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与千寻》为什么能得奥斯卡?为何被很多人奉为神作?深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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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千寻,千寻,我们到了哟!”

千寻,荻野千寻,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身着白绿相间的宽大T恤衫,粉丝的休闲短裤,手捧一束粉色的香豌豆。这种花语为【离家】的植物,是千寻的朋友送给他的送别礼物,因为千寻一家要搬离到郊外的房子,迎接新的生活。

今天我们讲的电影,你一定看过,区别就是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什么地点、看了多少次——《千与千寻》。《千与千寻》于2001年7月20日在日本上映,累计票房316.8亿日元(人民币约20亿)历史票房冠军的的宝座直至前年,才被《鬼灭之刃》夺走。

2002年的柏林金熊奖的获得者是日本动画《千与千寻》,导演宫崎骏,转年,去年二月参加柏林电影节,至今仍是柏林历史上唯一一部斩获最高金球奖的动画电影。2013年3月23日,宫崎骏捧起第七十五届奥斯卡最佳动画长片奖,作为吉卜力工作室的第13部作品,《千与千寻》拿到了作为一部动画电影,能拿到的所有赞誉。评价它的伟大,要看把它放在哪个坐标系之中。


如果是平成时代,那它就是平城最强,如果是21世纪,那它就是21世纪之间最佳,哪怕是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电影史,它也是将艺术和商业,童心和深度结合最好的一部动画电影,甚至没有之一。而关于它的意义是名副其实的不同年龄段看,会有不同的感受。

小时候初见面或许会惊叹于它瑰丽炫彩的美术设计,也会被奇形怪状的妖怪所吓到。青春期时,也许会转变成对千寻与白龙之间,那种青梅竹马式的纯洁爱情憧憬。待到大学毕业,初物质上之后,看到的可能就是【不工作就会消失】【吃太多就会被猪】之类的残酷现实了。

“不能吃太胖哦,会被杀掉的!”

那么《千与千寻》好,但它到底好在哪?

宫崎骏描绘出的125分钟画卷,究竟暗藏了多少小心思在其中,这就是这篇文章要讲述的!


剧情详解

那我们就开始。上面说到千寻一家要搬离之前居住的地方,这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来说,无疑是巨变。第一眼看到的千寻,眼神涣散,没有任何对新生活的兴奋,向车窗外扮鬼脸吐舌头,这是她对抗世界的方式。

视角来到车外,一个迅速掠过镜头,能看到千寻的父亲开的是奥迪【19-01】。是一辆2000年款的奥迪A4,并且是左舵车,与迎面开来的右舵车明显不同,说明这是一辆进口的豪华车。千寻的家境好坏,也就很显而易见了。

一个急刹车,随后一个实线变道,一次典型的交通违规,也证明了千寻的父亲,是真的来到这个地方。简单的六十秒的戏,满满的都是细节,镜头上摇,标题出现《千と千尋の神隠し》,神隐在日语中是对【失踪人口】的称呼,意为被神隐藏起来的为人,也和后面的剧情有所对应。

道路越开越崎岖,到了一棵大树前,完全没有公路,只剩下土路了,大树前面还有一个飞行鸟居。鸟居是日本传统的神社附属建筑,通常代表神域的入口,是区分人类神域的标志。鸟居下面还有很多废弃的神嗣,是神明的居所,在这里,宫崎骏就已经暗示观众前方是什么了。


父亲一意孤行地往前猛开,在一个隧道前踩住了急刹车,面对神秘的建筑,父亲依然径直下车走了过去,母亲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只有千寻一直躲在最后,不想过去,但这是千寻父母态度是好奇!

“那千寻你在车子里面里面等我们一下好了!”

“妈妈,等一下!”

