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继唐山烧烤暴力打人事件、郑州村镇银行储户赋红码事件之后,6月21日丹东黄码女子驾车带其父去医院取药(看病)闯卡被拦涉嫌袭警案再次吸引了全国网友的目光,近日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一、争议点

有人觉得41岁的郝女士疫情期间不遵守防疫规定,两次“闯卡”、且当被拦叫停时言语情绪激动、蛮横无理,不配合执法民警履行工作职责,甚至其父袭警,真是胆大包天,涉事父女应当承担责任,警察对其行政拘留10天,合理合法。也有人说此事件涉嫌防疫加码执法民警死板教条,没有同理心、不人性化,甚至“假摔”,有“碰瓷”嫌疑,且一句“录上了没”更是有表演成分在内,俗称“戏精”,舆论呈现两极分化态势。


二、关注点

目前,该事件已经过去了8天,官方已表示将展开进一步调查,郝女士表示暂时会服从大局,事后将提起申诉。随之,各方争议的温度好像随着时间的推进,都有所降低,网友们开始更关注涉事女子申诉能否成功,事情会不会发生反转,官方处理结果能否符合大众的普遍感受?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关切,属实是因为继丹东事件之前的唐山烧烤暴力打人事件和河南村镇银行赋红码事件这两个事件的处理信息与公众感受并不完全相符:

唐山烧烤店打人案,网民曾一度认为通报和调查结果来得太慢、女孩伤情未知,部分执法者不作为反成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现象,造成处理过程兜兜转转,舆情沸沸扬扬;

河南赋红码事件,网民一度认为,相关涉事领导肆意弄权,对擅自赋红码的行为处罚太轻,不能一视同仁;

丹东事件会不会再次像前面事件那样,曲折迷离,处理结果会不会再次反转,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丹东事件再次牵住了网民的心。

申诉过程是严肃的,只有将该事件的经过和细节理清后,事件才能更客观更接近真相


三、事件概况

6月21日,辽宁丹东一女子与其父亲驾车外出看病,因其健康码显示为黄码,被执勤民警依法拦停。过程中女子称社区给开了证明,并持有当日核酸证明,但当事民警表示黄码不能离开。争执一番后女子又表示不看病了回家,但仍被拦着车门不让离开。双方争执升级,过程中民警与女子有接触,女子倒地,于是其父亲上前一巴掌挥向民警。警方通报中,涉事女子因阻碍执行职务被予以行政拘留10日,而事件中看病被阻并于冲突中击打民警的父亲,则涉嫌袭警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四、事件拆分

警方通报:涉事女子拘留十天,其父亲涉嫌袭警罪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警方当日已发布通报并对涉事人作出处理。结果是警方以该女子妨碍公务执行将其作行政拘留十天处理,而其父亲则涉嫌袭警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通报陈述其事情经过为:

2022年6月21日18时许,丹东市公安局振兴分局一经街边境派出所接市局110指挥中心指令,在振兴区十纬路卡口附近有群众正在阻碍民警依法执行职务。

接警后值班民警立即赶往现场。经了解,郝某莉(女,41岁)与其父郝某成(男,70岁)驾车往返十纬路交通卡口时,因其健康码显示为黄码先后两次闯卡被执勤民警依法拦停。郝某莉拒不配合遵守防疫规定,下车与民警争执,过程中其父郝某成上前打击民警面部。

一经街边境派出所依法展开调查。目前郝某莉因阻碍执行职务被予以行政拘留十日;郝某成因涉嫌袭警罪被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

闯卡被拦当事女子:都过了2个岗了,就他不让过。

派出所讲述父女:多次未参与全民核酸检测。

派出所回应称,女子多次没有按规定参与全民核酸检测, 21号早晨要出门办事才做的核酸,事发时还没有出结果,而且是去医院取药,并非就医。

丹东回应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正在进一步调查

当事女子:当时父亲未开证明 会服从大局也会去申诉

据网上上传视频所述,当事人郝某莉称自己持有48小时核酸通行证和社区证明,但父亲没有开证明,现在因为疫情还未收监,会服从大局,也会去申诉,呼吁大家配合做好防控疫情。丹东公安振兴分局工作人员回应称,申请复议正常走流程,需本人携带身份证,裁决书到法制科写字申请即可。

