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樾

编辑|柯南

备受瞩目的河南村镇银行事件，正一步步得到解决。最新消息显示，自8月8日起，官方将开始第四批垫付，针对单人金额15万-25万的客户。与此同时，河南金融系统也不平静，继7月29日一天内三人官宣落马，8月5日又有两人被调查。

但整个骗局幕后的黑手——河南新财富集团实际掌控人吕奕，据称已于几个月前潜逃至美国。

吕奕。

远在石家庄的乐城国际贸易城的业主们，一直从网络上关注着整个事件的进展，他们担心自己面临的烂尾问题，解决将遥遥无期。

前不久的一个下午，何光雄抱着被子去了石家庄乐城国际贸易城的展示大厅，他准备以“住下来”的方式进行抗议，目的是索要先前购买商铺的25万多元钱。

当何光雄进入大厅时，已有近百人挤在那里，他只能找个角落猫了起来。每隔一会儿，他都要跟着人群举起拳头高呼“还钱！还钱！”可这些呼喊都是徒劳，大家最终还是各回各家。

这些人，仅是乐城国际贸易城很小一部分业主。

在石家庄，几乎没人不知道乐城国际贸易城。这个体量相当于“3个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项目，不仅曾被已落马的原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青睐，《石家庄市政府工作报告》当年还称其是“石家庄未来指定商圈”。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超级项目，却烂尾了。三万多业主，只能望楼兴叹。

至于原因，石家庄乐城给出的解释是，“烂尾的责任，主要在一个叫吕奕的河南人身上”。

吕奕是河南新财富集团的实控人，也是河南多家村镇银行的影子老板。如今，这个被指靠前岳父发迹的南阳镇平人，身份已是塞浦路斯人。

据石家庄乐城的单方举报材料称，项目烂尾主要是由于“吕奕诈骗导致的”。还有视频显示，2019年12月，吕奕曾雇佣近千人，强行“攻占”了乐城的办公楼。

2019年12月份，吕奕安排数百人“攻占”了乐城国际贸易城办公楼。

没过多久，乐城公司老板林乐平被刑事拘留。今年1月26日、4月15日，林乐平因犯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被石家庄的两级法院判处有期徒刑19年。

几乎就在林乐平被判刑的同时，2022年4月19日，河南省许昌市公安局对吕奕实控的新财富集团进行立案侦查，并陆续抓获了一些嫌疑人。但眼下，吕奕仍未归案。

让人意外的是，今年6月1日，曾主审林乐平案的区、市法院两名法官，在同一天也被纪检部门带走。据知情人透露，是因为两名法官在审理林乐平案时收受了巨额贿赂。

乐城董事长林乐平。

被指靠前岳父发迹，因一个饭局与林乐平结识

在北京市繁华的东二环商务地段，有一家毗邻使馆区的酒店。闹中取静的环境，加上独特的东方风韵装修，深受广大商务人士喜爱，河南人吕奕就是其中一位。

只要来北京，吕奕都住在这家酒店的七楼，意为“七上八下”。找他办事的人，一般得到这里才行。而吕奕为人十分敏感，身边常跟着一群穿西装白衬衫的保镖，还有一名叫“豹哥”的贴身保镖，据说年薪高达150万。

为了安全，吕奕很少使用普通的智能手机，他随身会携带几部卫星电话，手机号也展现出土豪之气。其中一个号码是156开头，后面八位数字全部相同。还有个135开头的号码，后四位数字一样。

十多年来，吕奕利用手中资源腾挪转圜，圈走了难以计数的资金，并为一些城市留下了棘手的烂摊子，石家庄乐城项目就是其中之一。

乐城国际贸易城的一个角落。摄影：林樾

其实，在2014年之前，吕奕与石家庄应该没有交集，也无任何信息能看出，他想“吞掉”乐城国际贸易城。不过，他的野心早早就展现出来了。而经多个交叉信源证实，他的发迹，与前岳父有关。

吕奕生于1974年6月15日，比林乐平小7岁。公开报道中，1997年，吕奕与他人共同创办了河南航天家电股份有限公司，当时仅23岁的他，很快将公司发展为开封最具影响力的家电零售企业之一。