千寻一个人在隧道外感觉到害怕,只能待在熟悉的人身边,因为有安全感,陌生的地方会让自己害怕。穿过黑暗的隧道,里边是一处教堂风格的候车室一样的建筑,墙上镶嵌着宗教意味浓郁的彩色玻璃,三人听到电车的声音继续前进。走出隧道,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宽阔的草原和一些废弃的房子。

回过头观察,建筑顶部的时钟,不仅数字倒转的,而且竟然有十三个小时,诡异感愈加浓重。往前走是一处废弃的小镇街道,父亲看到摊位上摆满了美食,却没人管理,不管不顾地开始大快朵颐,母亲也一同加入,疯狂进食。千寻拒绝吃这来源不明的食物,他继续在街道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一个巨大的红色建筑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上,巨大的招牌上写着【油屋】两个大字,正当千寻被电车驶过的声音吸引的时候。一位少年出现了,桥的影子迅速变化,少年警告千寻【必须在天黑之前赶紧回去】,话音未落,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空,就已经变成了黄昏,街上的灯光也迅速亮起,天黑了。

千寻赶忙回去找爸妈,但她的爸妈已经变成了猪,天色已经彻底转黑,千寻落荒而逃。此时,街上出现了很多幽灵一般的黑影,她想逃离这个地方,却发现被一片海洋阻隔。对岸的灯火通明,却无法抵达,更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不久就会消失。

一艘巨大的豪华游轮停泊在岸边,下来的不是人,全是奇形怪状的各式鬼怪,踏上这片土地之后,才有了实体。落荒而逃的千寻躲在角落,少年再次出现,喂给千寻一颗药丸,说【只有吃了这个世界的食物,才不会消失】。果然千寻的身体变得实体起来,不再透明。

少年带着千寻穿过层层建筑来到【油屋】门口,他让千寻深吸一口气,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穿过大桥。在全部走向【油屋】的人流,有一个黑色透明,带着一个好表性的白色面具的妖怪,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他的眼神一直在注视着千寻。就当两人就要进入【油屋】的时候,一只瘦小的青蛙跑出来吓了千寻一跳,千寻没忍住呼出了气,青蛙瞬间意识到有人类混了进来。少年用一个魔法把青蛙封住,带着千寻再次逃离。

“白龙大人,白龙大人!”

【油屋】内部乱作一团,少年让千寻沿着楼梯去到锅炉室,找锅炉爷爷并在那里工作,并且说【如果不工作,就会被汤婆婆变成动物】。这时【油屋】的法则,就已经逐渐明晰了,所有的生物都要努力工作,如果不工作就会变成动物,就真的很像社畜的我们。千寻很疑惑为什么少年会知道她的名字,少年只是说【你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你!我的名字叫 [白龙] 】。

下一个画面,千寻小心翼翼地走着陡峭,且没有任何栏杆的楼梯,但一个踩空,顺着楼梯唰唰两步就下了楼梯,撞到了墙上。来到锅炉房,一群小煤球正在搬运着煤块,长了六条腿的锅炉爷爷正在手忙脚乱烧着热水,千寻询问能不能在这里工作,被锅炉爷爷拒绝。

这时,一个小煤球因为体力不支被煤块压住,千寻上手帮忙,将煤块丢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炉中,然后一只只小煤球都被山头压住了,等待救援。原来,这些小煤球是蟾蜍变成的,再次强调【油屋】的规则,如果不工作,魔法就会消失,变成动物。也许是千寻的坚强打动了锅炉爷爷,他让前来送饭的小玲带着汤婆婆签订工作契约。在初始的设定中,小玲是一个白狐变成的妖怪,但在之后修改成更加接近于人类的形象。宫崎骏老爷子把小玲的脸拉长了,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像人类,另外设定中,她也是未成年,这也许也是之后小玲和千寻十分合得来的原因。

乘坐电梯上到【油屋】内部,碰见了白白净净的萝卜神,他跟着千寻来到上行的电梯,小玲帮忙拖住了闻见人类味道的蟾蜍精,让千寻和萝卜神一起上楼。千寻来到了汤婆婆所在的楼层,萝卜神向千寻鞠了一躬,进入电梯下楼了。这里有很多观众可能没看懂,为什么萝卜神会帮助千寻?在日本,白萝卜是广受喜爱的蔬菜,人们普遍认为,白萝卜在土中吸收万物灵气,是圣洁的象征,这也许就是他会助千寻一臂之力的原因吧!

