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话中秋

#月圆话中秋#很奇怪，不知为何，在记忆中，中秋是一个凄清的节日。

过中秋时，刚过盛夏，白天虽残有暑热，晚间在户外时，月色清如凉水，空中飞露凝结，沾染眉梢发丝，使人不免感到凉意浸体。

乡村的中秋节，没有那么多花哨，没有花灯集会，没有小孩子喜欢的兔子灯，甚至没有五仁月饼。只有门前那棵矮小的桂花树，安静地在日色里开出几朵碎米般的花。

一年三节，端午、中秋、春节。

端午多么热闹，天气渐渐炎热时，石榴花红胜火，出嫁的闺女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领着孩子和丈夫回娘家。戴着浓香喷鼻的栀子花，清早去菜地里割一蓬丰嫩的艾草，再去水边里拔一支秀挺的菖蒲插在门头。春节更不用说，合家团圆辞旧岁，光是鞭炮声就是一股盈门的喜气。

唯有中秋，虽然在三节之一，总是莫名地带些愁绪。

桌上尽有好菜：散养的肥鸡大鸭子，自家菜地里自产地鲜灵灵的应季蔬菜，再加一盆丝瓜蛋花汤，七七八八得摆六盘。碗筷摆得整整齐齐，打开珍藏许久的酒——可能是平时舍不得喝的贵价酒，清香醇和的酒液汩汩流入杯中。大家一起坐下来，举杯共饮，却是连笑容都带着些落寞。

哦，都在想不在身边的家人吗？妈妈近来受了寒气，不时咳嗽几声，她在担心牵挂外婆吧？爸爸沉默地喝酒，或许在想明后天的农活安排？

大人们不开口说话，小孩子也不想说话。菜香酒气静静地在空气里弥散，电视机里的午间新闻主播笑容温和大气 ，画面一转，全国四面八方的热闹都从屏幕里涌出来。

妈妈拣好的肉菜放到小孩碗里，叮嘱，“吃吧，平时吃不到。”

正吃饭，屋后的阿伯喊道，“老二，今天过节，家里吃什么好东西？”

爸爸端起酒杯，笑着喊，“杀鸡了，可来喝一杯？”

“我家也杀鸡了！”阿伯哈哈大笑。

吃完饭，妈妈收拾碗筷，爸爸惬意地端起茶杯，“今天好大太阳，睡完午觉，我去把上午剩下的地挖了。”

浓茶消食。妈妈啐他，“怎么，吃的太好了，不消化呀？还喝茶！”

爸爸故意大声叹气，“你手艺太好了，我吃多了。”

孩子在一边嬉笑，一边偷偷地摸没拆封的月饼。

妈妈哄道，“你刚吃饱饭，吃的下去么？晚上吃，晚上吃月饼，赏月。”

孩子悻悻地爬上床午睡了。哎，那天的下午真是漫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