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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又一夜

文/祝相伟

1

加班至凌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一连窜的报警铃声吵醒，张乾揉了揉发涨的眼角，懒懒的伸了伸腰，扭了几下头，强制驱赶浑身的酸软。窗外，早起的鸟儿喳喳的欢叫.......

张乾迅速的戴上帽子，一边急走，一边急促的扣上单警装备腰带，金属片哗啦啦直响。接警单上警情显示：牛家冲王家，牛家吵架，双方对峙着，拿有棍棒......

张乾全神贯注着车。特别是把夜晚给熬穿之后。他有过教训，在派出所，也落为笑柄。有次成功抓捕几个吸毒人员，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那个精神亢奋啊，主动请战为大家购买早餐，结果一分神，车辆侧滑......。前往救急的同志打了数个电话，通了未接，那个急人啊.....悬着心找寻了二十来分钟，嘿，这家伙正趴在方向盘上打着响亮的呼噜。

“你这死猪”被战友狠狠的一拳擂醒后，看到战友眼里着急的泪花。他却是满脸懵懂。

牛家冲，派出所每位同志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儿牛家，王家扯不断，理还乱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的陈年纠纷，报警的频率太高，有时是一四七，有时是三六九，而且，前两天这两家刚刚发生过奇葩警情。

那天，天下着濛濛小雨，牛家的公鸡一拐一瘸回到家，腿上有血丝。那还了得，牛某怒气冲冲赶王家，讨要说法。双方针尖对麦芒。

“有本事，就打人，拿畜牲出气，算什么东西？”

“血口喷人，今天我们屋两个人都上街去了，刚刚回来，就碰到了疯狗，鸡瘸了，找我？它自个摔的！......”

“你，你......”牛老爹气得直哆嗦。

“咬人不嘛.....”王老汉的脚把地跺得啪啪响。

这事就是导火线，几十年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牛老爹颤抖着走向王老汉，王老汉不甘示弱的昂首挺胸。

二人刚刚肢体接触，正抓扯着。牛老爹“哎哟”一声，捂着腿，蹲了下去。他的身后，传来“汪汪汪”愤怒的狗叫声。

原来，王老汉家的黑狗，狠狠的咬了牛老爹一口。

两家的恩怨仇恨帐，又增添了鲜活灵动的一笔。

“他们不是赌气，双方都住院了吗？”

“报警说，王老汉家的黑狗不见了，怀疑是牛老爹下的黑手......”

“这黑狗，可是王老汉的心肝宝贝”

这事，棘手！

张乾眉头一皱，加大油门，警车，离弦之箭飞窜而去。

2

农村老人，文化低，犟，认死理。王老汉认准了牛老爹打死了他的狗，并且扬言，以牙还牙，不是要黑整吗，要弄点大案。

二人的新仇旧恨，这骨节眼上，极可能发生大事。

该纠纷迅速升温至派出所头等大事。

最直接最有效的降温－－－破案！找到王老汉家的狗。

这，谈何容易。张乾发动群众，沿线走访了数里路，十来个村庄，几十来号人，整整一天下来，几乎虚脱掉，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网打尽沿线摄像头。一帧又一帧仔细看，眼眶酸涩，脖子涨痛，望穿秋水，却一无所获。

大家有些气馁，张乾免不了垂头丧气，他仿佛预见了两家大打出手，血肉横飞的场面。这事象一根刺，卡在喉咙，令他坐立不安。

“我们完全就是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它可是一条狗啊”辅警小杜看了两天的视频，正仰头滴眼药水，抖了几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又用尽，懊恼的空药瓶扔在桌上。

“就这两犟老头搞事，听说，他们附近至少还有条狗不见了，别人案都没报，哪象他们那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辅警小杜，小佘相互看了看，突然发现，这情况可意义重大，立即飞身奔跑，边跑边叫：“还有狗不见了......”

