁的少年一点点长大,终于和如今的他紧密衔接。

这是姜来啊。

“小时候我们几个孩子一起胡闹,你穿着身白裙子在旁边站着,看起来乖巧文静极了,当时我还威胁你不准跟大人告状,谁知道你闹起来比我们还厉害。后来我带着你爬树翻墙摸鱼,我们玩得多开心啊,可你怎么后来就不理我了呢?”姜来走近她,弯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他的呼吸起伏在她耳畔:“曾静啊,我可喜欢你了,打小就喜欢。”少年心事,原来早就得偿所愿了啊。

曾静回搂他,眼角有些湿润:“明明是你不理我的,也不给我打招呼。”

“狗屁!高一开学那天我去报道,看见你正想和你打招呼,谁知你跟不认识我似的,直接从我旁边过去了。”

偏偏当时死要面子,受了一次冷待就再也不愿凑上去。

曾静顿了顿,问:“那天我带眼镜了吗?”

两人双双沉默下来。

有学生休息,走出教室看见抱成一团的他俩,认出曾静是学校的老师,顿时兴奋了,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手的,引了很多人出来。

曾静脸蹭地烧红,推了推姜来。

姜来手一揽,将她搂在怀里,像是凯旋的将军,在众人的注目中大摇大摆得意洋洋出了学校。

五一假很快就结束了。曾静当天晚上有晚自习,中午和姜来吃了一顿饭后就送他去机场。

安检的时候姜来抱着她不撒手:“曾静,我们这是和好了吧。你要是再折腾我会揍你的,我说真的!”

曾静红着脸推他:“松开,别人在看。”

姜来不理她:“你们还有什么假啊?六一放不放?”

曾静捶了捶他。

姜来低笑两声,又使劲抱了一下才放开她:“那你暑假回来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

那天姜来破天荒发了条朋友圈。上面写道:千里追妻,成功!

然后下面附了一张两只兔子亲亲的图。

韩雨诗评了个呵呵和一个拜拜的表情,姜来没有回复她。

07

姜来冷待了韩雨诗,她便转移目标,揪着曾静不放。

她换了许多个号码,就为了跟曾静说上一句:“曾静,你知道当年姜来为什么打人吗?”

曾静知道的。而且是姜来亲口和他妈说的,后来姜母在曾静的谢师宴上说漏了嘴。

因为勒索过曾静的那个混混勒索了韩雨诗,姜来英雄救美,把他送进了医院。

而五一时打架的那个学生,也不过是因为班上的一个姑娘被另外班的男生语言调戏了。

曾静把这些事归结为年轻气盛。她不想深究,被保护的姑娘在男孩子心里,究竟占了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但她越是不想深究,这件事便越如鲠在喉。韩雨诗喜欢姜来,她知道。可她不想知道,当年姜来和韩雨诗是不是也互相喜欢过,如果是,那又是在她之前还是之后?

这根鱼刺若是自己不能咽下去,曾静想,她迟早会被卡死。

可姜来才将那些她不知道的事同她剖白,她年少时那些隐秘的心事终于得见天日,她怎么也不甘心她与姜来就这样无疾而终。

于是暑假曾静没有回去。她和同事制定了一个旅游路线,直接从她工作的城市出发,连家也没有回。她需要静一静。

姜来打了很多个电话,每一次曾静看着来电都会犹豫很久,但最后她都没有接,她怕她忍不住出口质问,她怕在嫉妒中失去理智口出恶言。

后来曾母打来电话,叹道:“我不清楚你和姜来怎么了,可是静静啊,我知道你性子闷,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也不说,但是两个人相处,如果不沟通,矛盾只会越积越大。”

知子莫若母。可大道理人人都懂,小情绪却难以自控。

曾静跟曾母说:“妈,你让姜来等一等我,我保证,回去之后就跟他解释。”

她心里有道坎,她要是迈不过去,她和姜来就真的完了。

那时在饭店,韩雨诗把她堵在卫生间,用她以为的坦率说着最刻薄的话。

韩雨诗说:“曾静,你从姜来的生活中消失了九年,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知道他爱吃什么?知道他是怎样拼死拼活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敢跟他在一起。”

韩雨诗说:“你顺利考上大学,顺利当上老师。可姜来呢?他赤手空拳一路走到今天。这九年,我一直陪在他身边,而你又在哪里?曾静,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就和他在一起了,你就该找一个跟你一样的人,平平淡淡、顺风顺水过你的一生!”

