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2月29日，贵州都匀下了一场大雪，3岁的宋彦智和小伙伴在雪地玩耍，却在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了找到孩子，年轻的父母跑了9个省，40多个城市。

2016年，孩子的母亲收到了智智发来的消息——原来母子俩之前早有联系。

在寻子的这些年里，欺骗、敲诈、抢劫、勒索、殴打，夫妻俩全都经历了一遍，却独独没有得到关于孩子的半点消息。

好在，25年后，孩子终于联系到了亲生母亲。

只是，一家三口，再无团圆的机会。

一、幸福，只有短短三年

张雪霞是黔南州工贸大楼的一个营业员，丈夫宋怀南是五金公司的汽车驾驶员。

1988年9月10日，夫妻俩喜得麟儿，取名叫宋彦智，小名智智，因为他们希望孩子有才有德有智慧。

可惜，宋怀南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智智长大成人的那一天。

宋怀南从不放过与孩子相处的机会，只要他一有空，就会带着孩子去动物园，或者爬山。

但是因为父母工作忙，陪伴智智最多的，是他的外公外婆，所以智智和两位老人十分要好。

每到星期天，外公都会带着智智逛花市、看鸟、看鱼。

一个星期天的午后，张雪霞下班回家问智智，外公都带他去哪里玩了，智智流利地回答道：“外公带我坐黄包车去大桥那边吃甜酒鸡蛋！”

然而，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时光，只短暂维持了3年。

1991年12月28日，张雪霞和智智在家堆积木玩，懂事的智智抓起一个芝麻糖，塞进妈妈的嘴里。

张雪霞要去姐姐家取牛奶，就把智智一个人留在了家里，等返回时，却打不开家门。

原来小智智为了“报复”妈妈，把堆积木用的茶几抵在了门口。

张雪霞笑着说：“你生妈妈的气了呀？不让妈妈进去？”智智也跟着咯咯笑了起来，并把茶几拉开了。

晚上外公来看孩子，他见宋怀南不在家，而张雪霞第二天还要去上班，没人带孩子，天又冷，怕智智冻着，就提议自己将孩子带去看一天。

智智兴高采烈地跟外公走了。

第二天下午快两点时，孩子的外婆找到刚下班的张雪霞：“智智不见了！”

那一天，是张雪霞26岁生日。

智智的外公在匀城电影院对面的武装部工地守着，当时，他正在吃午饭。

外婆正要出去解手，她对智智说：“你在门口玩就好，不要乱跑，外公在家里。”

智智乖巧地回答：“好！”

等到外婆回来，孩子已无踪影，只有智智的小脚印，留在雪地里。

二老到处找了半个小时无果后，这才去找张雪霞说明情况。

张雪霞看到了智智的脚印，心底升起了不祥的预感，她立马就去公安机关打拐办公室报了案。

为了寻找智智，夫妻俩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出动了，他们就职的单位还派了三辆车。

张雪霞的祖父，智智的太公当时已有87岁，他拄着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逢人就打听，有没有见过他的外重孙，他的外重孙是被什么样的人抱走的？

直到老人90岁离世，都没再见过智智一眼。

智智丢了两天后，一对双胞胎在电视上看到了寻人启事，他们认出了智智。

那一天，三个小朋友在一起玩雪。

突然，一男人过来抱走了智智。他留着小胡子，穿着皮夹克，胸口还有两条龙。

智智反抗得很激烈，他又哭又踹，男人拿出了一个东西捂住了他的嘴巴，他立马没了声息。

因为积雪很厚，当地的汽车站都关闭了，所以夫妻俩仍抱有希望，能堵到那个男人。于是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出动了，他们向周围城镇四散奔走，到处打听。

终于，在孩子被抱走后的第三天，他们打听到一个旅社的女服务员见过孩子。

12月30日，男人带着孩子到三都的一家旅社入住，他对服务员说，孩子是自己姐姐家的，不听话，而孩子坐在一边一声不吭，看上去胆怯、可怜。

第二天还不到六点，他就带着孩子走了，不知去向。而他留在旅社的地址，也是胡编乱造的，无从查起。

宋怀南和亲友们找遍所有车站，敲响了每一户人家的门，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从此，宋怀南一家踏上了漫漫寻子路。

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智智的记忆力很好，他还未满两岁时，就会背很多唐诗、唱很多儿歌了。

宋怀南曾开车带着他到贵阳玩耍，之后有一次宋怀南不在家，智智问张雪霞，爸爸在哪里，张雪霞说：“爸爸出差了啊！”

智智接着马上说：“爸爸是不是去了贵阳？”

张雪霞很是感到惊喜：我的小乖乖只去过一次，就记住贵阳这个地名了！

可是记忆力很好的智智，没能记起回家的路。

智智丢了之后，张雪霞再没上过班，她的体重在半年之内，从102斤变成了70斤。

她从来不敢闭上眼睛，因为她的耳边总是回荡着儿子的声音。

宋怀南的身体也垮了，他在开车的时候总是走神，被调到了业务科。

最为自责的，是智智的外公，老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眼球常处于红肿的状态。

在当地专案组的努力下，1992年9月，他们抓到了一个姓罗的人贩子。

图源网络

在被枪毙之前，罗某交代，智智被转手了很多次，卖到了福建安溪县。

但是等到了安溪县，当地人一听夫妇俩是来找小孩的，就再也不肯吐露半点消息。

为了找孩子，宋怀南和智智外公的足迹遍布广东、广西、福建、河南、河北，只要听说哪里有拐卖孩子的事，他们一定会马上赶过去。

有人为了拿到悬赏金，不惜给出假消息；有人曾把宋怀南堵在巷子里，抢走他的钱包；还有人直接假冒孩子，骗取路费。

在找智智的那几年，张雪霞曾怀过孕。

但是她毅然决然地打掉了那个孩子——只为了专心找智智。

2003年，夫妻俩开了间茶馆，他们希望在赚取微薄收入的同时，也可以把茶馆留给儿子。

来年的一天夜里，宋怀南被梦魇惊醒，他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情绪激动之下，他甚至觉得张雪霞也背叛了自己。

