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6年1月7日清晨，福建省。

当渔民们仍在睡梦中时，福建上空居然出现了一架台湾来的飞机。这在当时，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自新中国成立以来，时不时就有中国台湾方面的侦察机飞来，目的都是探一探中国大陆的情况。

但很显然，这架飞机跟那些侦察机都不一样：从飞行路线上来看，它似乎并不是在执行什么任务；而且，从机型及飞机大小来看，这似乎并不像一般战斗机。

它一直往南飞，到达泉州上空。为保护老百姓，当地解放军迅速响应起来，并用上了高射炮。飞机驾驶员显然是个高手，他反应速度极快，一次又一次地躲过了我军的炮弹。同时，他也不调头，“固执”地往前飞。

这件事，惊动了时任军区司令员的叶飞将军。

42岁的叶飞将军，是1955年，毛主席亲定的开国上将。抗日战争时期、解放战争时期，他都立下了赫赫战功，是个传奇式的将军。

泉州当地领导之所以把情况上报给叶飞，其实就是希望他能决定：咱们是不是再上重型武器，或者直接派几架战机升空，把这台湾飞机给击落？

叶飞，陷入了思考。他仔细了解了飞机的路线，希望判断出驾驶员的真实意图，最后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太对劲，于是下了一道命令。接到这道命令，泉州一线人员都是惊讶的，因为上面有这几个字：保护它。

为何叶飞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原因很简单，凭着经验，他判断：这可能是一架起义飞机。

真相到底如何？飞机驾驶员到底是何人？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本期，笔者要跟大家说的，正是1956年登上各大报纸头版头条的驾机起义事件：

一个被骗到中国台湾的广西小伙，7年谋划，一段不平凡的回家之路。它背后折射的，是无数台湾同胞的浓浓乡愁。

一：被骗的广西小伙

飞机驾驶员，名叫韦大卫。当时飞机上，还有他的两个朋友，一个叫翟笑梧，一个叫梁枫。

韦大卫是广西桂林人，1930年出生。他的家境不错，从小接受了良好的教育，11岁就考上了空军幼年学校。

韦家出了好几个飞行员：他的3个叔叔都是飞行员，有两个在抗日战争中死在了鬼子手上。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韦大卫从小就立志做一个飞行员，将来跟叔叔们一样报效祖国。

1945年，抗日战争结束时，韦大卫只有15岁，正在桂林象山上学，和同学们一起参加了“反饥饿、反迫害”的爱国学生运动。

这件事，让当地反动派把他们视为“眼中钉”。为了不连累家人，也为了自己的前途，韦大卫和同学们一起从桂林逃到了广州，打算在当地找找出路。

当时的广州，也一样是兵荒马乱，到处都贴满了“招生广告”：有陆军的、有海军的。举目无亲的韦大卫，看见一张海军军官学校的“招生广告”，便心动了。因为上面写着：优秀的学生，有机会被送到美国深造，将来回来报效国家。

韦大卫和同学们都觉得这是个机会，没多想就报名了。不久，他们就接到了“入学通知”。韦大卫和同学们兴奋极了，他们都没出过国，有的连邮轮都没坐过。

1949 年 8 月，韦大卫等人到了黄埔港，上了一艘叫“惠民轮”的军舰。军舰越开越远，直到再看不见大陆，同学们发现：当时负责“招生”的“老师”，似乎并不在舰上。于是，他们问：“这是要开到哪儿去？”

他们得到的回答是：台湾高雄！

原来，这一切都是国民党的安排。蒋家王朝节节败退，部队亟需新鲜血液，这满船的年轻人里：有的知道是去中国台湾，但以为只是去一小阵时间，对台湾在哪里也完全没有概念；有的，则像韦大卫和同学一样，被国民党以军校招生的名义，骗去台湾当兵。

韦大卫和同学们想反抗，但已经来不及了。国民党反动派手上的枪，容不得他们“放肆”。多年后，韦大卫再提到当时的心情时，说：

我很愤慨，暗自下决心，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到了中国台湾后，韦大卫和同学们被送去了一个军事训练基地，接受了简单的军事培训。此后，他和同学们就被打散了，他被派驻到台湾西部的一个港口：红毛港。他和战友们的任务是驻扎在那里，待命。

这一年，韦大卫还不到20岁。一个懵懵懂懂的年轻人，稀里糊涂地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回家。

二：起义不成功被关

在当时的中国台湾，像韦大卫一样的年轻人很多。为了回家，他们曾多次“闹事”。

有一回，他们曾在操场上绝食抗议。国民党为了息事宁人，让他们派代表和军方谈判。结果第二天夜里，就有30多名代表被秘密枪决。这件事，让年轻的韦大卫明白了一个道理：要想回家，绝不能跟他们来明的，要经过精心计划。

