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至少有两次冲动：一段奋不顾身的爱情，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前者是赌博，胜负难料，后者是投资，稳赚不赔。
不信？听听这个故事——
2016年，俄罗斯小姐姐叶卡捷琳娜去越南旅游，异国他乡，旁边突然冒出一句俄语。
“你们的汤辣死人啦，我点的是鸡啊！怎么给我鱼呀......”
她转头一看，是个非常古怪的老奶奶。
头戴小白帽，老花镜厚到变形，身形枯瘦，像颗核桃卡在椅子里，嘴里嘟囔个不停。
他国遇老乡，叶卡捷琳娜本想寒暄几句，但老奶奶的话，越听越不对劲......
老奶奶自称芭芭·莉娜（Baba Lena），今年87岁。
几天前，她揣着5000块退休金，往包里塞了几件花裙子，从俄罗斯老家一路飞来越南。
小姐姐一惊，这阿婆不会是走丢了吧？家里人不管吗？
莉娜奶奶一眼看穿她的心思，笑答：“我就喜欢一个人出来玩，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小心翼翼拿出护照，聊起历年“战绩”，前尘往事，如数家珍。
4年前，莉娜奶奶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俄罗斯阿婆，膝下一女两孙，平日在院子里种点花拿去市场卖，日月静流，淡而无味。
老人嘛，都爱坐一块吹水。
一个阿婆就对莉娜说：“姐，你养老金不挺多的吗？怎么还天天摆摊啊？有本事去旅游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莉娜一激：吓唬谁呢？去就去！
攥着存了几年的退休金，穿上最心水的花裙子，她一口气飞到捷克，连女儿都没告诉。
莉娜奶奶寻了个温泉旅馆，穿上泳衣，泡个痛快。
眼前是远山淡影，身旁是暖波荡漾，忙活了大半生，这一刻，全TM值了。
“莉娜啊莉娜，老来八十有三，别让自己白活了......”她轻轻一叹，泉水犹似江湖。
从那天起，莉娜奶奶变了。
精打细算，锱铢必较，摆摊卖花，日以继夜。
最奇怪的是，每半年，她就会消失半个月。
性情大变，孙子心生不祥：奶奶不会被骗了吧？
一查吓一跳，短短两年，莉娜奶奶去了5趟捷克，泡温泉、逛广场、和小伙子合照，穿着花裙子大笑。
最近一次，她甚至飞去了耶路撒冷骑骆驼！
家人面面相觑，奶奶只会说俄语，孤身游异国，怎么沟通？如何吃喝？
眼见“东窗事发”，莉娜奶奶也摊牌了：“我要是告诉你们，你们还给我去吗？”
原来，这几年她省吃俭用、卖花赚钱，全都存起来当旅游经费。她不查路线，不找导游，玩到哪是哪，山川入眼，尽是欢喜。
语言不通，她逢人就笑，囊中羞涩，她穷游天下。
从俄罗斯到捷克，从冰天雪地到春花怒放，一人一包一拐杖，慢慢走，踏天涯。
女儿放心不下：“妈，以后我和你一起去，照顾你。”
莉娜奶奶耍手摇头：“我才不要你们跟着呢！”
人生八十，莉娜奶奶就要撩帅哥、看美女，耍个痛快。
就像这次越南之旅，她谁也没带，那根拐杖是唯一的老友。
叶卡捷琳娜听得人都傻了，既然有缘，就拉上奶奶一起玩。
莉娜奶奶一笑：“就怕你们玩得没我大!”
