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掉假面,别人还会喜欢我吗?”:被“情绪劳动”消耗的人

“撕掉假面,别人还会喜欢我吗?”:被“情绪劳动”消耗的人

01

后台常收到许多关于“心累”的私信。

一位大二的学生说:

我从小被爸妈照顾地很好,不用做任何家务,吃的水果都是爸妈削好皮切成块的。

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爱,却总想逃离这个家。

一位中年男人说:

比起回家,更想在公司多待一会,明明家里有热饭热菜,有可爱的孩子和贤惠的老婆。

可想想回到家,要对孩子微笑,要一一回应老婆的话语,就倍感疲惫。

从公司到家的那段路是我最自由的时间。

我可以不在意表情,随意流露自己的难过和失落。

仅仅如此,却是我最治愈的时间。


还有一位职场女士说:

昨天晚上做方案,突然就崩溃了。

改了好几天,对方的要求每次都在变,每次都得一边应付甲方,一边还得给老板解释。

来不及在心里骂一句,就得保持嘴角的弧度,重改一遍。

昨晚只是看到老板的一条消息:“你手里的方案还没做完吗?”

这样就崩溃的我,太脆弱了吧。


或许很多人也和他们有相同的问题:

生活好像很幸福,只是很小的事情,或者就算什么都不做,为什么还这么累?

美国社会学家Hochschild给出了他的答案:


因为除了体力劳动和脑力劳动之外,还有一项同样艰辛的付出,被忽视了。这就是“情绪劳动(emotion labor)”。

为了不在办公室里“当场崩溃”,Tina的情绪已在极限的边缘——不同于脑力/体力劳动,这种现象被称为是“情绪劳动”负担过重。

“情绪劳动”(emotional labor)的概念,最早是1983年由美国社会学家Arlie Hochschild在《管理的心》一书中提出的。


当时,Hochschild将其描述为:“为了让自己维持恰当的精神状态,必须诱导或抑制情感”。

心理学家们在其基础上发展出了更符合心理学范式的定义,认为这是一种“在与顾客互动过程中,展现得体情绪的行为及相应的心理过程”(Ashforth & Humphrey, 1993)。

比如:


空乘人员不管自己高不高兴,TA都需要在工作时间里,扮演一个“微笑、温柔、体贴”的人。


医生不管今天接了多少病人,经历了多少负面情绪,“总是要维持一个专业、冷静的形象”。


或者,你每天都要跟一个非常讨厌的同事开会,却依然不能表现出烦躁。你在会上表现出了职业的态度,但心里话却是“我真的想骂人”。


你可能得假装开心,挤出一个笑容。

你可能得假装平静,让自己别黑着脸。

你还可能得假装难过,拉下嘴角和眉眼。

每一个扮演出来的表情背后,都是一次“情绪劳动”,都可能让你的疲惫再多一些。

02


多少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中,高野是一个努力上进的职场人,也是一个温柔的好老公。

慢慢地,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度想自杀,为什么?


“撕掉假面,别人还会喜欢我吗?”:被“情绪劳动”消耗的人

因为太累了!

即使他表达自己压力大。

上司说:“现在谁没有压力,就你抑郁。”

岳母说:“你有家庭有责任,遇到什么事情都必须撑下去。”

于是,他逼迫着自己继续往前。

每天坐上挤得毫无空隙的地铁去公司,被人踩到也要面无表情地保持善意。

遇到被所有同事回避的挑剔客户,他只能一遍遍微笑地听着对方的谩骂。

他假装正常,尽力努力上进,但其实早已生病,他患上了抑郁症。



“情绪劳动”在无形中消耗着我们。

很多时候,它没法靠“加油、挺一挺、我能做到”就撑过去。

而是在我们心底不断累积疲劳感,让我们什么都不想做,让我们想逃离。

那,“情绪劳动”究竟是怎样影响着我们的呢?

第一,表层扮演。

电影《守望者》中,一个男人去看心理医生,说自己很沮丧、很孤独。

医生说:“伟大的小丑帕格里亚齐来了,去看看他的表演吧,他能让你振作起来的。”

男人大哭:“但是医生,我就是帕格里亚齐啊。”

这就是表层扮演,一个人有意识地调整状态来适应社会角色对自己的要求。

这些要求往往蕴含四个字:你就应该!