报道中展示了当事人提供的市内通行证明,上面写道,当事人现住址为防范区,因取药事宜,需要到振安区第一医院取药(大夫会把药送下来不进去医院),持有48小时内核酸检测阴性报告,请沿路卡口给予放行。出行时间:17:00,返回时间:19:00。落款时间为6月21日,并盖有浪头镇滨江社区居民委员会的公章。

社区回应“父女黄码看病被拦起冲突”:警方已向社区了解情况

丹东市委宣传部:已注意到网络舆情 正进一步调查

23日下午,媒体记者从丹东市委宣传部了解到,当地已注意到网络相关舆情,正在对相关事件进一步调查。“至于是否会发布新的通报,需要看公安部门。”工作人员称。


五、细节

细节1:女子可以给自己开证明,为什么不可以给父亲开?

据女子网上发声视频显示,女子事后也表示自己持有核酸通行证和社区证明,但父亲没有开证明,那为什么两人出行只开具了一个人的证明?社区可以为女子开证明,为什么不可以给其父亲父亲开证明,这种情况到底是社区知道情况没有开,还是社区的疏忽没有开?还是女子的大意没有开?(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应该成为被拦的理由。)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据相关报道,社区也表明对涉事女子的情况很了解。在这种情况,涉事女子的父亲为何不开防疫证明呢?

社区可以为涉事女子开证明,且表明对其情况很了解,显然也完全可以给其父亲开具同样的证明。事实却是,没有开。这个过程,到底是社区的疏忽还是女子的大意?这些细节有待查证,但无论是哪种结果,都表明防疫的一些细节要求,可能在很多人脑海里并没有统一认识到位。

细节2:女子顺利通过前面两个卡口,为什么只有到第三个卡口被拦截?

据女子网络上传视频所述,前面两个卡口都顺利通过,说明这是符合相关防疫规定的。如果女子所说属实,那么这个卡口阻拦的理由是什么?本身是否合法合规呢?同样值得深思。

此事,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不同卡口的执勤人员对防疫规定的理解和具体实践中把握的尺度并不统一。结果就会导致,有些卡口“严”,有些卡口“松”,才会出现,“松”一些地过去了,“严”一些的就被挡住了,才会出现涉事女子带着没有社区证明且健康码为黄码的父亲,能够顺利通过了两个卡口,到了第三个卡口才被拦截。实际情况当中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有待查证。

细节3: 通报中称女子先后两次闯卡,是该涉事卡口被拦后两次冲卡,还是前面的卡口就一路冲过来在这里被拦截?

细节4: 网传视频中,老人到底有没有打到执勤民警面部,当事警察有没有把女子推到在地,是否存在暴力执法?

从网上流传的视频和第三视角视频显示来看,老人的手挥过去时,民警有个下意识躲闪的动作。慢镜头可以看到,老人差不多是指尖擦过民警的头发,并没有打到脸上,但民警却顺势倒地捂住脸,然后确认视频录上没。多角度的视频有助于更清晰地还原真相,而这是最为关键的细节,是老人被定性为袭警的事实基础。那么,对于这个第三视角的视频该如何解释,当地应作出调查回应。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网传视频中显示涉事女人倒地的客观存在事实,视频中女子也表示,其膝盖有磕破,并让其他人观看,那么对于女子膝盖磕破的描述是否属实,视频中可以看到,女子在上车的时候,执勤民警对女子有一个推搡的动作,这个应该怎么解释,当地应该做出调查回应。

细节5: 网传视频中,执勤警察一直强调黄码,而女子在说开了证明, 社区证明是否有效力?那真实情况究竟如何?

