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片美学巅峰，《青蛇》幕后：人生如此，浮生如斯

旖旎江南水乡，绝色美人风骨，徐克的《青蛇》于27年前的今日上映，如今无论何时再看，此片都应属于香港电影美学巅峰的代表之一。

1993年，正值吴思远创立的思远影业公司二十周年，他请来徐克，想为公司拍摄一部纪念电影。

彼时的徐克告诉吴思远，自己想拍李碧华的《青蛇》很久了，这一想法得到吴思远的支持。

《青蛇》由前期选角，就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可以说几乎所有主角，都并非徐克的第一人选。

最重要的青白二蛇，最开始选定了梅艳芳和巩俐这样的“双A”组合。

白蛇比青蛇多修炼五百年，更早化为人形，她在妖性之上，多了一分通情达理，更贴近于“人”的形象。而初炼成人的小青，她不懂人情世故，更像是人界的旁观者，一不注意，便妖媚横生。

这两个角色，如若落在巩俐和梅艳芳身上，好像一瞬间就能令观众明白到谁青谁白，两位女演员形象气质上颇有差别，也都十分贴合角色本身。

然而开拍之前，巩俐放弃了“姬圈扛把子”徐克的邀约，向着另一部姬片《新天龙八部之天山童姥》奔赴而去。不过也没差，很多年后，许多人都以腐眼判片，纷纷默认了《天山童姥》也一定是徐克的作品。

巩俐辞演之后，徐克决定对电影进行一次更大改编，由梅艳芳分饰青白二蛇，一人完成两角。梅姐连连摆手，直呼不约：“一人演两个角色很吃力，《青蛇》这部片有很多动作，做一个角色已很辛苦。”

再加上当时与巩俐有着“要拍一起拍，不拍就两个都不拍”义气约定，梅艳芳也选择了放弃这个演出机会。

两个女演员纷纷出走后，徐克万般无奈：“巩俐、梅艳芳辞演，我要修改剧本，因为当初角色的性格是根据她们而设定的，现在换了人，不得不作修改。”

他打电话找到王祖贤，跟徐克一向合作愉快的祖贤欣然答应，赶回香港救场；而在《新龙门客栈》中表现抢眼的张曼玉，也随之接下剧本。祖贤曼玉这金风玉露一相逢，当得起胜却人间无数。

关于许仙的人选，在“荣迷”李碧华的建议下，属意张国荣，然而张国荣拒绝得很直接：“许仙这个角色，太衰了！”

徐克后来又找到刘德华和黎明，但也被拒绝。

许仙一时之间成为了“万人嫌”的角色，早前出演了李碧华另一作品《诱僧》的吴兴国，此时临危受命，接过许仙这一N手角色。

而另一男性角色法海，也是经过了梁家辉、于荣光等人多次倒手之后，才落在赵文卓身上。

当时徐克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人选，随意让赵文卓也试一下那套和尚服，谁知袈裟在身，仿佛量体裁衣，赵文卓令到徐克和张叔平连连赞妙。

于是乎，史上最帅法海就此诞生，在20多年后，“大威天龙”还将爆红于网络。

《青蛇》在歌曲《人生如此》中拉开序幕，流水禅意，意境悠远。

在《莫呼洛迦》的欢快歌舞中，青蛇初入人间。

《莫呼洛迦》是黄霑与雷颂德应徐克要求，作出的像“中国味道的印度歌”。异域歌舞的妖冶妩媚与江南水乡的灵秀端庄融为一体，显现出别具一格的惊艳之色。

这人间，一边是“色即是空”的红尘俗世之音，令小青流连忘返；一边是“床前明月光”的朗朗读书声，让白蛇堕入爱河。一场瓢泼大雨过后，所有一切洗涤一空，又万般皆幻，万物皆虚。

到春去秋来，青白二蛇与许官人快乐不知时日过，又是一首“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的《流光飞舞》。这首歌是黄霑最为喜欢的，他跟旁人说起，难掩得意：“不是很耐听，是耐听得很！”

在黄霑音乐编织下的《青蛇》，方得如痴如醉。

而影片中的美艺，更加令人感觉到美轮美奂。

张叔平妙手生花，参阅 “杨柳青年画”仕女肖像为《青蛇》造型：勾成小蛇形的发髻与鬓角、透着妖气的上扬眉梢、轻盈飘逸雪纺纱裙，一个粉白一个青紫，将当年两位影坛美人张曼玉与王祖贤装幻化成惊艳华丽，媚而不俗的妖。

服装以外，白蛇用法术变出的“白府”更是尽显美指雷楚雄的功架。

导演徐克本来打算在杭州西湖取景，但因周边现代建筑太多而在香港搭景完成。

他当时对美术的要求可谓苛刻，首先线条要统一，只能见圆，不能出现直角；二为画面设计要像《聊斋》的插图一样，只突出主要的东西，其它一律简化。

之前六任美指皆因达不到老怪要求，而遭替换，直到雷楚雄上任，他找了许多唐宋的古画作参考：木门竹床、白纱房隔、竹子柳树、光影水影等等，形成了水墨画般的意境方才勾勒出徐克想要的世界。

戏中着力营造意境氛围：开场的奇幻，中间的妖靡，后来的洗白，配合人物造型与镜头场景，称得上是细腻而前卫之作。

电影场景尽显精美，到了最后“水漫金山”的大戏，却让雷楚雄觉得美中不足，这背后又涉及到一桩台湾片商撤资的旧闻。

当年《青蛇》在进台湾市场的时候，原本四家片商竞标，但四家台湾片商却联手，给了《青蛇》一个低价，然后再平摊费用，这让香港这边很吃惊。

王祖贤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抱怨这样不合理。她说自己有市场价值，该值多少就值多少，不能勉强压低。王祖贤的话得罪了台湾片商，他们要求徐克立刻换掉王祖贤，徐克宁愿放弃上台湾院线也不答应，所有台湾公司便联手抵制徐克的作品。

事情闹大了，剧组停拍了约一个星期。施南生飞到台湾谈判，王祖贤去金门唱歌，这样才息事宁人。不过撤掉的定金也就没了。

也因如此，最后拍摄法海掀起自己巨大的红袈裟和白蛇斗法，原本需要做特效的钱也都没了，于是只好拿一块红布摆来摆去。

尽管雷楚雄对这场戏抱有遗憾，但作为观众来说，一块大红布掀起来气势磅礴，反而令人印象深刻。

《青蛇》几经风波，于1993年11月4日在香港上映，然而当年的票房也并不理想，900多万港币的成绩也仅排在票房榜上第40位。不过当年票房不佳的遗珠也非只此一家。

多年后再看《青蛇》，白蛇的情，青蛇的泪，都化作心中的一片柔软，一丝怅然，经久难消。徐克的温柔，大概都给了《青蛇》。

一池春水，双生花开。人生如此，浮生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