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在荒诞与撕裂感中，只有纯粹的爱情最伤人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看完陈建斌导演的《第十一回》，倒是想起了红楼梦里太虚幻境里的那一幅对联。

再加上解释则是：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第十一回》可以看作是导演陈建斌的一场现实与理想冲突的实验，在这个实验里，种植了三个重要的果实：过去与现在、爱情与现实、真相与表相。

当这些纠缠在一起时，上演的则是一幕荒诞中却接地气的旅程。

而在这过程中，文艺和现实的落差，荒诞与撕裂感无处不在。

如何治愈，却是通过一场反复修改剧本，差点无法排演下去并上演的舞台剧解决了。

01

陈建斌在《第十一回》这个试验田里种出第一个果实：过去与现在。

哈姆雷特会以卖早点为生吗？

会也不会。

背着杀人犯头衔的马福礼因为旧事重提，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

30年前一桩杀人案，被市话剧团拿来改编成舞台剧，却没有人问原型马福礼有没有意见？

因为话剧团是以警方的卷宗为依据的，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怎么可能有错呢？

但是，马福礼有意见，他不满意话剧改编之后，他就成为杀人犯。

在他内心深处，他一直坚定地认为他并不是杀人犯，虽然他是当着警察的面承认自己是杀人犯。

所以他跑到话剧团解释了为什么在卷宗里他是杀人犯，但是现实里他并不是杀人犯。

只为了两个字：面子。

为了一个面子竟然愿意承认杀了人，并且为此坐了15年的牢？

话剧团导演胡昆汀及团友们都不相信，时代已经变了，并且接受新时代现实思想的他们是很现实的人，哪有人会因为面子连自由都不要，甚至至不惜坐牢呢？

这就是过去与现代的一种割裂，以前人们所坚守的和当下坚守的已经不再一样了。

但是，这里有一个特殊存在，那就是刚刚进入话剧团的贾梅怡，对于生活和爱情依旧充满了幻想。

其他人也许只是排一场戏，她却想找到自己主演的这个角色的逻辑和动机，想要理解赵风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希望在舞台上呈现的就是曾经赵凤霞的模样。

因为坚守的观念不一样，剧团里的人都知道有妇之夫的胡昆汀在勾引贾梅怡，想要睡她，大家依旧见怪不怪，而在以前却可能是千夫所指了。

贾梅怡面对文艺范十足的导演，经常能够在语言上找到共鸣，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爱情，至于生活中的婚姻事实，她可不在乎，只要爱情就成了。

这也是一条暗线，也为后续她一个去找到当年赵凤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赵凤霞差不多，都是以爱情充满了期盼和浪漫主义色彩的人。

只是，浪漫主义的文艺范和爱情，和现实碰撞在一起时会产生什么呢？

02

陈建斌在这部试验田里种植出了第二个果实：爱情与现实。

这部电影里有三个爱情和一个现实。

第一个爱情是隐藏在影片中，从头至尾慢慢揭开帷幕的是多年前被人议论两人搞破鞋的李建设和赵凤霞。

只是时代的错误，两人虽然心中有爱情，却是受当时的城乡有别，身份差异的影响，是时代之下爱情的牺牲品。

赵凤霞回乡务农，得知李建设考上大学估计两人都没戏了，然而李建设却是死心塌地爱赵凤霞，甚至想到和她私奔。

只是当时的年代，私奔没地方逃，终于赵凤霞被嫁给了马福礼，而马福礼只是个大老粗，并不懂爱情的浪漫了。

第二个爱情，是马福礼出来之后娶了金财铃，而金财铃也不知道和谁生了个女儿多多，三人组建成了家庭。

而金多多貌似也步入妈妈的后尘，爱上了有妇之夫，甚至还怀孕了。

但是，她所期盼的爱情完全被现实打败，因为对方不可能娶她，一直在逼着她打胎，这个爱情是无望和不对等的。

第三个爱情，则是贾梅怡和胡昆汀的爱情。

在影片中能够看出来，这两人从本质上看都充满了浪漫和文艺范，在一起经常说起一些剧目中的经典爱情语句。

胡昆汀说上句，贾梅怡就能接下句，两个还是很有艺术合拍性的。

只是前者受社会的洗染，虽然文艺却不单纯，才开始是真的只想睡贾梅怡，甚至在后续为了想要保住排练继续，不惜推卸责任，说对方喜欢自己不好拒绝，倒是被一众团友鄙视了。

而贾梅怡却是不管不顾，在种种机缘之下，开始寻找贾凤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一段尘封的爱情露出原来的面目。