警察在一直强调黄码不能走,这是否是他的执法根据?一般情况下,执勤警察在疫情期间行使执法权时不是空穴来风,是应该有相应的规章制度的,执法人人员的执法方式代表着其本人对防疫管控规章制度的理解。而涉事女子也在说开了证明,为什么不让走,社区证明显示女子持48小时核酸阴性报告,请沿路卡口予以放行。我们说一码归一码,之前若违反防疫规定,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此次有社区证明,若证实符合规定,这个卡口阻拦的理由便不成立,执勤警察的执法便不合法合规,也就不该让当事人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 当地政府和警方应该公布防疫政策和管理规定。

这些细节非常重要,都决定了事件的性质。当地应做出调查回应。必要时应该公布相关视频。

结合网传现场视频和实际情况,女子的申诉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至于能否成功,对事件性质进行重新评估,还要看官方公布出的具体调查结果。


六、申诉点

(1)执勤民警的做法有违背国家和地方防疫政策。

国务院、国家卫健委已多次表态发生疫情地区要千方百计保障群众的基本生活、看病就医需要。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而且,就在6月21日的发布会上,丹东市已经要求在严格疫情防控的同时,要同步抓好生活医疗保障。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根据丹东当地防疫规定,一般防范区出入各类公共场所、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乘坐各类公共交通工具时,必须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辽事通健康码绿码;提级防范区网格内居民有就医需要的,则凭社区(村)或单位证明和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到医院就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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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涉事女子现住址为防范区,同时自己持有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证明和社区证明。也就是说,涉事女子已经符合当地的防疫规定,可以外出就医拿药,但其父亲显然是不符合要求的。但是此时应该特别需要注意的是,恰巧女子的父亲才是此次事件的患病者。

结合国家和地方(丹东)的防疫政策(规定),女子出行无论是就医还是取药应该得到支持,必要时候应该得到应有的帮助。关键时候,让人顺利拿药,不耽误治疗,是防疫应该有的温度和态度。至于怎么去堵住防疫漏洞,是执勤人员(包括但不限于执勤民警)尽职的体现。

(2)执勤民警的执法方式,生硬、教条不合情理。

4月27日,公安部曾下发通知,要求全国公安机关深入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牢固树立大局观念,充分发挥公安机关职能作用,采取更加精准有效措施,更好地投身疫情防控和维护稳定工作。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其中,就明确指出,要准确把握疫情防控期间的社会心态和群众情绪,强化现场理性文明执法,规范执法语言和执法行为,防止因执法不当引发新的矛盾。发现群众处于急难危困境地的,尽可能及时帮扶救助,必要时协同相关部门妥善处置。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执勤民警,看似在履行防疫的职责,实则犯了教条主义,遇事未能灵活处理,也没有遵循中央和地方关于做好民众生活医疗保障的精神。

事实上,如果确实因黄码而不能正常通行,那么也应以民众就医为优先考虑,不应该强硬阻拦。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由警车开道护送至医院,对涉事妇女实施全程的监管,防范出现人员密切接触的情况,以保障就医和防疫两不误。

执法人员是为人民服务的,应避免居高临下,生硬对待群众的合理诉求,没人希望看到这一巴掌出现。打人者必须付出代价,但对于执法者而言,如果提高执法能力,第一时间化解矛盾,而不是等着对方袭警,也是应当总结反思的。

(3)执勤民警的做法,有“一刀切”的嫌疑。

国家再三呼吁,抗疫不能“层层加码”,不能因为抗疫压力而影响老百姓就医。然而,层层加码到底在哪一层能够阻断?现实中因黄码延迟就医的情况到底何时不再上演?

