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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通房丫头，是谭延闿的母亲。

我只知道我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夫人。

通房丫头这个身份让我吃尽了苦头，我从小就不能上桌吃饭，只能跟在身后伺候人。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24年。一直到24年后我的儿子高中进士，我才迎来了能上桌吃饭的机会。

我的儿子谭延闿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可是陆军大元帅。

有了这个儿子，我这辈子可再也不用愁了，在谭家也总算能挺起腰杆儿走路了。

通房丫头

我不知晓自己何年何月而生，族谱上也未曾记载，只知道我姓李。

我是一个通房丫头，没什么身份。

大家或许还不清楚通房丫头是什么吧？

通俗点来说就是丫鬟，一个可以陪家主同房的丫头。

虽说是所有丫鬟的头头，但也需要伺候一大家子的饮食起居。

谭钟麟是陕西的巡抚，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我原先伺候的老爷家中，那时谭钟麟前来做客。

我在献茶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茶水打翻，我害怕极了。

这茶杯怕是又要罚我的俸禄了，说不定还会迎来一顿数落、毒打。

我害怕地躲在后面，连连说着对不起。

我听到老爷正欲开口数落我，却被谭钟麟拦了下来。

“无妨无妨，一杯茶而已，再沏就好了。”

我心中无比感激这位老爷，我看到他眼神一直看向我，莫不是看上我了？

我只是一个小丫鬟，怎么敢有这样的奢求！

可万万没想到，谭钟麟竟然怕我会受罚，将我要到了他的府上。

到了谭府，我比以往更加机灵勤奋，这也是为了报答谭老爷的恩情。

后来府上大夫人生产，因为我的机敏被派到了谭老爷跟前伺候。

谭老爷很喜欢我，时间久了，我也有了身孕。

后来，我被老爷升为了小妾。

虽被纳为妾，但终究是个丫鬟出身，纳妾也是为了说得好听些。

虽是如此，我的生活也比曾经好了很多。

1880年，我为老爷诞下一子，取名为谭延闿。

儿子的出生让我的生活从此有了转变。

从此我不再需要做那些下人的活，不用洗衣做饭了。

如今就只需要做好分内的事情，伺候好老爷正妻，再把儿子养育好。

我自知出身贫寒，也习惯了站着等正主们吃完饭再吃，我也知道我不过是老爷的一个玩物罢了。

可自古人就分三六九等，我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我生下来便注定是做丫鬟伺候旁人的料，又有什么资格和正主夫人争风吃醋。

可是看着谭老爷和他的正妻如此恩爱，如胶似漆，我心中的还是有些酸意涌上心头。

从那时开始我才知道，如果想要真正地出人头地，儿子必须要有出息才行！

一举中秀才

为了能让儿子出人头地，我注入了很多心血。

从5岁开始便将谭延闿送进了私塾上学，并且对他的要求也极高。

每日必须习字，还要三句成诗，五句成文，书中知识记到滚瓜烂熟才行。

谭延闿很争气，每次都能超额完成任务，这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欣慰。

上了私塾的谭延闿有了自己的小伙伴，也有了自己独特的思想。

每天都会问我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有的我还能答上来，有的却爱莫能助。

直到有一天，谭延闿又问了我一个问题，那时我才知道他的私塾生活是怎样的的。

“阿娘，为什么他们都叫我是小老三啊？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说着说着，谭延闿便哭了出来，这是上私塾以来第一次见他哭。

我心拧成了一团， 却实在无从安慰。

“小老三”是因为在谭府之中我的儿子次于大夫人的两个儿子，之所以带个小，是因为我是个小老婆。

想到因为自己的出身，让儿子受了委屈，我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落了下来。

“阿娘不哭，祖安（谭延闿字祖安）错了，祖安以后再也不问了！阿娘不要不开心。”

谭延闿用他肉肉的小手拭去我的眼泪，我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

“祖安不要因为别人叫你小老三而生气，都怪阿娘没能给你个好身世。阿娘没用，但祖安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若能成就一番大事业，这些人就再也不会叫你小老三了，而阿娘也会跟着祖安沾光。”

谭延闿是我这辈子最满意的一个杰作，也是我最爱的好儿子。

他很懂事，有时懂事的让我心疼，经常会过来逗我开心。

他依偎在我的怀里，向我承诺将来一定会好好读书，做一番大事业，让我过上好日子。

这次谈话后，谭延闿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

平日活泼开朗的他如今别的小朋友来家中叫他也不理会，而是闷头做功课。

夜以继日地学习，让谭延闿的功课突飞猛进。

谭延闿学习能力很强，别人接受一篇文章或许要好几天，而谭延闿只需要一两天即可。

这样一个聪明的孩子谁能不爱呢？

谭老爷也对这个孩子十分喜爱，因此对我也另眼相看了些。

1893年，13岁的谭延闿第一次到长沙参加考试，考试之人人山人海，人人都想在这次考试中拔得头筹。

考试前， 我为儿子做了很久的心理疏导，希望他能够不紧张。

路还长，就算没成功也无妨，还有好多次考试呢！

与儿子一起等待榜单的消息时，我看起来比他还要紧张。

“中了中了！秀才！”