这几天，时间在走，把大家神经之弦越拉越紧。纠纷，也将拉炸。这个情况，让派出所格外重视，再次专题研究。

专题研究，作了二个决定。“一、缩小摄像头范围，提高甄别强度”换句话，就是有只苍蝇飞过，也须作好详细记录。“二、全镇范围排查，还有无其他狗失踪的情况”

虽然还未柳暗花明，但隐隐约约中，有了一定方向。

网络时代，效率高效！微信群里，社区民警发布警情通报后，没多久，信息陆续反馈：李家沟李家前几天一只大狗不见了，罗岩寺张家的狗不见了......六条狗失去踪迹！

这才是真正的有价值的线索！

张乾打了鸡血一般，心急火燎的了解详细情况。其中一个家庭摄像头，让案件性质真相大白：一个盗窃团伙，用毒药闹狗！，这个重大发现，让张乾心花怒放。

3

张乾心花怒放的时候，外省的陈三狗眼睛瞪得象铜铃，死死盯着手机微信转帐，口中喃喃低语：“个，十，百，千，六千八百元......发财了！”，陈三狗欣喜若狂，跳跃起来，搂住妻子，在她胖胖的脸上“叭，叭”亲了几下，口水，在脸上反着光。

“老公，我恍然如梦的感觉，还是有些害怕，万一......”

陈三狗扫兴的推开妻子，老练的说到：“我们做得天衣无缝，第一天高皇帝远，几百上千公里；第二全是夜深人静，真正做到人不知，鬼不觉；第三，这三步倒效果超好，每一次，不超过几秒钟......最主要的是，我们的车，是假牌照，纵然警察神通广大，天眼密布，他们一样会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妻子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二人兴高采烈的策划着下一个目的地。他们找到了一要挣钱的捷径！

这几分钟里，张乾的心情如坐过山车，陈三狗夫妇正兴高采烈着，张乾却悲愤交加！，因为，他追踪视频发现：嫌疑车辆，是假牌照！

这，完全让全所几日的辛苦，打了水漂。

清晰的摄象头里，清晰的车辆牌照，犹如清澈的水中亮晃晃的月亮......

想着王老汉眼巴巴急切的眼神，想着摄像头里，狗儿痛苦垂死挣扎的画面，想着这些专业的丧心病狂的犯罪份子，张乾怒不可遏，越想越气，终于愤怒爆炸了，一拳打到桌子上，痛得咬牙切齿。

捂着受伤的拳头，张乾陷入了沉思，那是警校老师谆谆教导：破案，肯定困难重重，我们和犯罪分子比拼的是毅力，是心智，是耐心......我们必须坚信：邪，绝不压正！

案情研究会上，张乾自告奋勇的请战：追踪车辆！大家知道，这是唯一的延续案件进展，尽管都知道是假牌照，很有可能是无用功。而且，数十个，甚至数百个镜头，工作量大了去了。

配合张乾的辅警一听，头皮发麻，眼眶直掉泪，前几天观看视频落下病根，还未好转.......

4

派出所加班，已经成为常，特别是在发生案件以后。

张乾面前的一张A4纸，有的打的点，有的画的圈，有的标注长长的粗线，还配着文字，密密麻麻，看着都令人头昏。

值班人员神神秘秘跑来，诡秘的问到：“乾哥，你吵架了”

张乾斜眼瞄了一眼，继续着分析他的“作战图”。“乾嫂都打值班电话找你了”。

张乾心里一惊，好几次掐断电话......。

“张乾，你什么意思？电话不接，微信不回，你还要家不？”刚一拨通电话，妻子铺天盖地一阵怒骂。

“要，要，要”张乾态度还是端正的，点头哈腰。“忙嘛，全所都加班呢”

“娃发烧了”

特殊时期敏感字眼，令张乾有丝慌乱。“多少度？好久的事？到医院了吗？”

“我让我闺蜜来帮的忙，一起送到医院，检测了，没问题，正常发烧”

张乾吁了口粗气。想到这些年，想到家，想到繁忙的工作，内心的内疚，自责涌上心头。

“最气人是你不接电话，不回微信，闺蜜说这种渣男该踹了.....老公，是开玩笑的，.我打电话主要是出出气，没别的事。注意自己的身体，别担心家......”