有的“应该”可能带来“情绪耗竭”。

比如,你是妈妈,你就应该时时刻刻照顾好孩子。

马伊琍有次带孩子出国旅行,到了机场才发现忘带孩子的护照。

就是这样一件小事,她顾不上机场的人群,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是因为扮演一个“好妈妈”太久太累,紧绷的神经在那一瞬间突然就断了。

有的“应该”可能带来“自我怀疑”。

比如,你是员工,你就应该对领导顺从。

“先锋文学五虎将”之一洪峰回到老婆的家乡,却做起了“黑心工厂”。

他认为自己和员工之间的相处有趣又和谐。

一位微博ID叫“何不青”的女孩来到这里后,每天只有2、3小时能睡觉。

工作内容无所不包,除开正常工作,还得抄写感谢信、买菜煮饭、打扫卫生。接送洪峰的女儿上下学,去女儿教室帮忙打扫。

就这样,何不青歇一歇,还得被骂:“这个女人眼里没活儿吗?”

何不青即使离开洪峰后,这段经历仍像噩梦般如影随形。


第二,深层扮演。

表层扮演的人内在体验和外在表达并不一致,而深层扮演是内外一致的。

什么意思呢?

维克多·弗兰克尔是纳粹集中营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是什么帮助他熬过集中营整整三年的折磨?

他的身体并不是最健壮的,同样他也不是集中营最聪明的人。

他认为自己能活下来,是因为面对苦难,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对家人的思念和爱意。

如同尼采所说:“知道为什么而活的人,便能生存。”

在苦难中,维克多通过回答“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来调整内在的感受,这就是一种深层扮演。

深层扮演更不容易出现情绪耗竭,但扮演过头,可能让我们产生自我疏离感,自我真实感减弱。


刘敏涛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小孩”,家教甚严,规规矩矩地听从父母安排长大。

循规蹈矩地结婚,放弃事业,做一个贤妻良母。

整整7年的婚姻生活,她在某个夏夜无法入睡,才惊觉自己变得面目模糊,决定中年叛逆一次,选择离婚。

“撕掉假面,别人还会喜欢我吗?”:被“情绪劳动”消耗的人


为什么有的人看似得到了一切,却不觉得幸福呢?

心理学家温尼科特提出过两个概念。

真自体,可以简单理解为“那就是我”。

假自体,就像是我们为了适应外界给自己带上的面具。

假自体会顺从地按照环境的需要进行活动,并建立虚假的关系。

面具戴久了,就需要跟那个真实的自己保持距离,否认它的存在,渐渐无法感受到它的存在。

这样的深层扮演带来的情绪劳动常常难以察觉,而那个真实的自己不是在沉默中灭亡,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03


几年前,一个朋友跟我说他成功的打消了一个杂志编辑想转行做文案的念头。他说对方开了三倍薪水,我是这么劝他的——

“打个比方,如果你以后的文章需要先让副总编提修改意见,接着是总编的意见,然后要让文章中提到的所有人审阅,再召集一批读者听反馈,以进行最后的修改,还有99%的可能被枪毙,还没有署名权……

给你十倍的薪水,也不过分。”

为什么一个广告文案写的几句话的报酬,比一个自由撰稿人写了一星期的文章还要多几十倍?因为他们付出了“客户放个屁都要闻半天的情绪劳动”,就应该得到超额回报。

其中一半是工资,一半是嫖资。

所有明确要求“不准不满意”、并且有标准服务规范的职业,工资实际上都包含了「情绪劳动」的回报。

对情绪的要求越高,回报也理应越高。所以,空姐的收入比火车服务员高,星级宾馆服务员收入比一般旅馆高。

可是,问题来了。如果是前面说到的第二种—— 为公司内部人际关系付出的「情绪劳动」呢?