胡昆汀最终还是离婚，净身出户，至于这两位最后到底能不能因为爱情在一起，倒是个未知数。

那一段艺术与现实交错在一起的场景，贾梅怡胡昆汀在拖拉机下纠缠，充满了浪漫和穿越性。

所以，贾梅怡说的那句别再找我，我不爱你了，既可以看作是过往赵凤霞说的话，也可以说是自己说的话。

真真假假，也让人能感受到一段被时代所埋没的浪漫爱情了。

第四个是生活，就是马福礼和金财铃。

这是老一辈人传统的生活，也许是有爱情，但更多的则是生活本身。

马福礼也在一起卖早点，却没有钱，因为金钱都掌握在金财铃手中，对于金财铃是言听计从，不敢违背。

让跪着就不敢站着，看上去十分怕老婆。

从这些生活场景上看，永远无法把他和杀人犯绑定在一起。

他只是一个老实本份的大老粗人物，包括被白律师和屁哥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并没有多少自己的主见。

在他的世界里，面子最重要，当然老婆同样重要，所以远远不会知道老婆搞破鞋起了杀心的念头。

这也为第一段爱情的真正打下基础，他没错，赵凤霞也没错，错的只是大家都是曾经时代下的牺牲品了。

三个爱情及一个生活，真正能够长远的是哪个呢？

当然生活是生活本身，所以会一直长久下去，而爱情则是需要对等的，同时更需要在大时代背景的加持之下才会长久。

所以，不管拖拉机的刹车有没有失灵，李建设和赵凤霞注定是一场悲剧，因为时代的特殊性。

胡昆汀和贾梅怡的爱情，只有大家都学会放弃和付出，虽然有违三观，不过倒是有可能性。

而多多的只有付出的爱情，哪怕是新时代之下，依旧是无疾而终了。

03

陈建斌在这部试验田里种植出了第三个果实：真相与表相。

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既重要也不重要，对于马福礼来说，他从来就没想过要真相，哪怕背着一个杀人犯的头衔。

马福礼一番折腾之下，并没有去找警方去翻案，而是在意话剧团是不是把他演成了杀人犯。

他要的只是一个表相上的面子罢了。

在电影《一代宗师》里对于面子和里子，可以说进行了一场深刻的探讨。

有的人活成了面子，有的人活成了里子，关键就是看一个人如何去选择。

但是，最终在不断的折腾过程中，也在不断地和过去的自我对话，也知道了曾经的故事，对于他来说，最终面子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最终要的是对于生活的信念，好好的活着。

当然，他的这个好好活着，还是没有跳出时代的影子，还是想着为着下一代好好的活着，并不是为自己好好的活着。

真相就在那里，只是没有人愿意寻找罢了。

这部影片的有一个荒诞的地方在于，贾梅怡轻轻松松地就找到了真相，就是找到一个关键性的证人：赵凤霞的表姐。

通过表姐之口，了解到一段尘封往事。

表姐一直都在，只是没有人去问她，结果是什么呢？

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是表相却是有多个，不同的人眼中就有不同的理解。

这也是剧中一直提到哈姆雷特的一个潜台词：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在马福礼看来，是李建设勾引赵凤霞，让自己很没有面子，所以虽然是一场事故，却直接说自己是杀人凶手。

因为如果当初说是事故，搞不定大家都看不起他，会认为他太怂，所以他说杀人了。

但是，他自己认为并没有杀人，只是承认杀人罢了。

在屁哥看来，自己哥哥名声很好，应该是赵凤霞勾引他哥的，所以直接出20万让团长改剧本。

要在舞台上给他哥一个剧本，胡昆汀拒绝，团长却是一口答应，屁哥也是观众嘛，要照顾到观众的情绪，说改就成。

不过改完之后，剧中的局长不乐意了，因为案子就是他师哥办的，到现在也没有人说翻案，那就是事实。

在局长看来，李建设就是个二流子，生活作风不检点，不但勾引赵凤霞，并试图强暴对方。

赵凤霞是受害者，而马福礼出于激动，误认为有奸情才松了刹车，杀了两人。

但是，在团长和胡昆汀看来，这只是个舞台剧，就是排练出来让观众看的，至于是真是假并不重要，只是演绎一段他们认为的历史罢了。

当然了，历史是可以随意改的，所以一会改编来一会调整去，在各方人马的折腾下不断的变换方向，最终剧本改成了什么，表现方式是什么，在影片中倒是个相对开放的情节，并没有细说。

但是剧目名变成了《刹车杀人》就有点意思了，当然更有意思的是，马福礼和金财铃听到这段导演采访节目时，正是床上行夫妻之实。

并没有激烈的动作和激情声，生活就是生活本身，夫妻之间就那么点事了，这段场景拍得非常隐讳，却表达出表相到底重要不重要呢？

重要的还是生活本身，应该干嘛还干嘛了。

导演陈建斌在《第十一回》这部影片中玩了一场实验，种出了三个重要的果实：过去与现在、爱情与现实、真相与表相。

当然，这也只是个人作为哈姆雷特的一员所体验到的，至于其他的哈姆雷特体验到什么？

可以互相探讨，毕竟这样一种带着实验性质的影片，看完之后，还是很有乐趣的。

所以，在初看这部电影之前，给打了个四星，看完并写完此稿之后，改成了五星，思考之下才感受到此片的优秀之处。

你又如何看待这部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