上海老人距离一公尺却无法买到的2元钱切面、很多因为黄码被延迟就医的网上求助,还有一些因为无法达到苛刻的防疫规定“一刀切”而丧命的人……

疫情暴发以来,正常就医受阻是人们最反感的一刀切防疫表现之一。另外视频中的信息还显示,父女虽是黄码,但他们有社区开的看病证明,还有当日的核酸阴性检测结果,按照各地围绕疫情期间看病反复摩擦形成的社会共识,这种情况下公众都会认为警察应提供协助。

所以,民警的“黄码不能走”,显然不妥。

(4)卡口阻拦的理由不成立,本身有违法违规的嫌疑。

单从闯卡这个行为上,通报中的两次闯卡行为存在争议。把女子的行为定性为闯卡不适当。

通报中称女子先后两次闯卡,是该涉事卡口被拦后两次冲卡,还是前面的卡口就一路冲过来在这里被拦截?这些细节都决定了事件的性质。

根据女子提供的社区证明显示,写明了取药是由大夫送下来,人不上去,持有48小时的核酸阴性报告,请沿路卡口予以放行,而且有严格规定的出行返回时间,当晚的五点到七点。据女子网络上传视频所述,前面两个卡口都让顺利通过,说明这是符合相关防疫规定的。如果女子所说属实,那么这个卡口阻拦的理由是什么?本身是否合法合规呢?

丹东父女黄码看病被拦后袭警案:如果申诉,从哪方面,能否成功?

当然,当时女子事后也表示自己持有核酸通行证和社区证明,但父亲没有开证明,那为什么两人出行只开具了一个人的证明?社区可以为女子开证明,为什么不可以给其父亲父亲开证明,这种情况到底是社区知道情况没有开,还是社区的疏忽没有开?还是女子的大意没有开?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应该成为被拦的理由。

从社区证明上和女子父亲没有开证明这一角度来看,究竟是看病还是取药?这些细节也有待查证,但不可否认,双方都有冲动之举,也都有行为上的瑕疵,但矛盾激化不是一方之过,板子不能只打在老百姓的身上,官方的调查和通报更应该谨慎全面,实事求是

(5)以袭警罪刑拘老人是否适当?

第一,网上流传的第三视角视频显示,老人的手挥过去时,民警有个下意识躲闪的动作。慢镜头可以看到,老人差不多是指尖擦过民警的头发,并没有打到脸上,但民警却顺势倒地捂住脸,然后确认视频录上没。多角度的视频有助于更清晰地还原真相,而这是最为关键的细节,是老人被定性是否袭警的事实基础。

第二,袭警罪是很严重的刑事罪名,且不说是否有打到,且不说一名七旬老人这一耳光过去,能否把一大小伙子打倒在地,更重要的问题是,一个耳光是否构成袭警罪。之前我们在文章里也说了很重要的两点,一个是否主观恶意,一个是否达到暴力袭击的程度。

法律规定,袭警罪的暴力实施行为包括撕咬,踢打,抱摔,投掷,打砸,毁坏,抢夺等等。律师认为,他因有暴力程度的判定,并不是说动手了就是袭警罪,出警现场情况复杂多变,容易激发矛盾,如果仅仅因为情绪激动将其定性为犯罪分子,也不是袭警罪设置的本意。

在司法实践中,一些地方已经将追诉标准定为轻微伤以上的危害后果未造成轻微伤的,给予治安管理处罚。所以这起事件当中,对七旬老人的处罚是否属于不当扩大刑事处罚范围,法律依据是什么?希望当地根据更完整的证据重新评估。


七、总结

我们说一码归一码,之前若违反防疫规定,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此次有社区证明,若证实符合规定,就不该让当事人承担不该承担的责任。之前我们在文章里也说到,双方行为可能都有瑕疵,板子不能只打在老百姓身上,责有攸归,是谁的责任就该谁承担,不偏不倚,不枉不纵。所以,期待官方的后续通报,还原完整细节,给出经得起推敲的真相,若处罚确实不妥,及时更正。这不是有损公信力,恰恰是对公信力的补位和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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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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