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见闻故事：广西左江花山崖画 千古留画 壮家山魂

“大家好，很高兴能担任大家这次的导游，我的工作，不但是给大家提供适时的讲解，还会把自己从业多年的体验，分享给大家，让大家在游览过程中，真正体会到精神的愉悦和快乐。接下来，要给大家介绍这次行程的司陪人员之一，就是在我右手边，这次行程的司机师傅，他叫……”拿起话麦，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这位导游，就是我。

我叫信德过，没错，我家姓不在中国百家姓收录之中。按族谱中记录来自山东枣庄，传到我这德字辈，老话说，做人得常思己过，方为有德行，因此起了这么个大号。虽说自爷爷那辈起，作为打老了仗的“南下干部”，早早带着全家，定居了四季宜人年无酷寒的“八桂大地”，可却不像山东老家那边，人丁兴旺，到我这，成了家里一根独苗；而我也选了个，不同于全家族所有人的行当营生：就是做个，能看遍祖国壮美河山，阅遍世界秀美风光的旅游工作者；这一干，就是小二十年，期间所遇奇人异事，不知几凡；又因我这人有个小毛病，坐车上小息或居异地时，爱做梦，这南柯一梦，却也常常光怪陆离得很，梦醒回过神来时，常让我有种“身在红尘渡，梦醒方出世”的感觉。我把这自个瞎琢磨后，叫“入梦”… 而这些零零总总，就将是与大家所分享的一个一个小故事………

2005年7月18号，船游左江花山崖壁画；别说，三伏天里，惬意的体会着江风习习，看着波光粼粼的江景，两岸青葱绿岭，偶有一行鹭鸟，遥遥飞过天际，还真是让人暑意顿消的好地方。景区讲解坐在船头，随着船上喇叭里传到耳边的解说，大爷大妈们举起各色相机，不时噼里啪啦的一通照。“咱们宁明县最为有名的，就是左江花山风景名胜游区，1988年，国家定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范围涵盖宁明、龙州两县，可谓规模宏大。古老相传，是壮族先民所留。

而最精华的花山段，壮语称“岜来”，意思是“画有图画的大山”。 壁画的画面长220多米，面积8000多平方米，现存2000个崖壁画图像，其中以人物为主，有赤身裸体的，骑马奔跑的，也有跳舞欢呼的。此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动物、武器、铜鼓等，构成风格古朴、笔调粗犷、场面壮观的画面。经考证认为，左江崖壁画，是未受汉文化影响的壮族原始艺术品，其具有六大特点…”

听得多了，对我来说，新奇感早淡了许多。反而是这能让人腋下生风的凉爽，不禁让我舒服的眼儿迷成了缝，熏熏然想与周公女儿聊会天去…

“阿公！！！阿爸！！！.你一定没事的！！！”“快！！快叫族里的巫过来！阿爸顶不住啦！”耳边一通嘈杂人声。“扰人清梦真是讨厌”，心里一阵嘀咕，无奈实在是太闹，怕出啥事，缓缓睁眼一看：若大的一个洞府内，光线有些昏暗，四周石壁上遍插火把。摇曳晃动的火光下，围绕着中央铺垫着虎皮的一张罗汉卧椅，跪满了一群，穿着黝青色褂衫，短腿裤的精壮汉子。口中哀声嘶哭，其哭之惨，让人都会悲到心坎，随之落泪….

我这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掉泪，特别还是看到男人哭，那真是撼天动地，只是已到伤心处。忍不住，眼圈跟着也有了些发红，鼻子发酸，正想说点啥安慰话，突然，从洞外疾步走进一手持木仗，头插彩羽的老者。他一步不停，穿过人群，到了罗汉床前。只见他凝神片刻，一伸手，缓缓从床上扶起一面色苍白铁青的大汉。前面床椅上堆砌着诸多被褥，看不清人形，现在一经坐卧起身，才发现，大汉体型本应是颇为魁梧，只是现在气若游丝，奄奄一息，身形萎缩，得让人扶着，才勉强靠着坐卧起身。

老者脸色阴霾，沉声道：“碗！”旁人赶忙拿过一拳大的木碗，他熟练的从腰间取下一外表油光程亮的葫芦，小心的拔掉塞栓，一股浓郁的药香，随之弥漫开来。漆黑粘稠的药汁倒满一碗，轻掐坐卧着的大汉腮边，徐徐给他喂下….身旁一精壮汉子立马疾声问：“巫！这问神汤之前阿爸已经喝过，现在…？”族巫叹口气，神色黯然道：“阿敢，峒主为造崖画，跌落江中，虽然落水有了缓冲，没有当场暴毙，可也震伤了内腑和折了筋骨。能撑到现在，已是先祖庇佑，给了他安排后事的时间。一刻钟！他醒转最多一刻钟，你们做好准备吧！”

闻之，四下憾哭一片，说话间，喝了问神汤的洞主，面色却眼见着红润起来，口中轻嗯一声，睁开了双眼。眼神散游片刻，却是目光一凝，眼中有了丝精光闪过。“这就是回光返照吧？”我心里想。只见他听到一片哭声，不禁眉头一皱，嘴中冷斥一声：“吵死啦！”声虽不大，却一股子上位者的不怒自威，四下顿时收声。“除了阿过和阿敢，其余人都出去吧。”众人默默中大多缓缓退出了洞府，我正准备跟着众人一起，却听一声：“阿过，阿敢，你们靠近过来。”一抬头，却见峒主正目带精光，看着我和身边一精干男子，眼中除了威严，还有着丝丝关爱蕴含，不禁鼻头又是一酸，心中不自觉的，就泛起一阵哀伤，似乎眼前垂危男子，真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般，对于他的即将离世，深深感到不舍、眷恋、悲伤…

