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爱——我一直在你身边

如果问，20多年来最喜欢且一直坚持的事情，她定然会说，吃橘子。甘酸性温，汁润甜香，若不是层层包裹缠绕的那讨人厌的橘衣和橘络，她肯定偷偷吃到水脚微黄才罢休。幼时从未亲自动手剥过橘皮，向来是父母将一颗颗晶莹透黄的橘子塞到她的手里，而她每次总是将橘子举起，透过阳光，看这里面橘肉颗粒爆破欲出的样子，再一口吞下。样子称不上雅观，但绝对饱了口欲。

后来远赴他乡，再吃橘子，却总有一股橘生淮南淮北的凄凉之感，明明是一样的橘子，可透光阳光，总是没有那么晶莹明亮。同事打趣道：“你怕只是懒得剥吧！”她畅然一笑：“当然，以后谁给我剥橘子，我就嫁给谁！”

从此居然每天都有一颗剔透的橘子立在办公桌上，干净的没有一丝橘络，阳光下，彷佛一个绝美的艺术品。她开始寻找那个剥橘子的人，可无论她早到还是晚归，每天清晨，总有一颗干干净净的橘子立在办公桌。多次无果，她渐渐放弃，心里雀跃又失落，

她以为生活会这样一直雀跃着，期待着，不幸的是，一次意外使她双目失明，以前乐观开朗的她全然消失，变得沉闷寡欢，往往一整天不言不语，她变得有些执拗和疯狂，病床上的她整日做的事情就是剥橘子，用指甲嵌进橘腹，再用力扯下，用手指的触感感受橘络，一丝丝全部揪下，摩挲多遍，再举过头顶，对着阳光，彷佛她从未失明，彷佛橘肉依旧晶莹透亮，可她不再吃橘子了，一个个剥好，放在床头，第二天再全部丢掉，剥一批新的。

有一个梦，她做了多遍，梦里每天都有一个人在床前道一声晚安，再放一颗剥好的橘子。真实又遥远。

前一天，父母将剥好的橘子全部带走了，彷佛这样暴力的手段可以让她们的女儿回到往常的欢声笑语，可她却一晚没睡，又好像睡了一晚，不，自从失明，她每天都在睡不是吗？没有光明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黑暗的梦。

门被轻轻地推开，很轻很轻，但她却听得到，失明后，她变得异常敏感，声音，温度，嗅觉，她都在拼命的感受，那一声轻轻的吱呀，她很轻易的捕捉到了，原来又到了换药的时间。她准备好起身，护士却没有叫她，那个护士走到她床前，片刻就离开了，隐隐间，她闻到了一股橘香，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了。不是护士！是……他吗？

从此以后，她不再疯狂的剥橘子，她找到了找到了生活的另一种乐趣，每天后半夜醒来，等着那一缕橘香，而那一缕橘香，每天都会如期而至。

明天就要出院了，她想。出院之后，他还回来吗？到底要不要，问问他？

这一天，她依然没睡，而他依旧轻轻的推门而入，将一颗橘子放在床头。“能帮我看看，这个橘子在阳光下，亮不亮么？”她终于开口，久未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仿佛过了很久，未得回应，她的心里凄凉绝望，是啊，一个失明的人，有什么可以求的呢。

手却被轻轻放入橘子，一声男音传入：“我替你看过了，这个橘子对着阳光，像你一样剔透明亮。”

“你，到底是谁？”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还记得你刚到公司，在电梯里给过别人一个橘子吗？”男人轻语。是他！那个帅气的小哥，她想起来了，那时候刚到公司，她便买了一堆橘子分给同事，电梯里有一个帅气小哥同乘，爱吃橘子的她坚信橘子可以给人带来快乐，硬塞给那人一个橘子，还叮嘱一定要剥得干干净净再吃才会每天快快乐乐。

“是你。”她说。

“是我。”男人回应，“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男人问。

“什么？”她茫然。

“你说的话还算数么。”男人轻声问道。

“什么话？”她紧紧的握住橘子。

“你说，以后谁给你剥橘子，你就嫁给谁。”男人有些紧张的说。

“我……”她欲言又止。

“没事，你不用着急回答。”空气里的那一缕橘香愈加浓郁，“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回答这个问题。”男人也握住了橘子，而她反握住了他握橘子的手。

空气里的那一缕橘香，遮住了消毒水的气息，彷佛也遮住了她心里的阴霾，好像这样，也很快乐啊，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