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外传播」汪晖：讲述中国故事不仅要强调独特性，更要关注全球性

汪晖：讲述中国故事不仅要强调独特性，更要关注全球性

来源：中国与全球化智库

微信平台编辑：周悦

2021年7月30日，由全球化智库(CCG)主办的第七届中国与全球化论坛在京举行。清华大学首批文科资深教授，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所所长汪晖在以“国际传播的中国叙事体系建构：创新与探索”为主题的圆桌论坛上发表以下观点：

我觉得首先要处理两个主要问题。首先，在讨论叙事时候，如何协调中国作为国家的统一性和内部多样性之间的关系。刚才苗绿女士也提到，中国文化和经济方面都存在内在的多样性。我觉得我们应该把多样性呈现出来，把内部的各种问题呈现出来，不至于让人们总是盲人摸象，看到一角就去叙述，这个是我们面临的重要挑战。

我自己担任过《读书》杂志多年的编辑，那个时候有很多的思想的争论和讨论，很多国外的知识分子和学者到了中国都愿意到《读书》来和中国知识界进行对话，这样的对话我觉得能够呈现多样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可以直接面对面争论。所以叙事往往有一个绝对的叙述者，其实这个对话本身是可以自行呈现出一个样貌的，所以我觉得不只是一个单一的叙事的问题，而是如何呈现多样性的问题。

第二，需要处理的是中国社会体制的独特性和全球性的问题。因为根本上说虽然中国和西方有非常大的差别，无论是社会体制、政治体制还是历史传统，但是面临的基本挑战其实差的并不太多。我们讲生态的问题、现在的健康的问题、族群的矛盾、社会不平等、区域差别，这些问题基本上是全球面临的基本性的问题。到底哪些是全球性问题，哪些是中国独特性问题？在这点上强调连带性和全球性是必要的，比如说族群的问题、宗教矛盾的问题，不只是一个中国问题，是全球性的问题。在新疆问题上，其中有一部分和阿富汗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之后整个区域的变化有密切的关系，而不能够特殊化为一个单纯的中国问题。像这样的问题，我们应该指出独特性所在，同时也应该能够呈现出来连带性，这样是更具有说服力的。也在这个意义上，我个人认为中国话语当中不宜于过多的受外界影响，特别是美国支配话语的影响太多。我们看外面的书刊多数都是大国竞争，“Global powers”在19世纪、20世纪前期是殖民和帝国主义的代名词，很多人一用“Powers”就想到利益竞争和权力竞争。中国“一带一路”，这是“Global powers”的竞争吗？背后的价值是什么？这些需要重新讨论，所以话语陷阱也是我们需要小心的。我们学习了西方大量的知识，大家需要对这些知识进行一些辨别。

还有一点，中国的叙述说给谁听？我觉得中国媒体过多把注意力只集中在美国西方霸权身上，总是尝试说服美国，与中国对话，但是中国对于邻国、第三世界、亚非拉地区不仅话语不够，研究也非常不够。这就带来很大的问题，这些地区他们所说的话语甚至教科书也主要基于西方对于中国的描述，这些部分我们也要做很多工作。

最后一点，基础性的学术研究需要得到充分重视，而不只是一般意义的话语和宣传的问题。而是要做真正的基础研究，对于区域的研究、不同社会的研究、中国自身文化历史的研究，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形成真正具有说服力的多样性话语。

谢谢。

（本文依据清华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高等研究所所长汪晖在全球化智库举办的中国与全球化论坛上的发言速记整理，未经本人审阅，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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