他目光定定的注视着我二人，却又似越过了我们，看向远处。片刻，口气有些空泛的问道：“你们知道，我们这黄峒壮的黄字，是怎么得来的么？”我只知道壮族有，一峒一寨皆一姓的传统，至于怎么个来历还真不清楚。正不知该怎样作答，他却自顾自的说到“这是个秘密，是个只有本峒头人和族巫才能掌握的秘密。也是当初我带领全族，迁离世代居住的敢壮山，到这江畔崖壁上，悬空造画的原因。其他峒的头人，只当我得了天神的指引，才举全族之力来此造画，却不知，这是敢壮山中，最睿智而又无所不知的布罗陀长老们，交给我的使命….”

“布罗陀长老们告诉过我，中原，曾经出现过一个伟大的头人，他称自己是始皇帝;不但征服了中原，还和我们的先祖狠狠干过一架！只是，最后我们各峒的头人们，人心不齐，彻底的败了，始皇帝就在我们这设立了桂林郡、南海郡、象郡。从那时起，我们就遥敬中原头人是我们的共主，作为一个头人，我佩服他啊…..”他说到这，话语却是一顿，悠悠出神片刻。我却当他是临终精神恍惚，说话也开始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可他却片刻愣神后，眼神炯炯盯着我们，声音嘶哑低沉质问道“可是！可是我们壮人就低人一等了么！凭什么被叫做峒蛮、俚僚？！就因为中原人有文字著书立传？那我们也有传唱先祖的诗歌，无所不知的布罗陀长老们！就因为他中原人有延绵千里的长城边墙？！那我们壮人也不差，我们也可以有，让后人敬仰传唱的东西！让我们壮人，永远为自己，身为壮人而荣耀的东西！那就是我！我们！现在正在造的，记载了我们壮人一切的岜来崖画！我们之所以姓黄，就因为睿智的布罗陀长老，传给了我们，用各种矿石泥土调配，千年都不会消失的画料秘方。黄土做的画料，由我们黄峒壮传承，壮人的历史，由我们黄峒壮留画千古！”

一口气说完，掷地有声！“留画千古！…留画…千古！…千古！”余音，在若大的洞府内徐徐回荡，如无数的山魂，随着发出不屈的呐喊！一席话说完，他不禁剧烈喘息着，一丝血色，渐渐渗出了胸前衣衫。而他却油然未觉，眼眶微微充血，神色兴奋又自傲的紧盯着我。这番如宏钟大吕般话语，裹含着壮人多少的不屈、苦奋、挣扎…..在耳边回响，心中震荡。我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以始皇帝，这样一代雄主为目标的头人，这个虽身在十万大山，却胸怀宽广，眼在千古，不屈的大山之子；此刻，他快要离去了…..

我包涵着理解、怜悯、悲伤、坚定的眼神落在他眼里，他不禁嘴角挂起丝笑意；疲惫又欣慰的微闭上双眼。一时，再无人说话，除了四周火把，烈烈燃烧发出轻微噼啪声，场面寂静。一刻钟，飞逝….黄峒主原本红润的脸色，又渐渐变成惨白，密密的虚汗，附在额头。族巫神情阴沉又哀伤的，冲我们摇了摇头，时间，不多了。

“即日起，阿敢、阿过，你们要同心，继续完成布罗陀长老们的托付，完成阿爸的心愿。即便，要我们黄峒壮，世世辈辈来完成崖画，来守护它，现在，你等需立誓！”这句话，已是说得断断续续，气息恹恹。我等慌忙应是，立誓黄峒壮一族，一定完成所托，不负先祖！

“好、好、好，我已经看到敢壮山里，布罗陀长老们在叫我回家了….我没有丢人，我是大山的好儿子….”弥留中，嘴中呐呐：“等雨神铜鼓敲响…雨神会护着我回敢壮山…每年三月初八，记得来看阿爸啊….阿过、阿敢…”话语渐低，终至寂静无息。

咚！！！咚！！！！一声声透着哀意的铜鼓声，在峒外响起。黄峒壮人，用最高的礼仪，恭送他们的大山之子，魂归家乡…..

“崖壁画的颜色是清一色的土红色，整个画面一片鲜红；崖壁画历经千年风吹雨淋日晒，仍这样鲜红，壮族先民，用的什么颜料作画呢? 崖画表达什么内容和思想?有说是壮族先民祭日、祭铜鼓、祭人、祭图腾，有说是祀河、祀鬼神、祀田神，也有说是祈求战争胜利。为什么和怎样绘到这些绝壁上?所有这些问题都有待考证。故人们把左江原始崖壁画叫做“千古不解之谜”…..”耳旁景区的讲解声，还在娓娓从喇叭中传出，我凝神遥眺，江畔旁崖壁上，那一幅幅极具着野性张力的崖画，无比原始粗犷的线条，似乎都跃然了起来；千百万大山之魂，他们的不屈和抗争，留下了壮人的图腾。

“你做到了…黄峒壮做到了…留画，千古….”我口中喃喃。

本故事为旅游见闻再创作，所取素材部分引用史实资料

或真实事件，涉及人物名字及故事情节纯属文学创作，

旨在丰富读者业余生活，请勿与封建迷信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