这很让人费解，一个南阳镇平人，怎么会在350公里外的开封发家？“这一切得益于他的镇平老乡。”知情人说。

这位老乡，曾在镇平县任主要领导，大约在1994年前后去开封做了副市长，后来又做到市里一把手。

据这位知情人透露，吕奕为了攀上这个关系，后来疑与该领导的女儿奉子成婚。但慢慢的，吕奕不满足于只做家电生意。

2004年3月2日，吕奕作为实控人，成立了开封市兰尉高速公路发展有限公司（简称开封兰尉），开封市交通局与其签订协议，将兰尉高速30年（2004年7月1日至2034年7月1日）的特许经营权授予该公司。

这段长61公里的高速公路，总投资17.5亿，建设方为开封兰尉。彼时，吕奕刚年满30岁。

随后，在2005年到2008年间，吕奕拿着这段高速公路的收费权做抵押，先后向国开银行贷款5.7亿、工商银行贷款11亿。最终，这16.7亿的贷款，银行只收回了8.06亿。

在2008年4月，吕奕的岳父退休前后，他也规划着出走开封。

几乎在同一时期，一个叫林乐平的浙江乐清人，正在距开封438公里外的河北石家庄找地块，他想建一个大型贸易城，供广大商户搞批发交易。贸易城的规划建设规模，甚至超过义乌小商品批发城。

林乐平。

这个规划是大手笔，自然得到了当时河北很多领导的支持。2010年5月，林乐平先成立了浙江乐城实业有限公司，后改名浙江乐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简称浙江乐城）。2011年3月，又成立了石家庄乐城创意国际贸易城开发有限公司（简称石家庄乐城）。

林乐平是整个“乐城系”的实际控制人。

当时，林乐平计划要将项目打造成“全国现代商贸物流重要基地”和“北京商贸物流及服装小商品批发市场疏解承接地”，可承接4万商户。

随着主体建筑拔地而起，这个项目很快成了明星项目：不仅被写入《石家庄市政府工作报告》，2014年10月10日，原河北省委书记周本顺还带着省里四大班子领导到此调研，并给予了高度评价与厚望。

河北的领导曾对乐城国际贸易城寄予了厚望。摄影：林樾

而此时的吕奕，已不怎么回开封了，他常住在郑州市金水区郑花路一个小区的56号楼。

在此之前，2011年7月，他在郑州注册了一家名为河南新财富集团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简称河南新财富），注册资本1.16亿，吕奕仍是实控人。

如果照此下去，吕奕与林乐平或许永远不会有交集，但在2014年年底北京的一个饭局上，他们经一位领导的家属介绍认识了。

推杯换盏间，吕奕对林乐平说，自己控制着国内多家村镇银行，能够提供大量融资。由于林乐平正在开发乐城国际贸易城，想着未来可能会需要大量资金，便留心了吕奕的话。

也就是这次饭局，彻底改变了石家庄乐城与林乐平的命运。

先借钱、后套路，石家庄乐城几乎被掏空

两人认识时，乐城国际贸易城一期主体已经完工了，项目实际占地已有千亩，其中包含国际服装城、国际米兰城精品服装馆、国际轻纺城、进出口商品、国际小商品城、乐城北京服装早市6个场馆，总建筑面积达到了200万平方。

石家庄乐城国际贸易城（局部）。摄影：林樾

从外观上看，乐城国际贸易城一期，已是成型项目，但后期发展和建设，仍需大量资金。到了2015年，林乐平遇到资金问题后，立刻就想到了吕奕，吕奕表示可以借钱给他。

此后，由吕奕实控的河南鼎拓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简称河南鼎拓）与开封兰尉，开始陆续借钱给林乐平这方。截至2016年8月份，吕总共借给林29.1亿元。

当吕奕出借了29.1亿后，便向林乐平提出，得将石家庄乐城部分股权登记到河南鼎拓名下作抵押，林乐平觉得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就答应了。