给同事的一个微笑,给领导一个马屁,这类情绪劳动没有强行要求,它的回报也是不确定的。可能马上就有好事,也可能只是在领导的心中种一下颗微弱的种子。

记得之前公司里有个小姑娘,失恋了。

白天谁也看不出来,该严肃时严肃,该放松时照样嘻嘻哈哈。但据同事说,下班后,她一走上大街就开始哭,一路哭到家。看到室友后,又继续装没事儿人。

好一个有礼有节的失恋态度,整整装了一个月,她精神彻底垮了。

结果,只好请长假回家休息。


问题出在哪儿呢?

社会学家Glomb和Tews,把情绪分解成两个维度 ——

● 你的真实心情如何,这叫情绪感受(Felt Emotion)。

● 你表现出来的情绪是怎样的,这叫情绪表达(Displayed Emotion)。

他们认为——“情绪感受”和“情绪表达”的差别越大,你付出的「情绪劳动」的工作量也越大。


绝大部分情况下,职场要求的“情绪表达”都是积极的正能量,包括乐观、激情、满意、奋发等等。

所以,当我们今天“情绪感受”很糟糕时,我们通常有两种办法解决——

第一种是:控制情绪表达。就是假装开心,隐藏坏情绪。很明显,此时的“情绪表达”和“情绪感受”的差别大,情绪劳动成本高。

第二种是:调整情绪感受。就是自我说服,意识到:坏情绪并不是自己唯一的选择。从而,引发自己的正面“情绪感受”,与职场要求的“情绪表达”一致,情绪劳动成本也随之降低。

我们来比较一下这两种做法。很多人把“情绪管理”等同于第一种“控制情绪表达”,因为它有一个明确的行动。但情绪劳动理论告诉我们——“控制情绪表达”的成本一旦付出,人们就会期待相应回报。

问题是,前面我们说了,「情绪劳动」不一定会有回报。而且一旦回报不如意,你的心态反而更糟。就像一个段子说的:心情不好时以为去打打游戏转移注意力就好了,结果,卧槽,心态彻底崩溃了。

那么更低成本的“调整情绪感受”有什么不同呢?这其实就是后来的「积极心理学理论」。

积极心理学认为:情绪,实际上是我们的主观选择,是我们把现有结果的合理化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比如说:失恋很痛苦的时候,你会回忆什么呢?是那些美好的日子,还是吵架一塌糊涂的场景?

答案肯定是前者。因为“那些美好的日子”是对你现在痛苦情绪的合理化解释。也就是说,失恋的痛苦一开始是自然的,但到后来,却成为你的主动选择。

这就是「自我合理化」。

职场上大部分的情绪都是「自我合理化」的结果。

04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两位心理学家,达彻·肯特纳和丽安·哈克教授,研究了女子大学的150名学生在毕业照上的笑容,他们把这些笑容按照肌肉特征分为泛美式微笑和杜胥内微笑。

泛美式微笑是指如同泛美航空公司空姐一般职业性礼节性的笑容。而杜胥内微笑是指从内心发出的、真诚的微笑。

随后,他们开始研究这些女性半个世纪的人生经历。结果发现:与露出泛美式微笑的女性相比,那些展现杜胥内微笑的女性更有可能获得并维持满意的婚姻。

运用前面的理论,我们可以知道,泛美式微笑是一种高成本的情绪劳动,杜胥内微笑的一种低成本的情绪劳动。

因为情绪的特殊性,看不见摸不着,有一些没有回报的低效「情绪劳动」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而是不断重复、不断消耗自己有限幸福感。

这样,日积月累,就成为收不回来的坏帐,最终压垮了我们的人生。

可见,控制情绪表达是治标,调整情绪感受才是治本。

“撕掉假面,别人还会喜欢我吗?”:被“情绪劳动”消耗的人


经济学有一个很重要的思维方式—— 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在后面要加一句,也没有白干的活。所以那些高于回报的付出,必然不能长期坚持。

为什么有些人一开始热情高涨,后来就变得冷淡了?

也许不是他们的热情被消磨了,而是刚开始假装喜欢,后来「情绪劳动」的成本太高,实在装不下去了。

为什么有人能在各种负能量情绪中活得好好的?也许不是因为什么坚强的心理素质,而是记性差,忘了支付「情绪劳动」的成本。

控制不住情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居然每天都在控制情绪!

这么昂贵的成本,你能支付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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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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