“喂,过来吧!”

穿过装潢风格,明显和楼下的风格不太一样的大厅,千寻被汤婆婆拽进了办公室。这里的美术风格是可以说一下的,在设定集中,走廊的风格是东南亚风,镶有金箔的台座上放着巨大的伊万里瓷器,而到了办公室内部,变成了明显的中世纪欧式装饰风格。和【油屋】内部的和风形成对比,之前看到很多解读,说这里是隐喻美国与日本的关系,反正用宫崎骏自己的话来说,用混搭风格的原因,只是因为完全复古和风已经过时,是为了让整体的美术更加可信罢了。

在办公室里,先出现的三个绿色人头,怒目圆睁,目圆睁,围着千寻绕圈圈,汤婆婆正在办公,千寻再次询问是否可以工作。

“这可不是你们人类该来的地方!”

千寻虽然委屈,嘴唇颤动着,但她牢记白龙的话,依旧坚持要工作。

“请让我在这里工作!”

这时,汤婆婆变得更加恐怖,用大上几十倍的脑袋威胁千寻要杀掉她。巨大的脚踹开木门,里面传来了婴儿的哭闹声,汤婆婆一下子慌了,赶紧跑去安慰。千寻依然不停地大喊着自己要工作,搞得汤婆婆不得不答应,安顿好婴儿,汤婆婆和千寻签订了工作合约,并夺取了她的名字,只剩下一个【千】字,名叫小千。

“你叫我吗?”

白龙又出现了,但这次的他一改之前的温柔,有些冷漠,他带着千寻去到工作岗位,安排她和小玲一起工作,千寻的汤屋的社畜生涯正式开始。夜里,白龙出现,带着千寻跑着汤屋,见到了自己已经被圈养起来的爸妈,然后就是这句经典台词。

“不要吃太胖哦,会被杀死的!”

不知道被多少人当作减肥圣经来用。


白龙把开头千寻拿着带有香豌豆的送别卡片带给了千寻,千寻看了卡片之后,终于想起自己的名字,原来是夺走名字,就是汤婆婆支配其他人的办法。千寻吃着白龙带给她的饭团,哭了出来,是啊,即便坚强的经历这么多,但她依旧还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啊!

很快,夜幕降临,天空下起了雨,到了上班的时间,千寻倒脏水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个无脸男,她担心无脸男淋雨,便留了门,让他进入【油屋】。千寻被安排清扫大浴室,大浴室脏得很,需要用药浴冲洗,千寻去找蟾蜍要药浴的牌子,没想到蟾蜍百般刁难,就是不给。这时无脸男出现,偷偷拿给千寻一个非常高级的药浴牌子。大浴室清晰得很顺利,无脸男又出现了,这次手上拿的是满满的药浴牌子想要给千寻,千寻并没有收下。

与此同时,一个不速之客慢慢接近【油屋】,是腐烂神,腐烂神拖着巨大的散发着臭气的身躯,所到之处是万物凋谢,人神共呕。汤婆婆不怀好意地把这个难搞的客人交给了千寻,千寻又能怎么办呢?她只不过是一个只能唯命是从的员工罢了,慌乱中,千寻发现了腐烂神的秘密。

汤婆婆发动全体员工,终于把这些东西拔了出来,腐烂神露出真面目,原来他根本不是腐烂神。他只是一个长的老爷爷面孔的河神,因为人类无止境的往河流中投掷脏污垃圾,才变成了之前的恐怖模样。