于是，在2016年8月5日，石家庄乐城将15%股权抵押给河南鼎拓。而吕奕这边并未参与公司管理，浙江乐城仍负责全部事务。

吕奕在这个时间段内，开始向塞浦路斯进行投资，为日后拿身份做起了准备。林乐平那边，也在陆续筹款去还那29.1亿元借款。

但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让人实在难以理解林、吕之间的种种操作。

比如，在那29.1亿还没全部还清的时候，2017年4月份，吕奕先利用石家庄乐城的30%股权，从石家庄融创借走了25个亿，借款期为半年。彼时，林乐平对此竟也没意见。

不过，由于吕奕到现在也没还完这笔钱。至今，石家庄乐城仍有30%股份，登记在石家庄融创名下。

对此吕奕的说法是，他之所以这样操作，是因为林乐平还没还清最早的29.1亿元，“当时大概有十几亿元，我多次跟林乐平催要，林乐平还不了。”

所以，吕奕才用乐城的股份，从石家庄融创手里拿了一笔钱。即便如此，林乐平表现得还是非常相信吕奕。那时候，乐城有的高管觉察到了异样，但林乐平没有在意。他还一直在筹款去还清那29.1亿。

到了2017年7月，吕奕又多次找林乐平，称自己资金非常紧张，希望能借助林乐平的实业资产帮他融些资，其承诺为短期周转。

林乐平又答应了吕奕。2017年7月9日，浙江乐城与开封兰尉签署了《股权转让合同》、《股权代持协议书》，约定将浙江乐城持有石家庄乐城的51%股权，让开封兰尉代持。

2017年8月9日，浙江乐城将50%股权转移至开封兰尉名下（因相关股权被质押，剩下1%股权未能办理）。此时的石家庄乐城股权变成了浙江乐城持股20%、开封兰尉持股50%、石家庄融创持股30%。

就这样，由林乐平一手创下的石家庄乐城，在工商档案中的大股东，变成了开封兰尉。

很快，开封兰尉将持有石家庄乐城的50%股权，质押给恒丰银行，获得35亿元贷款。但由于吕奕那边一直未清偿贷款，给石家庄乐城以及贸易城项目，造成了巨大损失。

这35亿元贷款，也属违规操作。开封兰尉从恒丰银行贷款时，时任该行董事长为蔡国华。他落马后，法院在判决书中称“在明知申请贷款项目不符合发放贷款条件的情况下，蔡国华授意银行工作人员违规发放贷款35亿元，给银行造成特别重大损失”。

而林乐平这边，终于在2017年8月，全部还清了最早借吕奕的29.1亿，另外还支付了5.01亿元利息。

事情发展到这里，相当于吕奕在收回欠款的同时，又利用石家庄乐城的股权，先后从石家庄融创、恒丰银行拿走了50多亿。

但种种事件的发生，始终未能引起林乐平警觉，他给大家的解释是“报恩吕奕”。

吕奕则继续利用自己资金池里的钱，在全国各地实施行骗。不过，据一位知情人说，“虽然他操纵了不少项目，但乐城无疑是最大、最有潜力的”。

很快，吕奕的一个靠山先倒下了。2017年9月22日，原郑州银行副行长乔均安被查，经司法机关证实，吕奕向其先后行贿了2000多万。但在公开资料里，没有吕奕因此被追责的信息。

