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篱笆墙

我小时候在乡下，不是有钱的人家，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母亲不爱说话，只知道下地干活。八十年代的农村，有太多的泥巴墙，那时候要是有几间土墙瓦顶的屋子倒也不错，大多是土屋子。

因为到处都很穷，邻居间也很少有大门，有钥匙。那个时候乡下有太多的年轻人，没有人出去打工，大家都在土地里翻腾，人人干活的时候，家里往往是门都不锁。而家家户户隔开的往往是篱笆墙。

篱笆墙，其实不算是墙。记得小时候，在我们乡下，几乎每家菜园都有篱笆墙。在菜园周围均匀地打上木桩，之后用葛藤将砍来的木条一根根固定在木桩上，由下至上，一层一层，最后将木桩彼此连接起来，一方篱笆墙就围成了。低矮的柴扉门，只是用藤条简单缠绕，轻轻扭开藤条就能进入园内。篱笆墙是用来阻挡那些鸡鸭猪狗的，没遮拦的菜园可经受不起它们的折腾。

现在想起篱笆墙其实很有田园诗的情趣，我想起渊明先生的佳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然还有孟浩然的诗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放翁先生也喜爱这样的农村，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乡下，有的是那样的恬静和安闲，月朗星稀，倚靠在篱笆院里，听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述很多诱人的故事。

午后，迷离的阳光打在篱笆墙上，影子投射于地面，如水中藻荇交横，细碎而美好，把乡村平淡的日子妆点成了一首隽永的田园诗。这时候如果拿一本书置身其中，简直是神游古人。有时高兴起来，便提一桶水来浇灌园子，看着黄瓜爬上了架，小葱更加旺盛。

农村人，喜欢种田，喜欢侍弄菜园。老圃种菜，总有无限乐趣。我们这些小孩，也跟着父母查看自己的劳动成果。春天来了，自己点种的豆荚南瓜如何破土而出。这些攀爬植物扭动着柔软的身子，爬满篱笆。花儿藏在绿叶间，顾盼生姿，娇俏可爱。此时，花香弥漫，蜂围蝶阵。篱笆墙，美丽成了乡村秀发上的一枚发卡。到了秋天，篱笆墙上丰收的景象，让人陶醉。藤叶渐落，果实更加惹眼，瓜是黄黄地挂着，豆是绿绿地串着，竞相摇曳，构成了一幅生动的田园画。

村民还喜欢沿着篱笆栽上各色花木。有的在菜园周围种上木槿、美人蕉或月月红之类，再立上小木桩用竹条夹一下，篱笆就建成了。花开时节，篱笆墙内外缤纷绚丽，想象被鲜花簇拥着的一畦菜园多么有诗意，园内菜蔬经过鲜花的浸润，吃起来怕也沾着花香吧。

我喜爱这样美好的乡村。篱笆墙内土鸡悠闲地寻觅着食物，喵喵的猫儿一路小跑，而小狗也跟着主人的脚跟到处闲逛。如今走在城市的柏油马路，早已久违了昔日的篱笆墙，只是记忆仍然不敢忘不能忘，有时突然出现，让人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