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殷商文化中“牛”的元素

今年是牛年，今天就聊聊在殷商文化中，牛是如何体现出来的。

（一）

春节前，央视大型的文博探索节目《国家宝藏》中，就对殷墟出土的亚长牛尊前世今生进行了介绍，获得了广泛关注。

亚长牛尊

尊在青铜器分类中，通常是属于酒器。青铜器的制作技艺，在3000多年前的殷商时期，仅仅掌握在由商王朝上层社会所垄断的少数人手中。通过这件制作精美的牛尊，足见在当时上层社会的群体认知中，牛这种动物是比较受欢迎、颇受重视的。否则人们不会单独用牛作为整体造型来设计这样一件青铜礼器。

与亚长牛尊造型类似的，还有出土于今湖南衡阳一带的一件凤纹犠觥，该觥的造型，也是以牛的形体为整体造型，而且遍体纹路，尤为引人注目的莫过于觥的背上还趴着一只虎的造型。

凤纹犠觥

可以想象，正是因为对牛拥有一种特殊情感，3000多年前的青铜匠工才会将牛作为青铜器的制作蓝本，无论是形态、造型、神情，无不惟妙惟肖。

除了用作青铜器的基本造型之外，以牛的艺术造型为素材，在青铜器上体现的案例更是不胜枚举。

比如这件出土于河南郑州的商代早期的铜尊，就可以看到牛首纹的造型。

再比如这件同样出土于殷墟考古遗址范围内的牛方鼎，将牛首纹体现在方鼎的四个面正中央位置，尤为醒目。

出土于安阳武官村殷墟王陵遗址的牛方鼎，现收存于我国台湾

正如前文所说，青铜器的的造型中大量使用牛作为艺术设计的元素，充分说明了牛在当时人们日常生产、生活中的重要地位。

如果仔细观摩青铜器中出现的这些牛的造型，我们还会惊喜地发现，这种牛的造型和南方的水牛造型颇为相似，这也恰好印证了，早在3000多年前，北方的气候温暖、湿润，非常适合水牛生活这一考古论点。

（二）

除了青铜器之外，商代出土的大量玉器中，同样可以看到牛的元素。比如：

年代：商代

名称：圆雕玉牛

收藏地：河南博物馆藏

年代：商代晚期

名称：圆雕玉牛

出土地：山东滕州前掌大墓地出土

收藏地：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藏

年代：商代晚期

名称：浮雕牛形玉牌

收藏地：美国哈佛艺术博物馆藏

年代：商代晚期

名称：牛首形玉佩

出土地：山东滕州前掌大墓地出土

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藏

从这些惟妙惟肖的玉器中，不难看出商代时期，牛在人们日常生产、生活中的重要地位以及人们对它的特殊情感。

（三）

在商代的许多考古遗址中，还曾经大量地发现牛骨，不少牛骨是被人们食用后所剩下的，这也充分说明，在商代时期，牛是人们肉类食品的主要来源之一。

今天，我们考古所发现的甲骨文，其主要的载体，除了人们所熟知的龟腹骨、龟甲之外，便是牛骨了，尤其以牛肩胛骨为主。

殷墟博物院所陈列的众多甲骨文展品中，一件编号为《屯南》2172的甲骨文，格外引人注目。其取材便是一块光滑、平整的牛肩胛骨。

《屯南》2172甲骨文

在这件甲骨文中，总共篆刻了11条卜辞，大致内容都是卜问商王外出打猎有没有灾祸。

祭祀活动在3000多年前的商王朝是非常神圣和庄严的仪式，能够被用作记录甲骨卜辞的载体，除了牛骨的完整度较高、便于摹刻文字之外，我想也和牛在人们心目中的神圣地位有一定的联系。

牛，作为人们开展日常祭祀和生产活动，其重要性在甲骨文的文字记载中同样有着重要体现。比如：

《合集》18910（反面）记载：“用鹿、牛二百”；

《怀特》904记载：“登大甲牛三百”；

《合集》22274记载：“入商，兄丁延三百牢”；

《南明》448记载：“沉三牛，宜大牢”。

能够一次动用数百头牛从事祭祀活动，说明商王朝的畜牧业、狩猎业已经相当发达，否则是无法支撑如此庞大的牛的使用量与消耗量。

在这些记载中，提到的“牢”，指的也是牛，只不过这种牛较为特殊，是专门为祭祀活动而饲养的牛。从这个“牢”字的造型就不难看出：宝盖头下一个牛，意为在专门的空间内饲养的牛。能够享受被使用“牢”作为祭品的待遇，足见被祭祀者一定是拥有崇高的身份和地位。

而大牢，通常是指一对公母牛，而且牛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因此，能够配享大牢作为祭品的，那身份和地位一定更显赫。

商人除了将牛用作祭祀之外，还会大量地使用牛车，这些在甲骨文中也有着大量体现。

牛车在甲骨文中，称为“牵”。

在甲骨文记载中，有关“牵”的记载很多：

《怀特》：“……牵……二牛……”；

《合集》34677：“丁亥卜，品其五十牵”；

《合集》34675：“戊子卜，品其九十牵”；

品字在这段记载中，有“率领”的含义。

在古代，牛车的行走速度是远远赶不上马车的，但是运载能力却要强过马车，一般用来运送物资，马车则用于冲锋陷阵。

能够使用近百辆牛车，说明商王朝可以调用非常庞大的运输能力。

除此之外，在一些甲骨文中，还出现了疑似犁地之“犁”字的记录，比如：

而现实考古中，也确实出现了一些类似于犁铧的青铜器和石器，那么不排除早在商代，人们已经使用牛进行耕田。由此来看，牛在当时人们的生产活动中，发挥着非常重要作用。

（四）

除了青铜器、玉器、甲骨文这些历史遗存之外，在有关殷商时期历史典籍中，对于牛的记录同样不胜枚举，比如人们所熟知的王亥服牛的典故就有大量描述：

《吕氏春秋》：“王冰（即王亥）作服牛”；

《山海经》：“有易杀王亥，取仆牛”。

这些历史记载中，说明了殷商的先祖王亥不仅驯服了牛，而且还极力推动商族人和周围方国、诸侯之间进行畜牧贸易，是当之无愧的华夏民族“商”之始祖。

千百年来，牛伴随着人类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堪称人们最亲密的伙伴之一。这一切从3000多年前殷商时期的历史记载可见一斑。

牛在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寓意勤恳、稳重、脚踏实地，这非常符合我们中华民族广大劳动人民最朴实的性格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