而林乐平的“报恩”之旅也还没结束。2018年3月，由他实控的海城市西柳商贸城有限公司100%股权，也被转给开封兰尉代持。

完成手续后，吕奕便安排人，用西柳商贸城公司做抵押，分两次向广州农村商业银行贷款 30 亿元。彼时，广州农村商业银行董事长为王继康，两人是河南老乡。

后期，王继康也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纪委带走调查了。

雇佣近千人抢占项目，插手此事的检察长主动投案

由于石家庄乐城的股权有融资，很快使得贸易城陷入了无休止的债务纠纷中，严重影响了项目的建设与使用。

但就在股权被不断转来转去时，还是有3万多人陆续在贸易城购买了商铺。

乐城国际贸易城一隅。摄影：林樾

就在关键时刻，2018年4月，林乐平突然被纪委带走，说他卷入了河北某高官的贪腐案。

就在林乐平还没被放出来时，2018年6月20日，吕奕找到当时石家庄乐城的法人代表，称与乐城有贷款关联的一家银行，“为了防范风险，要求公章共管”。

随即，该法人代表便将石家庄乐城的公章、合同专用章，浙江乐城公司公章，海城市西柳商贸城有限公司的公章、财务专用章、法人章等，全都交了过去。

在公章交出去10天左右，林乐平便被纪委放出来了。由于没了公章，他失去了对“乐城系”的控制权。

2018年8月27日，石家庄乐城的法人代表，还被变更为宋安乐。宋安乐的老家位于南阳镇平县老庄镇王庄村，属于吕奕的“嫡系”。

林乐平就在既没公章，也控制不了法人代表的情况下，继续贸易城的开发，但处处碰壁。

2019年6月19日，他派人到位于郑州的那家银行询问公章情况时才知道，那个营销三部早就撤销了，公章也不知去向。当时负责交涉的所谓“银行工作人员”郭某、李某，竟然是开封兰尉公司的人。

而吕奕这边的事情很顺利，他也正进行着更大的计划。

事实上，2019年对吕奕来说非常关键。这一年，他注销了中国国籍，拿到了塞浦路斯护照，其在当地登记的地址为MINTHIS HILLS VILLA NO.013，属于塞浦路斯西南部海滨城市帕福斯的一个别墅区。他的护照号码为K00457768，名字变成了LYU。

前河南人吕奕，现在已经是塞浦路斯籍。

这一年，利比里亚总统乔治·维阿还任命吕奕为利比里亚驻中国商务投资代表，利比里亚外交部长格贝佐恩加·芬德利为他颁发了利比里亚驻中国商务投资代表的任命书。

而长期居住在中国的吕奕，在控制了石家庄乐城后，便准备实际参与进来。

2019年下半年的一天，公安部先收到了石家庄乐城新任法人代表宋安乐的举报信，大致内容是，林乐平等人存在挪用石家庄乐城资金等行为。

2019年10月8日，河北省公安厅收到公安部转来的举报信；10月12日，这封信到了石家庄公安局；10月15日，警方开始初查林乐平等人涉嫌挪用资金罪；11月12日，石家庄市公安局对林乐平案进行立案侦查。