这些话曾静一直埋在心里,谁也没说。

本来也没什么,这是她和姜来两人的事,韩雨诗不过一个外人而已。可曾静心里就是不舒坦,不止韩雨诗,姜来的朋友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上她。也是,姜来如今已经打拼出了好些产业,还有一些合资股份,而她曾静不过就是一个收入普通、长相普通的高中老师,这样的姑娘,一抓一大把。

可曾静自己的圈子里,大家都说是曾静亏了,一个研究生配一个高中文凭的投机者,谁都替曾静叫屈。

可见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很多人的事了。

于是曾静选择和姜来分手。心里再喜欢又怎么样,她也有自己的骄傲。

只是后来姜来找来的时候,曾静看见自己尚未筑成城墙轰然倒塌。

这是姜来啊,那个拉着她的书包带子,坚定的说着“我在”的姜来,他终于走出了她的记忆深处,和现实重叠在一起,她哪里还有力气推开他第二次。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了许多地方,每到一个景点,曾静都发现自己心里想的是要是姜来陪在她身边该有多好。于是曾静渐渐明白过来,如果揪着过往,揪着别人的想法不放,她又该如何走到将来?

她的一身骄傲,抵不过一个姜来,放弃他,她舍不得啊……

08

只是回去后却是姜来不肯见她了。

打了几个电话,他总是推脱忙,或者定好了时间等到了那天却说有事不能到。

后来曾静干脆直接到他家楼下堵他。

曾静在恋爱里面是实打实的新手。在家读书时家里管得严,曾静很少和男生接触,等到了大学,交了一个男朋友,也不过是因为两个外乡人,身如浮萍,彼此都寂寞。后来不温不火处了一段时间,男生嫌她闷,分手了,曾静就再也没有谈过男朋友了。

所以恋爱中的很多事情,她都不懂如何处理。什么时候该坦诚,什么时候又该保留?干脆全咽进心里,自己慢慢咀嚼消化。

可曾静忘了,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姜来却不一定会在原地等他。

她这次真慌了。

姜来看她的眼神有些冷。

曾静瞅着,小心翼翼开口:“我……”

只是还没说什么,便被他抢白:“分手的话电话里说就可以了,没必要非得面谈吧!”

曾静愣了愣,本来一颗跌进谷底的心又高高蹦起来,砰砰的剧烈跳着。她看了姜来许久,久到他眼中些微的冰雪融化,变成了恼怒,然后她噗嗤笑出声来,跑过去搂住他的腰:“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你不是说我要是再折腾就要揍我吗,我哪敢。”

姜来的身子明显僵了僵,可片刻后,他长臂一抬,紧紧搂住曾静,咬牙切齿:“曾静,我真的想揍你。”

很多话说开了就觉得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曾静把韩雨诗的事跟姜来说了后,姜来白了她一眼:“你就是作。你理她干什么。”

“你和她不是好朋友吗?”

“从前是,不过我俩在一起后她老是编排你,我就没怎么搭理她了。”姜来淡淡道。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蓦地笑开,搂着她往楼上带:“我给你看样东西。”

等到了姜来的屋子,开门开灯,玄关的鞋柜上,餐桌上,阳台上……随处可见的兰草。

“你喜欢兰草?”

姜来不答,把她带到了书房,书房里面也摆了两盆兰草。

曾静看着那陶瓷花盆上熟悉的刻字,眼角有些发酸:“姜来……”

上面本来刻着“高二(3)班”,后来升了高三后,有同学用小刀在“二”上又划了一横。

姜来从后面拥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曾静,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但不要把我推开了。你总归要结婚的,为什么不能和我试试?”

有些事,姜来没有选择坦诚,譬如当年的打架事件,韩雨诗不过是一个幌子,要不是那个混混嚷嚷着要在高考前吓一吓曾静,他也不会下狠手。可他不要她愧疚,她可以不爱,但他的爱决不能成为她的负担。

曾静沉默片刻,抱住他的手:“姜来,我给你念首诗吧。我从高一开始就很喜欢的一首诗。”

他们静静的相拥着,曾静在他的怀中将无数次出现在她青春里的那首诗念了出来。

“这首诗叫什么?”

“致姜来。”

曾静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明白过来,在她心里,姜来比任何人都重要。

好在她明白过来了。

结婚的那天,司仪笑问:“新娘嫁得如意郎君,有没有什么经验传授给在座的单身女性啊?”

曾静接过话筒,认真想了想:“千万别作。”

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很多人的事了,可是,我们最应该在乎的,只有身旁陪伴的这一个而已。

END

《南风》

2022年 第六期

—— 全新上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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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辞旧曲》

作者:云深

文章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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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潮水般袭来,他以为他把回忆隐埋在深渊,便可忘却不再贪念,可一旦想起,那锥心刺骨的伤痛和回忆好像还在昨日。

他望着长安街上的烟雨朦胧,好像七年前的那一个晚上也是雨夜,大雨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他跪在皇宫外已经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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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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