到这了,我就把关于影片主旨的部分讲一些吧,其实我们也不能看,宫崎骏在这里隐喻了环保问题。人类的科技进步与告诉发展,给自然带去了无尽的灾祸,让和蔼可亲的河神,变成脏臭无比的腐烂神,这种讽刺在二十一年之后,依旧适用。

终于清洁了身子的河神,对千寻无比感激, 送给她一颗河神丸子,这颗可以拥有魔力的丸子,能让吃下去的东西变回原样。浴池中的脏物消失,露出了藏在下面的砂金,员工们见钱眼开,客人还没走就开始捡拾,这一切都被无脸男尽收眼底。

入夜,客人离去,青蛙偷偷溜了回来,想看看有没有被遗漏的砂金,发现捂脸蛋坐在浴池中,他竟然能凭空变出金子,被金钱诱惑的青蛙,被无脸男一把抓住,无脸男变成了青蛙的模样,甚至用了青蛙的声音,依旧能凭空变出砂金,诱惑其他人。

到了白天,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了【油屋】里出现一个金主,只要给它吃的,它就能变出砂金,所有的员工都趋之若鹜。千寻独自走向阳台,在那里看到一条白龙被纸鸟所追逐,她突然意识到,这只她白龙就是少年白龙。它在反抗过程中,蒙头冲向千寻并受了重伤,那群纸鸟见状离开,白龙并没有理会千寻的阻拦,带着伤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油屋】内部已经开设起了无脸男的宴席,员工们无不谄媚的讨好着它,想要他施舍更多的金子。千寻背后贴着一个纸鸟冲了进来,无脸男看到千寻,立马变出了一大捧的金子,但这不是千寻想要的,转身跑掉。本以为献出自己真心,却没有得到回报的无脸男大怒,开始随意吃人,员工四散逃离。

千寻从墙外进入了婴儿所居住的房间,在这里,她偷听到汤婆婆对于无脸男的闯入非常生气,并且要杀掉白龙。婴儿拽过千寻,原来他不是只会哭闹,也会说话,他无理由的让千寻陪他玩,颇有熊孩子的感觉,千寻挣脱婴儿的纠缠,推开门看到白龙受伤倒在地上。

这时候,一只长着汤婆婆的脸的黑鸟飞了进来,巨婴也走出房间,开始大哭。纸鸟变成了汤婆婆的模样,几个施法把巨婴变成小仓鼠,黑鸟变成了小鸟,三头怪变成了巨婴。原来这是钱婆婆,汤婆婆的双胞胎姐妹,之前附身在纸鸟身上,和千寻一起来到了汤婆婆的办公室,她千寻交出白龙,说【白龙是汤婆婆手下的小偷,并且偷了钱婆婆的魔法印章】。

白龙突然醒来,一个扫尾击碎了纸鸟,钱婆婆的幻想也消失了。白龙、千寻、仓鼠和小鸟一起跌落至【油屋】的最底层。在即将被黑暗的灵魂所吞噬的时候,冲进了锅炉房,白龙伤势愈发严重,为了救他,千寻把珍贵的本能拯救父母的河神丸子咬了一半给白龙喂下。白龙吐出了印章并变回原形,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只黑色的虫子,千寻一脚就把虫子踩死了。

锅炉爷爷讲述了白龙的身世,原来白龙也是和千寻一样来到这里,为了学习魔法,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并被汤婆婆所支配。

“我想把这个印章还给汤婆婆的姐姐,会跟她再次道歉,入画请她救救白龙,请告诉我钱婆婆住在哪里?”

