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贺芸永远忘不了35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时的她还是一个刚进警校没多久的小姑娘，稚气的脸蛋闪耀着正义的微光。

“我想当警察。”

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产生了这样的念想。

也许是从小金庸武侠电影看多了吧，她希望自己能成为锄强扶弱的大侠，也喜欢世间那些不多但偶尔可见的江湖气。

可身边同龄的朋友都是中规中矩的学生，大家都指望着毕了业按部就班的去哪个单位上班，因为想法很少，他们看起来特别单纯，当然也意味着些许无趣。

这两天，贺芸交了一个新朋友。

这个人很特别。

2

他是个小混混吧。

这是贺芸第一次见到高明远，内心产生的真实想法。

作为一个2年后就要当警察的人，她对这种社会闲散人士有着本能的敏感。

可是，她却无法克制自己聚焦在他身上的目光。

因为你很难想象，一个吊儿郎当二不挂五的人，正在狂奔着追一个看上去像小偷的人。

“抓贼啦！”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

这种练手的机会，贺芸自然不会放过，迅速追了上去。

就这样，疯狂地追了几条街，从大街跑到了胡同巷口，终于两个人在胡同交叉位置，堵住了小偷。

这也是贺芸的第一次实战经验，略显慌乱。

但她迅速调整了自己，亮明身份，准备逮捕她的第一个犯人。

正当她在思考到底把小偷送去哪个派出所比较近的间隙。

突然听到小混混一声大喊：

“孙子，还钱！你欠了我高明远的钱还跑得出绿藤市吗”。

贺芸瞥了高明远一眼，嗔怒道“你干嘛骗我是小偷？”

小混混盯着她咧嘴一笑，拎着“小偷”的领口扭头走了。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一天。

3

直到今天，贺芸也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和高明远熟起来的。

可能那段记忆，她为了保护自己在脑海中彻底删除了。

这是一个约酒的夏日夜晚。

河边的夜啤酒是几个朋友小聚的最佳选择。

江风徐徐，夜星点点。

那天，高明远说要介绍几个有趣的朋友给贺芸认识。

“去见见世面也好啊”，贺芸对自己说。

那次之后，她知道这个小混混，原来比自己大10岁。

高明远在绿藤市虽然没有正经职业，但奇怪的是，他好像谁都认识。

大到哪条黑道上的大哥动过刀子，小到哪个厨子烧的红烧鱼好吃，他都如数家珍。

不可否认，和他聊天是一件极其愉悦的事情。

有时候，贺芸也会反思，自己知道的东西未免太少。

她对书本以外的社会知识，充满了诡异的求知欲。

这个夜晚，他叫上了他的朋友，有做小买卖的，有当公务员的，有孤儿院的院长等等。

大家谈天说地畅所欲言，聊得看似都不是正经事，

但消息这种东西，听者有意说者无心。

也不知道他一晚上又收获了多少有效信息。

贺芸还是个警校学生，全程只能保持微笑，默默听着。

偶尔抬头看看这个长袖善舞的男人。

大家都在敬酒，她在一杯接一杯的应着，喝了多少不知道。

后面，就完全失去记忆了。

4

第二天醒来，贺芸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一个男士的卧房，确切地说是一个白色的世界。

白色窗帘，白色床品，白色灯具，连衣柜都是一整面的白。

没有一点杂乱的迹象，整洁到令人发指。

房间里唯一的色彩，

是床头摆放着的一张30年代的海派女星旗袍照片。

突然，门开了，是高明远。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就做了你喜欢，我乐意做的事情，男欢女爱人之常情”，高明远面无表情的回答。

“你这个混蛋，我要报警！”

“你自己不就是警察？你以后还想当警察？”

贺芸从这句话中听到了一种有压迫力的威胁，这种威胁迅速衍生出一种笼罩下的恐惧。

“也许我是喜欢他的吧”，

多年以后，贺芸想起自己当时的心理暗示，都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

5

后面的故事大家应该都知道了。

那次以后，贺芸怀孕了。

因为身体原因，她竟然不能打掉这个孩子，只能生下了他，交给高明远抚养。

讽刺的是，孩子起名叫高贺。

父母名字取一个，一般是纪念爱情，可他们有什么呢？

是纪念高明远对她犯的罪吗，可笑。

她自然无力抚养孩子，教育孩子。

因为内心有秘密，贺芸一辈子也没有结婚。

高明远偶尔会找她，找她都是一些需要帮忙处理的棘手事情。

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事情。

刚开始是拒绝的，可是高明远一次一次用孩子逼她就范。

做久了贺芸就麻木了，她知道自己这样做总有一天会伏法，只是在静待那一个决定时刻的降临。

那一天，月光温柔。

那一天，有人把她拉向了地狱，她也变成了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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