就在林乐平被立案后不久，从2019年12月19日开始，吕奕从河南等地调集了近千人，这些人乘坐10辆外地大巴，到达乐城国际贸易城，并进行打砸。

这场行动，一直到21日才结束，之后吕奕的人便将C2办公楼强行占用了。

在这次事件中，多名石家庄乐城公司的员工受伤。其中有三人被鉴定成轻伤二级。但检方最后只公诉了2人，另外10多名嫌犯，没进行公诉追责。

当时，就有消息传出，吕奕找了时任石家庄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陈晓明进行活动。

被暴力强占的办公楼。摄影：林樾

而就在乐城国际贸易城被打砸的最后一天，2019年12月21日，林乐平此前在外地报警称被吕奕合同诈骗的事，警方也立案了，但此事目前不知什么进展。

按照石家庄乐城的单方信源，自 2016 年 8 月到 2019 年 12 月，吕奕这边共骗取“乐城系”融资 77 亿元，还骗取担保导致财产损失 41.6亿元。

2020年2月24日，林乐平在河北霸州市堂二里镇商柳村落网，石家庄市公安局以其涉嫌挪用资金罪，将其刑事拘留，并对他指定了监视居住地点。

除林乐平外，石家庄乐城的财务管理资金经理谢爱平、浙江乐城的后勤与外联事务部总经理陆成梁、浙江乐城的副总裁冯晓艳，也陆续被逮捕了。

而此时的吕奕，不仅开始担任欧中投资联合会主席，还引入世界卫生组织、法国巴黎公立医院集团AP-HP与中国企业签署产业合作协议，共建中欧国际医院项目。

同时，吕奕还向塞浦路斯卫生部捐赠医疗设备抗击新冠肺炎，塞浦路斯总统尼科斯·阿纳斯塔西亚迪斯亲自为其颁发嘉奖令，通令表彰他的捐赠义举。

这些外国高官不知道的是，吕奕在中国正利用新财富等公司，进行着一系列犯罪活动。

就在吕、林二人“商战”得如火如荼时，吕奕派出很多工作人员，开始诱导许多业主去退商铺，并最终酿成了多次群访事件。

另外，吕奕还安排人员，给1万多名业主“打白条”，他先将商铺物权收回来，然后打算再抵给银行，来冲抵自己在河南村镇银行的资金窟窿。

可业主签了协议后，什么也没拿到。最终，财、物两空的业主，把矛头转向了石家庄乐城。

不过，到了2021年时，和吕奕疑有深度关联的人，慢慢显露了出来。

最开始的信号是，2021年3月27日，已退休在家的原石家庄市检察长陈晓明主动投案；次日，该院第四检察部主任邢少红也开始接受调查。

而吕奕还在寻找更高的庇护身份。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在2021年出任联合国新媒体——久安电视国际传媒集团理事长。

在2021年7月，吕奕的另一个靠山也出事了。当月，原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党委委员、副主席蔡鄂生涉嫌严重违纪违法，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因吕奕与此人交往甚密，他当时也曾被带走调查，但后来便出来了。

到了11月时，吕奕再次因蔡鄂生的事被带走，不久后又被放了出来。

就在各种不利因素倒向吕奕时，2021年下半年，深陷退铺风波的乐城国际贸易城，也进入石家庄市房地产“烂尾楼”第五批整治名单中。

这意味着，在石家庄官方的语境里，乐城国际贸易城已经烂尾了。

在官方信息里，乐城国际贸易城已属于烂尾项目。摄影：林樾

乐城老板被判19年，吕奕的公司出事后两位法官均被抓

转眼进入2022年，乐城国际贸易城的烂尾问题仍处于僵持状态。而早被拘捕的林乐平，也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判决。

2022年1月26日，石家庄市长安区法院以林乐平犯挪用资金罪、职务侵占罪，判处其19年徒刑，并没收个人财产1000万元，主审法官是丁虹。

法院的判决理由是，林乐平作为原石家庄乐城实控人，“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本公司财务非法占为己有，数额巨大；利用职务上的便利，挪用本公司资金借贷给他人，数额巨大，超过三个月未还，或挪用本单位资金，数额巨大，进行营利活动”。

具体来讲，就是法院认定林乐平从石家庄乐城拿了几十亿，去炒股和放贷等。

当时，林乐平聘用了知名律师陈有西来当自己的辩护人。他的核心辩护意见是：“林乐平享有在石家庄乐成公司的债权，客观上没有侵犯公司财产权的必要，主观上不存在故意的可能性。”但法院没采纳。

另外，在一审判决中，石家庄乐城的财务管理资金经理谢爱平，因犯挪用资金罪被判刑3年；浙江乐城的后勤与外联事务部总经理陆成梁，因犯隐匿会计凭证罪获刑3年；浙江乐城的副总裁冯晓艳，因犯职务侵占罪被判刑4年。

对于这些判定，林乐平等人不服，向石家庄中院提起上诉。同时，林乐平更换了律师。

就在林乐平案一审判决刚下来时，吕奕也正等待一件开心事。2022年1月31日下午，久安电视国际传媒集团作为举办庆祝中国农历春节的活动方，在纽约时代广场亮相时，吕奕的形象一同出现在了大屏幕上。

但吕奕的末路，似乎快到尽头了。在已落马的蔡鄂生被检方批准逮捕的2022年2月，由吕实控的河南新财富集团也注销了。传言说，今年4月，吕奕再次因蔡鄂生案被带走调查，出来后，有人称他离开了中国。

而林乐平那边，也在今年4月17日等到了上诉结果。石家庄中院在落款4月15日的判决书里，几乎维持了对林乐平等人的一审判决，只是将浙江乐城副总裁冯晓艳的4年刑期改为3年，其他人量刑均无变化。此案二审法官名为刘斌。

