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微弱的信息,穿过虫洞和黑洞,告知幼小少年,未来的使命是拯救中国足球,但是在五维空间,因为引力磁场的改变,少年成为一个演员,大批粉丝也在这场时空扭转中,涌了进来。”
2014年11月17日,董子健在自己的微博中写下这段话。
彼时,他还只是个20岁的少年,与成人世界初次交手,少年血气方刚,热衷表达,满腔倾诉欲望。
在微博上创建了各种各样的“日记”话题,董子健毫不畏惧向公众剖析自己,所思所想一览无遗。
开头那段话是他“少年日记”其中一篇,一起晒出来的还有一张小时候的照片。
照片中的董子健戴着小碎花帽子,背着红色条纹小书包,蹲坐在红白相间的足球上,捧着肉呼呼的小脸蛋冲镜头做起鬼脸。
揉碎的树荫落在他身上,完全就是一个鬼马可爱的小孩。
曾经坐在足球上的小孩或许以为自己长大是要拯救国足的,但是人生的神奇之处就在于——几乎没人可以百分百遵循预期生活,大家都逃不过“意料之外”四个字。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你在某一个瞬间遇见某个人做出某个决定,很多年以后,你还以为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瞬间,像龙卷风忽略了蝴蝶的翅膀。
生活向你敞开无数扇命运石之门,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偶然推开的是哪一扇,通往的是哪一条未知的路径。
2012年的某一天,刚刚高三毕业的董子健在餐厅吃饭,一个自称是刘杰的男人上前跟他搭讪。
之后发生的对话,为少年人生轨迹改变种下了一颗种子。
刘杰在为电影《青春派》找演员,在附近的高中寻找合适的小孩已经快一年了。
他知道董子健不是市场当中吃香的帅哥长相,但看到董子健的第一眼,直觉告诉他,这就是影片主角“居然”本人。
刘杰也说不上为什么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他在董子健身上看到了北京小孩特有的一股落落大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飒劲。
而且,这孩子身上一种神奇的气质,书生气、文艺气息和少年老成浑然一体。
(电影《青春派》中董子健饰演男主居然)
影片从高三复读生“居然”的视角展现出和普通国产青春片不一样的高中生活,这里没有打架斗殴,没有绑架堕胎,没有车祸意外……
有的是高考前夕的苦闷压抑,是青春懵懂暗恋的叛逆张扬,是平凡生活的琐碎烦恼……
情节不狗血,但却是大多人青春生活的真实写照。
有网友说董子健长相如此普通为什么能饰演青春电影男主,董子健只是淡淡笑着回应:“因为大多人的青春和我的长相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
影片中有一幕高光时刻:
全班一起拍摄毕业照,董子健饰演的居然突然站了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向喜欢的女孩念了一首泰戈尔的诗歌。
少年鼓起勇气微笑着问:“黄晶晶同学,你愿意和我携手告别高中时代吗?”
巧合的是,类似的情节在董子健身上真实发生过,或许他与这部电影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关联。
小时候董子健有些胖嘟嘟的,爱玩爱闹调皮捣蛋。前面剃着寸头,脑袋后面留着一撮马尾辫,他钟爱自己这个不羁的发型。
在北京海淀外国语实验学校读5年级时,他就因为早恋被老师请家长。
老师批评教育他,董子健却真诚的反问道:“老师,你知道情窦初开是什么感觉吗?”
老师听了非常生气,董子健的母亲王京花赶到学校了解事情原委。
和影片中强势“棒打鸳鸯”的母亲不同,董子健的母亲第一反应是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
她选择义无反顾站在儿子这边,小学毕业以后,就为董子健办理了转学。
王京花这份不留余地的袒护,对董子健的成长有很大影响,他说:“我母亲对我的包容削减了我青春期很多的叛逆过程。”
(留着马尾辫的董子健)
《青春派》上映后非常火,一夜爆红之后,董子健被迅速推入公众的视野。
凭借此片,董子健获得第16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之第10届电影频道传媒大奖最佳男主角奖、第50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演员奖(提名)等多项奖项。
金马奖颁奖典礼前,外界对这个少年高度赞誉,觉得他有望成为少年黑马。但最后董子健没有上台领奖,他只是坐在舞台下给他人鼓掌。
受挫不重要,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有自己的骄傲。
但让董子健无法接受的是,媒体在报道他时总会带上前缀——“大陆第一经纪人王京花的儿子”,他所有付出和努力都在母亲的光环下被理所当然的抹杀。
(童年时期董子健就接触各种明星)
董子健的母亲王京花签过夏雨、胡军、李冰冰、周冬雨等多位明星,打造了娱乐圈“18年捧红80颗星”的传说。
外人眼里,董子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但“董少爷”这顶帽子,是董子健脱不掉的困扰。