在出发之前,千寻还有一件事情要做,她去找了已经非常更加恐怖怪兽的无脸男,将剩下一半的河神丸子喂给了它,无脸男一边呕吐,一边跟着千寻跑出【汤屋】。小玲划着一个大浴盆送千寻去向电车站,无脸男吐出了他第一个吃掉的青蛙,跟着千寻一起前行。列车上满是黑色的、肥胖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灵魂,当它们的手出去行李时,本来有颜色的行李也会变成黑色,一如这些孤独的灵魂。

另一边还不知晓的汤婆婆,看着巨婴正在狼吞虎咽,随着钱婆婆的魔法消失,婴儿变回了三头怪,手里的砂金也化作粪土,才发现一切都是假象。白龙答应帮婆婆找回婴儿,但条件是要让千寻的父母变回原样。

入夜,千寻和无脸男一行人,已经抵达钱婆婆的住处,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钱婆婆非常友好的招待他们进屋招待。正奇怪为什么千寻没有收到魔法的影响。

“奇怪的虫子被我一脚踩死了!”

“踩死了?哈哈哈,那个虫子是她(汤婆婆)放进白龙肚子里,为了控制白龙行动的。”

千寻不经意间,已经拯救了白龙,无脸男、小仓鼠、蝇鸟在晚饭后帮助钱婆婆打毛线,千寻怕白龙已经死去,父母也被吃掉,哭着想要回去。钱婆婆送给千寻一个粉色发带,说【这是大家一起织的,会保佑她。】打开门,千寻惊奇的发现,白龙已经恢复健康,站在门外等着她,他得到了钱婆婆的原谅。

无脸男则是留下了钱婆婆的地方,帮她干活,和钱婆婆告了别,千寻和白龙一起乘天而上,半路上之前的回忆又再次出现,千寻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我小时候曾有一次掉进了河里,那条河现在已经变成了建筑物,被填埋了,但我现在想起来了,那条河的名字叫,河的名字叫...琥珀川,你真正的名字,就叫做琥珀川。”

“千寻,谢谢你!我真正的名字是赈早见琥珀主!”

“赈早见?”

“赈早见琥珀主!”

“好棒的名字,像神明一样。”

“我也记起来了,千寻那天掉进琥珀川是为了捡鞋子。”

“对,就是你把我救到河岸上的,我好高兴啊!”

回到【油屋】门口,汤婆婆兴奋地迎接着婴儿的回归,并且惊叹婴儿已经可以直立行走,而面对千寻,她本想食言,但婴儿却替千寻说了话。

“如果你让千寻哭,我就会讨厌你哦!”

千寻依旧想要靠自己,拯救父母的规则,就是在一群猪之中,认出自己的父母,只有一次机会,猜对了,就可以回家。

“这里面没有我的父母!”

“没有?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嗯!”

“对!”

“猜对了!”

千寻终于可以离开了,白龙牵着千寻来到之前的海边,水消失了,变成了来时的模样。

“千寻照着原来的路走回去就可以了,但是绝对不能回头看。”

千寻听了白龙的话,没有回头的一路向前跑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回家。路的尽头,爸爸妈妈恢复了原样,仿佛无事发生一般地埋怨着千寻自己走丢。一家人穿过隧道,看到了外面停着的车,千寻再一次回头,发现隧道的入口已经变了模样。随着镜头慢慢地推了上去,她没有理会在身后催促的父母,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时前婆婆送给千寻的发带闪了一下光,千寻回头上了车。镜头迅速向后移,这一切,一切的一切,逐渐远去。



反常叙事


不知道你在第一次或者最近一次看见《千与千寻》之后的第一感受是什么?我的话,是一种持续120分钟的暗潮涌动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像是看一般的电影是有高有低的,而是遍布全片的一刻不停的。这就要说到《千与千寻》的叙事技巧了,一般来说,一部遵循传统叙事逻辑的电影和结时 —— 序幕、开端、发展、高潮、结局、尾声六个阶段,如果再简化一点就是传统的三幕式的结构,即建制、对抗、结束

拿去年在国内上映,大家基本也看过的《哥斯拉大战金刚》举例子

建制阶段:是建立哥斯拉与金刚的对峙关系,告诉观众他俩是世仇,必有一战,对抗阶段是两条线,一条是金刚去地心,一条是三人组调查APEX的秘密,中间加入一个燃点,也就是海上大战。