就在林乐平刚刚被维持原判，4月19日，河南省许昌市公安局对吕奕实控的河南新财富集团进行立案侦查，警方发现他从2011年以来，一直利用村镇银行实施系列严重犯罪。

记者得到的确切信源是，许昌警方也到石家庄乐城进行了取证。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曾经霸占C2办公楼的人才离开，还有些人被警方带走。

虽然围绕吕奕的事情刚刚开始，可这些年下来，由他染指的石家庄乐城项目，陷入了深重的灾难。

而吕奕派往石家庄的人，对乐城很多高管进行了长期跟踪与定位。最近两年来，有的管理人员，经常在自己的汽车底盘发现定位仪。到了今年，他们拆下的定位仪，已装满了两个纸箱子。

吕奕安排下属在乐城高管汽车上安装的定位仪。摄影：林樾

还有的乐城高管，害怕波及家人，已有两年不敢回家居住，只能四处飘荡。

不过，在今年5月18日，乐成员工看到了希望。当天下午，石家庄市委书记张超超去了乐城国际贸易城调研，他要求“坚持依法依规、实事求是、稳妥有序，推动乐城国际贸易城项目历史遗留问题取得实质性进展，最大程度维护好人民群众的合法权益，坚决清除阻碍省会建设发展的‘拦路虎’‘绊脚石’”。

到了6月1日，还有一则消息，与正服刑的林乐平有关。当天，长安区法院一级法官丁虹，石家庄中院刑事审判庭副庭长、四级高级法官刘斌，均因涉嫌违纪违法，被纪委带走调查。这两人是林乐平案一审、二审的主审法官。

判决林乐平案的两级法院主审法官，在6月初已经被纪委带走调查。

据悉，林乐平等人已将自己的刑事案件进行了申诉，目前还没结果。

再后来，河南村镇银行事件在网络上被曝光，吕奕的种种过往遭到起底。

记者采访了多个与吕奕有交往的人发现，他们对吕的评价几乎都是“有钱、大方”等说辞。

例如，吕奕在南阳镇平老家，有个“吕氏庄园（目前已改名广泉谷）”，他曾在此宴请过很多人。而能与他坐到一个桌子上的人，不管是否熟悉，用餐完毕后，吕奕都会送大家价值不菲的南阳独山玉工艺品，有时也送苹果手机。

已改名广泉谷的的吕氏庄园。摄影：林樾

在石家庄，他出手也很大方。一位与之吃过饭的人说，他曾亲眼看到吕奕宴请重要人物时，喝的是价值几十万元的年份老茅台酒。

“他来石家庄时，大多住在一个豪华酒店。”这位人士说，该酒店有4个车位是专门留给吕奕的。吕奕为了让保安给他好好看车，还送过他15年的茅台酒。另外，吕奕还单独在一个官方背景的招待所租了办公室，那里24小时都有岗哨。

不过，或许是深知得罪了很多人，吕奕在住酒店时，每次都会在不同楼层开上好几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保镖把守，外人很难知道他具体住哪间，只有“豹哥”贴身保护。

知情人还说，吕奕早就与领导的女儿离婚了，“为了离婚，他故意让妻子四五年联系不上自己。”再后来，吕奕与一名李姓空姐结了婚。

今年6月18日，许昌警方在发布警情通报时称，新财富集团涉及的案子“持续时间长、参与人员多、案情十分复杂”，并称已经抓获了一批犯罪嫌疑人；7月10日，许昌警方继续发通报说，又抓获了一批犯罪嫌疑人。但吕奕本人仍未归案。

眼下，远在河北的石家庄乐城还不知道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他们担心乐城最终是不是能回到自己手里。而那些被迫卷入“商战”的广大业主，也还得继续处于焦灼中。

业主何光雄说：“目前，仍有人盯着乐城国际贸易城，他们想通过破产重组的方式拿到项目，真怕有第二个、第三个‘吕奕’再出现。”

至于林乐平为什么会相信吕奕：“或许，这个问题就没有答案。”

（应被访者要求，文中何光雄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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