回忆起来,董子健说:“《青春派》第一次做采访,别人形容我是‘星二代’,我心里特别生气。因为那是我拍的第一部电影,扎在剧组里半年,跟家人见面不到两三次,却被别人说成这样,特别想骂人。”
厌恶舆论的裹挟,《青春派》结束以后,董子健便按照原来的规划飞往了美国留学,修读政治哲学。
在美国生活期间,董子健体验了很多原来不曾体验过的生活细节。
他去店里给别人刷盘子,和同学合伙开影像社,用简易的器材挣取自己的生活费。
董子健很羡慕出租车司机的生活,感觉他们穿梭在城市之间,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从国家大事到鸡毛蒜皮都了如指掌,从他们的侃侃而谈之中嗅到的满满当当都是市井生活的气息。
他喜欢一切有情怀的事物,他听窦唯、崔健和郑钧的歌,偶尔也听听昆曲。
平常没事他就爱跑到集市或者跳蚤市场上淘一淘有趣的小东西。
有时候,董子健会淘一些二手的衣服回来,裤脚肥大的牛仔裤,老旧破损的皮衣……
虽然他不会穿这些二手衣物,但是光是透过痕迹畅想这些衣物的主人原来经历过什么,就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透过这些二手旧衣物,董子健觉得自己间接的跟衣物原来的主人产生了某种微妙而浪漫的链接。
(董子健早期微博)
母亲王京花带给董子健最大的影响,一方面或许是足够富裕的物质生活培养了他浪漫敏感的文艺气息,他有时间空间去捕捉很多生活细微的美好。
另一方面,稳坐经纪人头把交椅的母亲也让董子健过早领略了浮华娱乐圈的横截面,而这反倒养成了他佛系的性格,不争不抢不出风头。
从小见识母亲混迹娱乐圈,如何打交道、处理各种关系,耳濡目染的,也塑造了董子健敏锐的感知能力。
而这一切,对于后来董子健饰演许多底层小人物都有潜在的影响。
(电影《少年巴比伦》剧照)
在美国待了一年多,董子健就回国了,他要回去,他的演员梦还没有做完。
当初刘杰在他心里种下那颗关于电影的种子,其实早在不知不觉中落地生根、盘虬卧龙。
2014年夏天,董子健再次和刘杰合作拍摄了《少年巴比伦》。
故事背景是上个世纪90年代,董子健饰演的路小路在一家糖精厂当工人,是个愣头青,而他漫无目标的人生也在遇见厂医白蓝以后发生改变。
路小路是一个普通却执着的平凡人,董子健将他诠释的淋漓尽致。飞扬而充满反思的青春,也让这部电影被誉为“工厂版《阳光灿烂的日子》”。
紧随其后,他又拍摄了贾樟柯《山河故人》。在这部电影里谈起了一段有争议的“姐弟恋”。
(电影《山河故人》剧照)
他叫道乐,是父亲和前妻生的孩子,从小移民国外,不同文化的差异、与父亲之间的代沟、孤独少年的叛逆,这些共同撕扯着这个少年。
对母爱的贫瘠与归属感的落魄,让董子健饰演的道乐和影片中张艾嘉饰演的年长妇人成为了一对忘年恋人。
看起来有些违和的画面,却在董子健的诠释下变得合理化。
一个脆弱又敏感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攫取爱,不在意畸形与否,只要是爱就够了,他太需要了。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叙说时代巨变之下个人的情感史诗,董子健做到了,也更加坚定的踏入了自己作为演员的人生轨道。
(电影《德兰》剧照)
前几日,董子健发布了一条微博——“美好回忆不该碰,碰了就没了”。
这条微博随后刷上了热搜,无数网友为之感动的,也许正是这个已为人父的男人,或者说少年仍然怀有那样细腻的感情、柔软的心肠。
他和好友回到了电影《德兰》拍摄地——云南。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经常坐在片场听《夜空中最亮的星》,一边听一边看着夜空中的繁星,手机的信号断断续续的,连想念也发送不出去。
他记得当时那个村子有一个老太太,老太太有一个外出打工的小孩,老人和小孩十多年没见过面,每年能收到寄回家的钱,却从来没见过人回来。
董子健听说,也许是小孩失踪了,钱是小孩的兄弟帮忙每年寄给老人的。这样的故事很多,都刻在他脑海里。
董子健还记得自己拍《德兰》特别想家时,经常蹲在第三个桥洞里偷偷抹眼泪。
还记得那个背着导演偷偷炒菜给自己加餐的大理小伙,虽然小伙子已经不在了,当初那个饭店的老板也早就换了人,桥洞也不见了。
8年过去,时过境迁,很多记忆中的美好事物都已然消失。那一段相当苦涩的记忆,如今回想起来,才显得愈发珍贵而美好。
人有无数条生命,只是每一条只有一天之久。
董子健接受了来自五维空间引力磁场改变后安排的命运,他成为了一名演员,体验百味人生。
告别一个又一个角色,结束一场又一场体验,好像浓缩的度过了很多种人生,很多条生命。
自由又随性,浪漫而勇敢,是少年身上最美好的特质,男人至死是少年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运和幸福。
在云南拍摄《德兰》期间,董子健几个月不能洗澡,没有网络,经常断电。
他和朋友有时饿到偷吃,却只有山寨好丽友和双汇火腿肠。
他却觉得那段时光是人生最幸福的时候,每个黄昏他站在山顶看着大片晚霞,晚霞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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