越南海滩，小女生们只是拍照玩沙，莉娜奶奶却换上一身碎花泳衣，跑进海里。
叶卡捷琳娜赶紧上去拦，奶奶吐槽：“来海边不玩水，白来了！”
一路上，莉娜奶奶见人就笑，遇景就拍，在夜市吃饱喝足，还让小哥开摩托车载她兜风。
夜风清爽，白发飞扬，莉娜奶奶牙齿早已掉光，瘪着嘴哈哈大笑，用俄语喊：“开快点，再快点！”
她就要和时光赛跑，把前半生一次玩够本！
叶卡捷琳娜给奶奶开了个脸书，一夜吸粉过万，人们惊叹：“我老了也想这样。”
莉娜奶奶笑道：“孩子，别等老了，现在就去，人生短，钱难赚，不玩白不玩！”
春山好，风解愁，她低头嗅花香，抬头入山林，岁月有声响。
夏日炎，水清凉，她左拥美女右抱帅哥，身穿泳装，派对狂欢。
秋阳暖，楚天蓝，她去德国骑重机车，去罗马看斗兽场。
冬雪薄，岁月长，奶奶回家过年，抱着狗子晒太阳，转眼又一年。
日子如长诗，一半是家长里短，一半是湖海山川，四季轮回，点滴有光。
莉娜奶奶用9年时间，玩遍10个国家。
陌生的游人为她带路，当地的居民邀她做客，天涯若比邻。
“我独自旅行，却认识了无数朋友，我语言不同，笑容就是世界的语言。”
在西班牙，牙医诊所给她免费做了一副假牙，莉娜奶奶大笑，牙齿白花花。
在多米尼亚，新交的朋友给她办生日会，她戴上一顶海盗帽，航行至人生九十。
莉娜奶奶笑得像颗小笼包，既然上了生活的贼船，那就做个快乐的海盗。
劈波斩浪，诗与远方。
孙子给她开了INS和油管，她成了百万网红，这时，却有人扒出奶奶在“造假”。
她不叫芭芭·莉娜，她叫埃琳娜·叶尔科娃。
“那是我以前的名字。”往事如烟，尽是唏嘘。
1927年4月，西伯利亚春寒入骨，奶奶出生在一户贫苦人家。
3岁，父母双亡，她被亲邻养大，寄人篱下，食不果腹。
14岁，二战的炮火烧到家乡，她冲入军工厂，铸弹造炮，势要把法西斯轰个稀巴烂。
18岁，她嫁给一位军人，生下女儿，虽家境清贫，也知足常乐。
在田里种菜，在院子养花。“我本以为生活就是这样平凡”她回忆道。
“但我错了。”
丈夫开始酗酒，醉后用皮带抽她，用烟斗烫他，甚至连女儿都一起打。
那一夜，风雪大作，她趁丈夫熟睡，抱起女儿逃往叶尼塞河畔的一个村庄。
人们在冰天雪地里发现了这个伤痕累累的妈妈，她紧紧地把女儿护在胸口，连自己的脚踝摔断了，都不知道。
“这是我最勇敢的一次远行。”90岁的奶奶揉揉眼睛，人老了，哭是没有眼泪的。
那时起，她给自己想了个名字——Lena，那是西伯利亚的一条河，川流不息，奔流四海。
“我希望人们只记得莉娜。”她笑：“那才是真正的我。”
91岁生日，她一口气去了好几个地方。
去伊斯坦布里骑马，去柏林街头撸猫，去西班牙仰视群山。
人老体弱，她的眼睛几近失明，莉娜奶奶只能用手轻轻抚摸旅途上的风景。
每次出游，她只会带一块冰箱贴作为纪念品，把它们整整齐齐贴在冰箱上。
就像勇士的勋章。
生日那天，人们问她愿望是什么，奶奶抬头说：“想去跳伞！”
迎风飞舞，振翅翱翔，那是她毕生的梦想。
也成了她最后的遗愿。
2019年1月20日，凌晨两点，芭芭·莉娜奶奶与世长辞，享年91岁。
其实好几年前，莉娜奶奶就查出了肺癌。
时日无多，她必须与死神赛跑，人间一程，她只想去看看世界。
奶奶被安葬在故乡一片高山之上，离天空很近很近，能看到很远很远。
亲人清空了INS和油管，只留下了脸书账号，那里记录着关于莉娜的一切。
这位无畏的勇士，曾用余生，丈量出属于自己的江湖。
我想起谢无量那句诗——
每恨江湖成契阔，长留篇什继诗篇。
人生苦短，英雄梦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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页面更新：2024-0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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