结束阶段: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高潮,是反派的秘密揭晓,哥总吐穿地心,在香港的最终大战,这是符合观众的预期的。经验上来讲影片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看一下表就知道后面全是打戏了。但《千与千寻》似乎没有完全没有遵循这套逻辑。

故事中最高潮,也是最有喜剧性的部分,是腐烂神,也就是河神洗浴的那里,是影片的第58至66分钟,正好中间的部分。而传统认知中,应该有一场大动作戏,影片最高潮的半小时,宫崎骏展示观众的是全片最平静,最缓和的水上电车戏。

如果把《千与千寻》看作一个传统的冒险故事,小女孩千寻被困囿妖怪世界,父母被变成猪,那么她的核心目标就是去解救父母,回归人的世界。高潮部分,理应是她成长之后,一人对抗妖怪,成功解救父母。但宫崎骏并没有这样做,影片的最后30分钟,千寻乘坐水上电车,目的并不是拯救父母,而是取得钱婆婆的原谅,让白龙恢复。而最后达成拯救父母目的的最关键的的三个动作。

一个是千寻无意间踩死了白龙吐出的诅咒虫,一个是白龙对汤婆婆的求情,还有一个就是最后猜谜游戏一样的成功。三个简化带过的,好似无意间的行为。其实在最开始举办写作阶段,宫崎骏设想的结局,就是千寻与白龙大战无脸男,取胜之后,救回了自己的父母。最后因为篇幅原因,修改成我们现在见到的样子。

无脸男确实也在后半段,变成了到处吃妖怪的怪兽,但妖怪宫崎骏让千寻用一种温柔的、巧妙的方式,化解了无脸男的愤怒。让他在钱婆婆的身旁服侍,得到了对于他来说最好的结局。设想一下,如果影片一如宫崎骏最开始的设想制作出来,或许在戏剧性上是一种家成,画面上也更加绚丽刺激,但这和迪士尼那些套路动画,还能有什么区别呢?

这就是宫崎骏的高明之处,他用完全不符合传统叙事逻辑,极致的反高潮段落,用这么一段平静的,又流露着些许哀伤的水上电车,为这个故事做了最好的升华。



核心主旨

那么,《千与千寻》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在开头已经说过,关于《千与千寻》的表达,在不同年龄段看,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这方面一直也是众说纷纭,各种解读层出不穷。不妨看看创作者宫崎骏本人是怎么说的吧!


这是一个没有武器和超能力打斗的冒险故事,它描述的不是正义和邪恶的斗争,而是在善恶交错的社会里如何生存,学习人类的友爱,发挥人本身的智慧。最终千寻回到人类社会,并非因为她彻底打败了恶势力,而是由于她挖掘出了自身蕴涵的生命力的缘故。现在的日本社会越来越暧昧,好恶难辨,用动画世界里的人物来讲述生活的理由和力量,这就是我制作电影时所考虑的。

  被封闭着,被保护着,彼此愈来愈疏远,日本人从孩童时代就开始变的麻木,他们过分沉迷于自我的世界,几乎患上了“自我肥大症”,千寻被设计成瘦弱无力的体形和面无表情的冷漠就象征着这一点。
  语言是力量的载体。在千寻迷失的那个幻境,能够说话和沟通是回到现实社会的重要条件。现代日本,话语已经不为人所信任,我希望通过电影来表达这样的思想:每个人都应该用话语来表达真实的自己,抛弃那些空洞虚伪的语言垃圾。
  千寻既不是美少女,也不是具有超长智慧的使命类主角,这样的电影,应该能吸引更多的女孩来观看,我希望这是一部适合十岁小女孩的动画制作,并以此为预期的最大快乐。