中了！我紧紧搂住儿子，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心中高兴得像什么似的。

真的扬眉吐气了！

老爷得知谭延闿一举中了秀才，心中乐开了花，谭家算是后继有人了！

扬眉吐气

儿子高中，我也总算是能在府上抬起头来做人了。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开心无处释放，在家中说话的嗓门儿都大了不少。

曾经点头哈腰，低三下四，如今也能抬起脖子走路了！

要知道，这些年来，谭延闿可是这里唯一一个高中之人，这让谭延闿名声大振，更让我脸上沾光。

开心归开心，规矩还是不能忘，回到家中的我还是得伺候夫人老爷，没办法上桌吃饭。

因为常年站着干活，我的腰伤十分严重，儿子心疼我却无能为力。

我深知儿子的一片孝心，只希望他能够不要这么自责，他开心我这个做母亲的才会开心。

谭延闿心中一直谨记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我反倒成了他学习的动力。

成为秀才后的谭延闿并没有因此忘本，而是更加刻苦地学习。

谭延闿为人一向低调，从不会为了一些小事去斤斤计较，对自家的兄弟长辈也是毕恭毕敬。

我对儿子在学业上的要求也越来越高，还请了老师到家中来教导谭延闿。

我知道自己没什么出息，将这么大的压力给到儿子也是我没有用。

可我没有办法，想要让孩子出人头地，未来的生活能够更好就只有这一种办法。

谭延闿是我的骄傲，是谭家的骄傲，也是所有老师的骄傲。

每每听到有人夸谭延闿，我的心中就如同开了花一般开心。

1904年，我儿子科考，一举考进了贡士。

又在同年四月殿试一举中进士。

这是整个谭家乃至湖南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了我儿子这么优秀的人。

平时虽说也有十分优秀的人，但从没有人在科考榜首出现过。

此时的谭家张灯结彩，大家都在庆祝谭家出了个进士。

我看着儿子满面春风向我迎来，仿佛在说他答应我的事都在一一做到。

“大家都做下吃饭吧，你以后也和我们一起坐着吃吧。”

我？我终于能坐下吃饭了！我等了24年，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看到府中丫鬟为自己搬来凳子的那一刻如同做梦一般。

热乎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好吃到我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流出来。

儿子坐在我身旁，脸上的笑容从未停止，还不断地为我夹菜。

我知道儿子为我开心，也知道他为了我真的做了很多。

孝子谭延闿

老爷去世了，儿子也进朝为官了，这个家一下子就变得冷清起来。

好在儿子将儿媳留了下来照顾我这把老骨头。

儿子工作很忙，忙到连来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

可他还是会抽空来看我这个老母亲，赶不上看我的时候就往家中寄信，信中字里行间都是牵挂。

谭延闿是个孝顺的孩子，我的话从来不敢忤逆，就连他的工作也须得问过我的同意才会去。

1916年，我得了场重病，我自知这条命快要走到尽头了。

当时的国家正是混乱之时，我不想让我儿谭延闿分心，便让儿媳紧闭嘴巴，不告知儿子我病重的事情。

最终，我离世的时候，只有儿媳伴于身侧。

大家都说，人在临死前能看到自己想看的人和事。

在闭眼那一刻，儿子与我的回忆涌上心头，他会依偎在我怀里，会带我吃遍城中美食。

后来，我还看到了谭老爷，他夸我懂事，能够教出这样优秀的孩儿。

“莫要让祖安因为我而耽误前程。”

语闭，我便与世长眠了。

我病逝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谭延闿耳中。

谭延闿极其后悔我在离世的时候他不能在我身旁伺候，十分懊恼的他说什么都要来参加我的葬礼。

谭延闿此刻正面临着工作的巅峰期，若是他离开，很有可能会有人顶替他坐上湘督的宝座。

可在谭延闿的心中，前途、工作都不及看母亲的一眼重要。

1917年，我正式下葬。

那天的天气算不得好，和一些人封建的心一般充满阴霾。

我的儿子让拖棺材的人从祖祠的大门走，那群家族中人却打着我是妾室的名义不让我从正堂走。

儿子深明大义，将这些人迂腐的脑袋清洗了一番。

“我看谁敢拦！”

“这不合规矩啊！区区一个妾室，哪有从正门走的道理，来时如何来，走便如何走！”

“不合规矩是吧！那若我死了，是不是便可从大门而出了！”

说完，谭延闿便躺到了我的棺材板上：“如今我已死，可以从大门出去了吧！”

此情此景，可真是为难住了族中众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说话。

就这样，我作为小妾，在儿子谭延闿的庇护之下，从正门而出，风光下葬。

“娘，孩儿不孝，不曾见上您最后一眼，但孩儿将您从正门抬了出来，您莫要怪罪孩儿。”

我怎会怪罪于如此重情重义的孩子呢！

他非但对我孝顺不已，对家中妻子，对自己所做之事，更是忠义两全。

此生能有此孩儿，不枉人世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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