于是，在红毛港待了一阵后，韦大卫穿过大片的甘蔗林，跑到了屏东地区。当时，台湾一下子出现了百万级的部队，各方面管理都比较混乱，这给韦大卫在屏东的生存，创造了良好的条件。

初得自由的韦大卫，思考着：到底怎么样才能回大陆呢？他想到了军舰。他认为只有接触到军舰，才有可能回去。于是，他报考了海军士官学校，并顺利毕业当上了一名海军士官。

此后的日子，韦大卫一边在军舰上执勤，一边在想办法。但很快，一件大事的发生让他断了靠军舰回大陆的念头：

原来，当时有两艘军舰上的人员，也要起义。但由于准备不充分，内部人心不齐，导致起义失败。最后，台当局枪毙了舰长和数名船员。

这件事给了韦大卫很大触动。他突然意识到：想靠军舰回大陆，几乎是不现实的。这条路，相当于是被堵死了。

思来想去，韦大卫决定：不在海军干了，要去考空军。因为文化底子好，他一考就考上了。此后，经过6个月的飞行训练，韦大卫毕业了。1953年，因为成绩优异，韦大卫还被送到了冈山接受高级飞行训练。

离目标越来越近，一切都让韦大卫激动不已。平时除了训练，韦大卫只做了一件事：

暗中发展了12名跟自己一样，愿意驾机起义回大陆的飞行员。

早前，其实也有台湾飞行员起义成功的例子，韦大卫决定效仿他们：带着训练机，浩浩荡荡飞回大陆。

然而，就在韦大卫想象着父母见到自己会有多开心时，一件让他没想到的事发生了：这12人中，有一个姓陶的小伙子，居然沉不住气自己先飞走了。这件事，惊动了台当局，高层当即下令：所有飞机员停飞，内部自查。

这一查，自然就查到了韦大卫和朋友们身上。虽然他们个个都打死不承认，但最终还是被关进了大牢。当局没有找到直接证据，又不肯放了他们，数日后这些年轻人被送到一个叫火烧岛的地方。这是一个极偏僻的小岛，当局的意思是让他们在那里等死。

此时这些年轻人，无疑是悲观的。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他们，他们甚至想到了逃跑。哪怕是直接跳海，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

正当他们绝望之际，一个通知下来：他们被释放了。原来，这群飞行员里有一个叫苏恩齐的，此人的姑父是蒋介石的亲信，在高层能说得上话。他打电话到台“空军司令部”，疏通了一下关系，这件事也就大事化小了。

此后，其他几名飞行员，都被送回到空军。但韦大卫没回去，原因是：他明白就算回去，从此也将被当成重点怀疑对象，想再摸飞机是不可能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再想其它办法。当时，好几个朋友都劝他：“别走了，离开部队，你活不下去的！”

韦大卫摇了摇头，收拾行李离开了。那个回家的梦，一直在。

三：他很“嚣张”

离开部队的韦大卫，果然吃尽了苦头。他来到台北，打算在当地生活下来。但彼时的他，既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证件，又无亲无故。想找份像样的工作，对他来说都是件难事。

为了生存下去，韦大卫什么活都肯干：他给人擦过汽车，给有钱人家修过草坪。有一回，听说电台有唱歌比赛，他还跑去唱歌赚钱。

没想到，会唱歌这一点，居然改变了他的命运。他被介绍进了一个外国人常去的歌厅工作，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很赏识他的美国人。

那个美国人了解到韦大卫以前是个飞行员，觉得他在歌厅唱歌太可惜了，便索性把他推荐到美军顾问团去工作。通过顾问团的关系，韦大卫又四处“活动”，进了松山机场的台北飞行社。在那里，他得到了一份正式工作：飞行教员。

台当局各大机关，都有一个臭毛病（现在也一样）：但凡是和美国沾得上边的人，他们都是比较信任的。韦大卫深知这一点，平时工作中，他总是时不时就借机强调自己和美国顾问团的关系匪浅。日子久了，他在飞行社混得是越来越好。

基础已经打好，韦大卫开始寻找合适的飞机。当时的他，有两个选择：

其一，是飞行社里的20多架普通飞机。这些飞机目标小，他很容易接触到；缺点是，速度慢，油量少；

其二，是一架美国造的“塞斯纳”。这架飞机是蒋纬国的专机，优点是各方面性能很好，飞回大陆油量肯定是够的；当然其缺点也很明显，保密性强，平时有专门的警卫看着，一般人很难靠近它。

