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性拍卖食材配送经营权30年，四川阆中独家回应为何叫停

阆中古城与丽江、平遥、徽州三地古城，并称为中国四大古城。因为疫情反复，阆中旅游业近年来受到冲击。 （视觉中国/图）

2022年7月16日，四川阆中市教育科技和体育局（下称阆中教体局）发布公告称，将终止食堂食材统一配送服务30年特许经营权的拍卖。

“我们对拍卖标的范围和期限的政策把握不准，研究不够，引发了网民关注。为了回应网民关切，决定终止本次拍卖。”阆中教体局一位负责人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一周前，阆中教体局在全国公共资源交易平台发布招标公告称，将把公办学校、行政及事业单位、国资公司的食堂食材统一配送服务进行拍卖，性质为30年特许经营权。标的涉及175个单位及学校的食堂，共计10万人，起拍价为1.8亿元。

阆中地处四川盆地北部，是南充辖下的县级市，幅员面积1878平方公里。据阆中市人口统计公报，2021年全市户籍人口共81万人。

上述阆中教体局负责人介绍，分散采购之下，供应商多，安全管理难度大，食品安全风险高。因此打算实施统一配送，一家公司负责食材的来源、采购、加工全过程，能够更好地监管。

经过多方商讨，阆中市国有资产管理中心以及阆中市机关事务管理中心，委托教体局作为食堂食材配送经营拍卖的实施单位。

政府采购还是特许经营？

食堂配送服务是否属于特许经营权范围？30年期限是否合理？

一般来说，特许经营权分两种：一是政府将涉及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领域的业务，特许部分企业参与经营；另一种是企业将商标、专利权等内容授权给另一家企业使用，在特许者认可的模式下，开展商业活动。

2015年，发改委联合多部门颁布了《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特许经营管理办法》（下称“特许经营管理办法”），其中规定，特许经营权的年限不超过30年，但并未详细规定特许经营权的范围。

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杨永恒对南方周末记者说，食材统一配送服务实际上是面向上游供给方的采购行为，而不是面向下游消费者或服务对象的经营行为。

根据财政部发布的《政府购买服务管理办法》，政府购买服务合同的期限不超过3年。

一位参与阆中特许经营权拍卖的政府人士向南方周末介绍，为机关、企事业单位和学校统一配送食材，公益属性强，利润微薄，为保证企业有长期经营的信心，才把时间设长了一点。另一方面，服务年限长，起拍价较高，能够让经营实力强、服务优的企业积极参与竞拍。

清华大学PPP研究中心首席专家、建设管理系教授王守清，曾参与过上述特许经营管理办法的制定过程。他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拍卖食堂食材统一配送30年的特许经营权会有很多问题，时限过长就是其中一个。

比如投资一条地铁线路，前期投入大，回本及盈利时间势必拉长。如果规定运营的年限太短，票价可能会很高以及政府补贴压力大。但作为配送食材来说，不存在前期的大规模投入，无需太长回本时间。

过去几年间，阆中市人口持续外流。据阆中市人口统计公报，与2015年相比，2021年全市户籍人口减少58777人，至81万人。

杨永恒表示，30年的期限太长，容易带来监管难题。政府一旦将配送权交给企业，企业就拥有了长期垄断供给的权利。如果监管能力跟不上，后期会处于相对弱势地位，无论是执行合约、变更合约还是解除合约的成本都会非常高，最终可能导致消费者的利益受损。

可备参考的案例是，2020年，河南洛阳市城管局通过招投标方式，选定了一家公司运营城区内所有共享单车。随后，河南市场监督局发布公告称，洛阳市城管局存在滥用行政权力排除、限制竞争行为。

财政收支矛盾大

实际上，阆中的财政收入已经捉襟见肘。阆中2021年财政预算执行情况显示，财政收入总计74.9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仅为15.2亿，有41亿元来自各类转移支付。另有3900万元，是接受其他地区的援助收入。

阆中市2021年财政执行情况报告中写到，财政刚性支出增长速度远远快于收入增长速度，政府债务总体可控，但偿债压力较大。加之土地出让收入持续下滑，收支矛盾突出，资金调度困难。

阆中教体局在2022年的部门预算中表示，近几年来逐年压低公用经费预算人均标准，“目前人均预算定额标准已经很低，无法再压缩”。

旅游业是阆中市支柱产业，阆中古城与丽江、平遥、徽州三地古城，并称为中国四大古城。但因为疫情反复，阆中旅游业近年来受到冲击。

阆中市统计公报显示，2021年，阆中服务业（含旅游）增加值124.8亿元；2019年，仅旅游业收入就超过170亿元。

2021年5月，阆中市将阆中餐厨垃圾无害化处置项目进行公开招标。文件显示，包括小吃店、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大中型餐厅、星级宾馆等单位的厨余垃圾，约1200家。标的期限为25年，自负盈亏，政府不给予补助。

2022年5月，阆中市推出自费常态化核酸检测。按照国家医保局等相关部门政策，这一费用应该由地方政府承担。据澎湃新闻报道，有阆中市卫健委的人士表示，“政府承担不起。”

不过，上述教体局负责人否认拍卖特许经营权与财政吃紧有关。

2022年以来，除阆中外，全国多地都在招标无需前期大额资金投入的特许经营项目，时限均超过20年。

如河北香河县、四川什邡市、重庆南川区等地，陆续出让区域范围内的停车位（泊位）特许经营权，时长28年—30年。2022年6月，贵州习水县5068项广告载体的20年特许经营权拍出1.16亿元。

南方周末记者 吴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