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内戏外 云淡风轻——第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区嘉雯

世上并没有一击即中的幸运。

对区嘉雯来说，这种幸运是用六十多年人生历练换来的犒赏。

杨曜恺执导的《叔．叔》，是区嘉雯首部参演的电影，即获提名角逐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女配角及最佳新演员两个奖项，最终抡元最佳女配角奖。看似顺遂的星途，全靠她从两个人生舞台——学校与舞台剧累积的经验，以及看破世情的通透铺垫而成。

她毕业于美国密苏里大学，再于香港大学取得教育文凭，任职中小学英文教师多年，与学生的互动滋养她的生命；其后转战舞台剧，曾任香港话剧团全职演员，三十五年来三度获颁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女主角，成绩斐然。区嘉雯却笑说金像奖揭盅前自觉胜算不大：「因为我在戏内的演绎很含蓄、内敛，外人看来好似『冇嘢可演可睇』(编者按：没什么看点)，没有呼天抢地的大叫大喊，也没有发火或强烈感情冲击的流露。过往得奖人的电影似乎都有很多表演，让人觉得演员『有戏做』。而我只是演绎一个寻常家庭主妇、老妈子的日常，在屋内行来行去，突然说几句对白，所以不太明白评审为何会颁奖给我。」

这更证明金像奖果然识货，纵使区嘉雯演得内敛，仍是发光发亮让人看见。「今次得奖除了要感谢团队，首先要感谢上主给我很多演戏的机会；其次是我爸爸，纵使他已不在人世；第三就是要多谢杨曜恺导演，他教晓我好多事，因我在电影方面完全是新手。」

戏中，区嘉雯饰演的阿清跟丈夫阿柏（太保饰）结婚四十多年，一直明了丈夫是同志却忍痛不拆穿，只为了继续维持一家的和谐。无论是在厨房灶头旁等待饭餸做好，热汤升起的氤氲映衬她佝偻无力的身影，抑或在女儿出嫁的婚宴上，以凌厉眼神跟情敌过招，没有对白的这两幕戏，区嘉雯单靠肢体语言及眼神已演活一切。若说区嘉雯演技精湛，她饰演的阿清，其实演戏功力同样深不可测。「导演一早希望我的演出能像小津安二郎的作品那样，如白开水般淡而无味但其实内蕴无穷。假如阿清经常大喊、大吵大闹、燶口燶面，老公回家食饭就发晦气掷碟掷碗，那不过是想赶走老公，他越走得快，相信这头家早就散了。」

自幼丧母、没有当母亲经验的区嘉雯，却演活为母则强，一个女人仔守住头家的坚忍。「阿清其实好委屈、很受伤，但一看见老公及儿女回家吃饭，就像立即变了另一个人般，表现很开心，非常努力营造一个快乐、美丽的家。这是她以柔制刚制衡老公的方法，要他亲眼看到这头家是他俩一起建立，不需要再讲下一句：『你是否想要毁了它？』」

戏内戏外同样云淡风轻的区嘉雯，很享受现在退休的悠闲生活，有机会就拍戏过过戏瘾，也常去旅行、做义工、与朋友相聚及好好照顾自己身体，这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生活，真的很小津安二郎。

原载于《第 39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纪念特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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