《千与千寻》想要成为的是一部为了十岁左右的女孩子而存在的电影,所以宫崎骏塑造了千寻这个形象。她形象羸弱,四肢纤细,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美少女的面孔,单看形象的话,怎么看千寻就是一个是一个最普通的十岁少女罢了。但千寻之所以成为被所有人喜爱主角的原因,是因为她拥有优于众人的内心,她在父母变成猪之后并未过渡崩溃。她谨记白龙的叮嘱,为了拯救自己的父母,坚定内心一定要在汤婆婆的【油屋】工作。

面对资深员工都避之不及的腐烂神,她出色地完成工作,并获得了魔法道具—— 河神丸子。当然,她也仅仅是一个十岁的女孩,面对陡峭黑暗的木梯吓得不敢挪动半步,也曾露出脆弱的一面。在面对真正的考验和危机的时候,她坚定不移的信念,拯救朋友的决心,每一步看似都不是最优解,但她内心中,不被黑暗吞噬的笃定,让她所做的一切,成为走向美好结局的唯一解答。

“千,我之前说你一直笨手笨脚的,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千宫崎骏说这个世界是暧昧不明的,缩头缩尾却又被不断侵蚀并消费一切,身处这个无边界的时代,没有立足点的人们,将不会被重视的。《千与千寻》的场景是过去也是历史,没有拥有历史以及忘记过去的民族,将会犹如海市蜃楼般消失,或是像只母鸡在被吃掉之前,都只能被迫一直下蛋。

制作目标是给十岁小女孩看的电影,但主旨上却着眼全年龄,全日本、全世界、甚至全人类。再细细分解一下,便能看到宫崎骏在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埋葬了多少对现实的指涉。



失去的十年

1986至1991年,日本著名的泡沫经济,民众挥金如土,500米的距离也要挥舞着万元钞票,在街上排队打出租车。股票交易和房地产市场一片火爆,所有日本人都认为好日子会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泡沫破裂,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

日本进入平成大衰退,也被称作【失去的十年】,按照上映的日期推算千寻的年纪,她大概就是1991年泡沫经济破裂那一年诞生的。她十年的人生经历,正好就是日本经济失去的这十年,而且她的父母依旧开着昂贵的进口奥迪A4轿车,要搬家到郊区的大房子,似乎并未受到泡沫破裂的影响。

千寻的父亲危险是从泡沫破裂中,幸存下来并获得成功的人,他看到明显不对劲的道路,依旧往前开。坑坑洼洼的硬说自己的车是四驱拼命加速。看到大餐的第一想法是饱餐一顿,之后再付钱,这些也正是他骨子中泡沫经济时代的人,都拿这种超前消费观和盲目自信的体现。

而在这种环境之下,成长起来的千寻也明显带有所谓【迷失的一代】的性格。舒适圈、内圈地自萌,对凡事都提不起兴趣。所以当千寻这样的女孩,被丢到拥有残酷的社会法则,不工作就会变成动物吃掉的世界。当她用自己的信念战胜一切,回归正常世界之后,会经历这样的蜕变,片头片尾的眼神对比,一切就昭然若揭了。

其实还有很多之前被拔出的小细节,比如千寻父亲一开始开始开在了20国道,转弯走捷径的时候,开向的是21国道,隐喻的是20世纪和21世纪。《千与千寻》两个【千】加在一起是2000之类的,虽然和主旨比较对应,但我还是觉得有点过度解读,就不展开讲了。

《千与千寻》隐喻了日本一味盲目的发展,忘记了来处,忘记了本源,也不是何往。而千寻就是宫崎骏所创造出的拥有坚定信念,打破这一切的形象,而这个故事出胎于日本,却适用于全人类。另外还有一些,比如放肆欲望而点出的减肥圣经,比如被削去一半的上盖满是建筑,以及腐烂神所映射的环保问题,又比如无脸男代表了真正迷失的一代,变成幽魂飘荡在城镇中,又比如巨婴代表了被长辈过度保护、过度宠溺的平成废宅等等。其实都是上述大主旨的延伸以及细化,就不具体展开讲了。