2005年元旦，宋怀南迫切地想要找儿子，于是在别人刚从车上下来时，钻到了人家的驾驶座上，被车主拽下来好一顿收拾。

同年春节之前的几天，宋怀南消失了3天。

他带了一千元，连夜跑到昆明，孩子没找到，手机、钱包却都丢了。

回家之后，宋怀南常对着空气发呆，不发一言。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宋怀南终于撑不住了。

2006年大年初三的傍晚，宋怀南在茶馆吧台的笔记本上写下8个字：“我只要我儿宋彦智”。

然后他拿了件呢子大衣，对妻子说：“我想出去走走。”

三天前，他曾强烈要求家人签字同意：家里的所有东西全部都留给孩子。

张雪霞再见到丈夫，是在离家不远的水泥地上。

宋怀南走的那一年，智智18岁。

张雪霞消沉了3年后，重整旗鼓，没有再婚，孤身一人踏上了寻子路。

在这条路上，虽然会碰到恶作剧，但她也结识了很多找孩子的父母，也得到了各路媒体和网友的帮助。

即使智智已经长大成人，张雪霞也想让儿子知道：妈妈从来没有放弃过你。

三、宋彦智：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是被抱养的

雷明从小就一直做着同一个梦。

年幼的他正在雪地里玩雪，一个男人朝他走来。男人问自己要不要吃棒棒糖，说着还抱了他一下，接着他立马晕了过去。

等到有意识时，他看到自己正在坐火车，再后来，场景就切换到了如今的养父母家。

养父母家住广东，他们已经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模拟场景

他们对雷明视如己出，哥哥姐姐们对自己也都很好，他们将最好的资源都给了自己。

但是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家住在群山环绕、冬天飘着雪的地方，而不是这里。

因为养父母从没教自己背过诗，但是他却一直都会背《咏鹅》和《春晓》，所以他很确定，自己是被抱来的。

但只要谈起小儿子的来历，养父母的态度从来都是消极的。

雷明16岁那年，他只身前往广州、深圳等大城市谋生。

他想偷偷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找不到门路，只能一直关注着各路拐卖的消息。

2012年，雷明的爷爷去世了，老人临终前，要求他的养父母告诉孩子真相，一定要帮孩子找到亲爹妈。

同一年，雷明看到了张雪霞寻子的消息，他看到张雪霞，打从心底里觉得难受，于是主动加了张雪霞的QQ。

当时，雷明还拍了张右手上的黑痣的照片给张雪霞。

但是宋彦智的痣在左手上，并且雷明没有提供臀部的胎记，所以张雪霞否认了雷明是智智的可能性。

她已经被欺骗太多次、也失望太多次了。

2016年2月22日，雷明的养父母看到了媒体的报道，他们发现，张雪霞提供的照片和自家养子小时候很像，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他们鼓励养子，去试试DNA比对。

就连广州乡下的“亲戚们”都在说：“连验证都不用，你肯定是她儿子。”

于是雷明把胎记的照片、童年的旧照一并发给了张雪霞。

看到胎记后，张雪霞确定了，这就是她的智智！

原来，张雪霞之所以认定黑痣在儿子左手，是因为她是根据老照片来记的位置，而老照片的拍摄一般都是镜像的。

就是这一点的偏差，让母子错过了4年。

2016年3月4日，雷明来到了贵州，经过DNA比对，确定了身份——他就是宋彦智。

在得到结果后，张雪霞全家哭作一团，宋彦智紧紧地抱着母亲，哭喊着：“妈妈太苦了！”

彼时，智智的外公也到了79岁高龄，他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外孙，默默地流着眼泪。

宋彦智也在积极地为各路寻子的父母伸出援手。

生恩和养恩，他都难以割舍。

所以他想把张雪霞接到广州，以自己为纽带，让两家人一起生活。

对于宋彦智留在广州的选择，张雪霞选择尊重他。

她只想让儿子知道，妈妈永远爱他。

为了感谢社会各界的支持，张雪霞加入了一个叫做“宝贝回家”的公益组织，为找回丢失儿童尽自己的一份力。

宋彦智也在积极地为各路寻子的父母伸出援手。

四、结语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这25年的苦苦挣扎，张雪霞的爱毋庸置疑，她的毅力也令人钦佩。

宋怀南的在天之灵，也终于得到慰藉。

在寻亲的网站上，有上万个家庭在找孩子，也有上万个孩子在找亲生父母，很多人找了几十年，还在等。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希望所有寻子的父母，离散的家庭，都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文|尙昄

编辑|思问录

参考资料：

中国青年报《女子寻子25年：儿子活着就好 见一面就够了》

京华时报《贵州母亲跨越大江南北寻子 被拐25年儿子找到》

京华时报《25年漫漫寻子路》

华商报《只要我还有口气 会继续找下去》

宝贝回家《儿子被拐丈夫自杀，母亲最好的年华，都献与这世上最痛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