张乾的心五味俱全，真想掩面而泣，再高歌一曲“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还未来得及深深感慨一番，同事的来电，打断他的思路。

“张乾，走访组有重大发现，这辆车上的嫌疑人在街上买过水，是外地口音”同事的案情通报，令低迷的张乾精神大振。

兵贵神速！派出所决定：立即协调高管处。

由于已经是夜晚，再加上不是一个系统，协调，说直白一点，就是态度谦卑，面带微笑，甚至有些低三下四......

通向外省的几条干道，数帧帧镜头，象潮水一般波涛汹涌，激起数个激烈的漩涡，狐狸的尾巴，在漩涡中若隐若现......

再狡猾的狐狸，也难逃优秀猎手犀利的眼神。

张乾，显然属于很努力的优秀猎手！在凌晨五时许，终于，六辆嫌疑车辆浮出水面！继续跟踪排查，顺藤摸瓜，真相即将大白，确定嫌疑车辆及嫌疑人，指日可待。

天，刚刚微微亮，张乾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知道，案件才走出第一步，距破案，还有漫长而艰巨的过程。头，昏得厉害，他靠在沙发上，睡意袭来。

破案，是一项庞大，繁琐的系统工程，要求缜密，精细，绝对的万无一失。

破案的过程，考验着侦查员的体力，耐力，毅力，还有更为重要的智力。见证了侦查员变态逆天的利用时间及消耗透支精力及心血。

5

天，完全亮了。

“张乾真变态，通宵未眠，配合他的小刘都要哭了，嫌疑车辆缩小到只有三辆......。我还好，昨儿还休息了三个小时”

“还不是急的嘛......万一王老汉与牛老爹火拼，都老胳膊老腿的”

“村干部反馈信息，前两天在街上卖水给嫌疑人的摊主，有私事，回到老家乐温岭梢沟，所长要求我俩立即前往”

“天灵灵，地灵灵，但愿大妈能够记住长相，这可太重要了......”

两位民警一边交流，一边准备启程。

“据区公安局警情通报，我区还有几个镇发生同类案件，现在并案侦查......”案侦副所长在微信群里发布消息。

群里顿时热闹起来！

“岭梢沟不去了？跋山涉水的，那么远......”表情[调皮]，表情[调皮]

“必须去，这么重要的证人”表情[菜刀]，表情[菜刀]

群里一张惊艳的照片：咧着嘴，流着口水。原来是一个辅警熬夜时，被另一个辅警抓拍。

“我要阉了你”被晒的辅警，那个愤怒，隔着手机都能体会到......

“征集下最有特色睡姿，有木有报料?”

沉默了几秒。群里惊现，各种熬夜奇葩姿态，惊天地，泣鬼神......

瞬时，群里成了欢乐的海洋！

二个小时后。

“紧急通知，区局并案侦查，成立专案组，我所张乾参加，一小时后，到区局主楼801会议室报到。我所的侦查资料，极为重要，被专案组领导表扬......”

“也，今天不熬夜了”

“快快破案，给王老汉和牛老爹降降火”

“表扬仅限于口头？？？”

“无辜的忠犬，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缺席......”

“熬夜，苦，值当！”

大家看到信息后，都洋溢着喜气洋洋，因为，并案侦查，汇总各个案件有价值的线索，破案，会事半功倍。大家不再为牛家冲的纠纷提心吊胆。

如此破案，在派出所是家常便饭，这样的工作强度，仅算派出所工作的冰山一角。是赞扬？还是心痛？，抑或，所有派出所的同志心底有个秘密：

愿，今夜不再被熬穿......

后记：专案组根据派出所前期的基础工作，迅速明确犯罪嫌疑人身份，系四川省XX县人，关系为夫妻，长年用毒药毒狗的方式进行盗窃。经过短短几日时间，专案民警将二人在外省缉拿归案。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制裁！

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作者单位：长寿区公安局龙河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