精细动画

最后我们再讲一讲这部电影的制作,也就是音乐以及作画。先说作画,之前我看到很多人说《千与千寻》是纯手绘动画,并且抒发了一下对于宫崎骏这种手工匠人的敬仰之情,对此我只能说拍到马腿上了。《千与千寻》其实大部分是用手绘动画,但基本是关键帧,而后则是将这些关键帧的档案素材化,最终使用电脑合成的全数字作品。

其实,也不能看出CG的作画存在,比如刚开场那个明显帧数,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神像,又比如白龙带着千寻穿过花丛之后的透视感,这种都是比较明显的。其他的比如澡堂里面的雾气,河神进化之后的姿态,海面上的反光,小煤球的身体,以及透明化的无脸男,都是经由CG制作的。

包括我现在的很多人,第一次看的时候,依旧觉得《千与千寻》是纯手绘的原因就是—— 宫崎骏对于电脑作画的高要求,总结来说就是用CG,但不被CG所绑架。我们看过许多2D结合3D一塌糊涂的例子了,但宫崎骏对自己作品的高要求,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们看到《千与千寻》之中的CG动画,是完全隐藏的,带来的观感,是潜移默化的。

拿电影一段来举例子,千寻第一次发现了自己的父母变成了猪,父亲起身推翻的盘子,如果是传统的赛璐珞作画,除了父母,其他理应都是毕竟的一部分,不会移动。如果要让它移动的话,赛璐珞片的原理也会让盘子在移动之前,就被观众所察觉,不会是长这样的。盘子摔了下来,打破了观众的预期,而这个盘子就是3D制作的,这样一种打破观众预期的呈现,也是《千与千寻》动画,在画面上如此目不暇接,引人主胜的最主要原因。

另外,关于整个制作组的匠人精神,他们会为了给白龙喂丸子这一个镜头,专程跑去宠物店找了一只狗仔细观察。还有就是河神这场戏,你有没有仔细观察过,这些被抓出来的垃圾,从一开始的自行车到雨伞、棒球棒、热水壶、漂流瓶、工字钢,涵盖生活到工业的各种垃圾,只能说在作画细节上面,你永远可以相信吉卜力。



音乐魔法

最后再说一下音乐,我们现在都知道《千与千寻》的音乐出自久石让之手,这是久石让和宫崎骏的第七次合作。之前的这首《天空之城》已经成为了经典,但没有想到在《千与千寻》中久石让让再创巅峰。

无论是这首平静中带有哀伤的《那个夏天》,还是这首以钢琴最低音开始,一下子将观众拽入沉重氛围。然后加入灵异风格,带给人恐惧的汤婆婆,抑或这首初听轻巧,而后出现沉重与白龙性格刚好吻合的《白龙少年》。还是这首加入了日本神曲风格的《无脸男》,都恰到好处,堪称完美。

影片最后的滚动字幕的片尾曲,是全篇中为一首不是由久石让出头的歌曲,这首名叫《永远同在》的歌曲,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我看了《幽灵公主》之后,我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把我当歌用在宫崎骏的电影中。”

这名名叫木村弓的日本独立词曲家,因为看了》《幽灵公主》的启发,写下这首歌。用的配器是七弦琴,当她将歌曲寄给宫崎骏的时候,导演在制作一部叫做《灵,烟囱清洁工》的电影,之后那部电影的项目夭折,宫崎骏便把这首歌曲用到了《千与千寻》的结尾。简单的旋律,清灵的歌声,用来搭配《千与千寻》结尾手的情绪,真的是再适合不过了。

从故事到叙事,从主旨到隐喻,从作画到音乐,《千与千寻》汇集了无数动画匠人心血,更是宫崎骏以及吉卜力,一直想要传递的情感内核的凝结,是当之无愧的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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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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