思来想去，韦大卫还是决定：必须用“塞斯纳”。

此后，为了接近这架飞机，韦大卫想尽了一切办法。他把每个月到手的工资，基本上都花在请那几名警卫抽烟、喝酒上了。渐渐地，他不但打听清楚了6名警卫的换岗时间，连他们的性格、习惯，也都摸清楚了。

韦大卫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这段时间，有两位朋友看出了他的意图，私下来找他，他们就是前文提到的另两名飞行员：翟笑梧和梁枫。

跟韦大卫一样，他们也是当年被反动派连哄带骗，弄到中国台湾的。年轻的韦大卫很讲义气，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要求：你们万事都要听我的。

最紧张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1956年1月6日傍晚，韦大卫来到那架“塞斯纳”跟前，对其中一个警卫说：明天这架飞机要飞花莲港，上级让我早上试机。你给我加满油，把零部件准备好，我明天来试。

作为一个飞行教员，韦大卫早前曾试飞过其它20多架普通飞机。警卫又跟他比较熟，听他这淡定的语气，也没太怀疑，便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韦大卫早早地来到了飞机场，检查了飞机。为了给翟笑梧和梁枫制造登机机会，他特意把警卫拉到值班室，说：“时间还没到，我请你喝杯咖啡。”

趁着这个间隙，早就躲在机场的翟笑梧和梁枫，便偷偷溜进了飞机。一切都准备好时，韦大卫从容地走上飞机，把早就偷偷配好的钥匙插好，准备起飞。

从1949年到1956年，整整谋划了7年，韦大卫等的就是这一刻。从飞机升空这一刻起，他就没想过再回去。

他的耳边，是台湾塔台的一声声喊话：“赶紧降落！” 26岁的韦大卫，冲着无线电吼：“我是韦大卫，你告诉蒋介石，老子走了！”

此后，中国台湾方面想尽了一切办法，想拦截和击落韦大卫。韦大卫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他一直贴着海面飞行。

进入到福建上空前，韦大卫一直尝试跟大陆的无线电联系，但却怎么都联系不上。按他之前的计划：如果联系上了，他就直飞福州，省时又安全；如果联系不上，他就飞泉州，相对来说那边解放军的火力没那么猛，他被解放军击落的可能性要小一些。

按着这样的计划，韦大卫飞到了泉州湾附近。在那里，他遭遇了解放军的高射炮，好在都顺利躲过了。

事情发展至此，便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这件事被上报给了军区司令员叶飞上将，他判断出这可能是一架起义飞机，于是下令保护它，让它找地方降落。

叶飞的命令，无疑保住了韦大卫等人的命。韦大卫一直往里飞，想找个平坦的地方降落。当地山区特别多，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大操场，但学校晨读的孩子们，却都涌到操场上来看飞机。韦大卫跟翟笑梧、梁枫商量：这样降落必然会伤到孩子们，还是得再想办法。

最后，他们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泥巴路。虽然与正常降落条件相比是简陋了点，但翟笑梧和梁枫都相信韦大卫的技术，同意就在这儿降落。

飞机缓缓降落，刮落了泥巴路两边的树枝。在经历巨大的冲击后，飞机安全落地了。出机舱前，韦大卫告诉翟笑梧和梁枫：

“一会儿肯定有解放军过来，他们让我们举手我们就举手，千万不要做任何可能会引起误会的举动！”

就这样，三人缓缓出机舱。而此时，解放军早已等着他们了。见他们手里没武器，解放军战士们上前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三人异口同声回答：驾机起义的！

同时，附近的村民也都赶了回来。听说是台湾起义的同胞，村民们高兴极了，一个个都上去跟他们握手，祝贺他们起义成功。

此后，三人都回到了家乡，见到了父母亲人。更令人高兴的是，他们还受到了毛主席、周总理等人的接见。3人的生活、工作，也都受到照顾。晚年的他们，一直在为祖国统一大业努力。

尾声：

韦大卫虽然吃过很多苦头，花了整整7年时间才成功起义，但他毕竟最终见到了父母、亲人。与他相比，中国台湾的很多老兵们，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为了能再见到父母、妻子、儿女一面，四处奔走。然而，多年来，台当局却对此或视而不见、或避而不谈。

1987年夏天，一首《母亲您在何方》，唱出了无数老兵的心声。同年7月7日，数百名老兵聚集请愿，情绪激昂，场面感人。在重重压力，以及中国大陆方面的积极沟通下，蒋经国不得不宣布台湾解除戒严，并随后开放台湾同胞赴大陆探亲。

我们期待祖国统一之日早些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