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母亲：我人生最温暖的情怀和记忆

母亲的温暖

作者：杨志河

老母亲苏桂英(享年64岁)时遗照

一

我写了许多作品，但对于为母亲写点什么，我始终不敢动笔。我觉得无论怎样写，都难以表达对母亲的神圣敬意，恐怕有辱她安静的灵魂。每每提起母亲，我心里就有一种敬畏之感，又不得不写点东西表达我的哀思。

如今回忆起母亲，仍然让我热泪盈眶。我写母亲，时常感情难以控制，几经停笔又拿起。让我欣慰的是，作为生命的故乡，我情感的源泉，母亲已故去，我的纪念也只能通过文字表达，愿她在天之灵能够得知而已。

有一首歌,让我听了感动不已!我觉得这首歌就是写给像我这样心里始终怀有对母亲感念之心的人。

那首歌大概是这样写的:你入学的新书包，有人给你拿；你雨中的花折伞，有人给你打；你爱吃的那三鲜陷饺儿,有人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有人给你擦;你身在那他乡中,有人在牵挂;你回到那家里边,有人沏热茶；你躺在那病床上有人掉眼泪,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啊这个人就是娘，这个人就是妈,这个人给了我生命,给了我一个家……

我很喜欢这首歌，也经常唱，每次默默唱时，就好像有伟大的母爱包围着我、感动着我、激励着我，让我感到温暖如春。

我的老母亲，是一个口碑非常好的人。她虽然是个目不识丁的农村人，但她一生慈悲善良，宽厚仁爱，她为人胆子非常小，连个鸡也不忍心让杀，有一颗善良的让人感动的心。她在生活中和亲戚朋友们相处很好，和邻里关系非常融洽。平日里，经常热情助人，时不时地接济家境贫困的人家，给些粮食或面粉之类，解决人家的不时之需，为此她很是高兴。父母是靠种地挣工分养家糊口，要养活一大家子人，又处在极度困难的年月，日子当然过得是十分的艰难。他们一生都与贫穷作斗争，没有享过一天福，就走完了自己清苦的一生，想起来十分令人心酸。

在我们做儿女的心目中，她白天做饭下地，晚上缝补衣服，操持一家人的生活，从不让自己歇息一下。她的一生就像那山洼里的野菊花一样，默默无闻地开放，养育儿女，耕耘田地。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灵，对每一个不认识的人，只要有求于她，她都会捧出金子般的心，古道热肠。她是那样的勤俭持家，家务做得仔仔细细，把院子里的一捆捆柴草扎得长短、大小一样，她是那么样的平凡，平凡的让人们只记住她忙碌的身影，不记得她这一生有何惊人的举动：等到她有一天突然倒下了，离我们而去，人们才记起她的好来。

老人家一生都在为儿女操劳

二

母亲名叫苏桂英，18岁那年从比较富裕的河西粮仓武威洪祥乡三组村嫁到我们这里,开始了她清苦而又辛劳的一生。

她的父母是当地世代居住的地主家庭，家境殷实，但因去世早，家中留下姐妹三个。记得那年我有二十岁，已经提了干部，回到老家大哥让我和他一块去看望姑姑们。我们兄弟两人，背着只有三、四岁的侄儿，步行近百里路，来到武威时已累坏了。姑父家的住房，我印象中有四间北房，三间南房，院子很大，很宽敞，感到很是舒适。他们生有两女一男，大女儿在武威林业所上班，小的在上学。

家里有大姑父，曾经来过我们家，我有所认得。另外两个姑嫁得很远，见过一两次面，我们没有去成，后来也没有联系过。大姑父是江西人，为西路军流落老红军，因受伤流落到武威，姑妈嫁给了他。他看上去很威严，也许是长期战争铸造的特点，他的眼睛有点红，看人时无形中让你有种胆怯感。他说话有浓浓的江西味，我们听起来有点吃力，但话语简洁有力，没有多的废话。他身体多处负伤，看起来还好，每天除了干农活，最大的爱好就是养鸡、兔子，增加家庭收入。那时，政府每月发给他46元的补贴，当时是不少了。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母亲家中亲人的基本关系，后来大哥去世后，我曾经去过一次，由于工作很忙，离得太远，也就断了联系。

你知道吧？老家的房子是这个样子

三

父亲脾气不好，性格倔强，一辈子不屈服于他人，在我们的眼里他是个十分严厉的人。在那苦难的岁月里，为了养活家人，他想尽办法解决吃的问题:除了在生产队多赚工分,多分点粮之外,他还利用一切空余时间开荒种菜,贴补家用;还利用看场的机会，不顾脸面去偷生产队的粮，让抓去作检查；甚至自己远走他乡，换粮来养活家人。

在困难的年代里，人们都过着怎样的生活，让今天的我们仍然不堪回首，真是一个痛苦的记忆！

母亲在那个年代生活就更艰难。家里人口多，都是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年龄。一年份的粮食有半年就吃完了，不够吃，只能靠全家人挖野菜来弥补。母亲为了能让全家人活下去，可谓想尽了办法：她制作菜团子、粗粮细作，让家人吃稠的，自己吃稀的。我和小弟正在上学，每周要来拿一周口粮，有时有就给我们准备好，有时只能拿到供用粮，红薯干之类，那时我们也十分的高兴，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在上学期间，每天最关心的事就是能够怎么吃一顿饱饭。

那样的年代，足足持续了有六、七年时间。最困难的一年初春时节，家里剩余的粮食作了种籽，什么吃得都没有了。为了活下去，她把仅有的一点豆面加上点菜，做成饭让孙子吃了，当然其它人都还在挨饿。结果胀肚子了，拉不下来，最后是靠手抠、请医生治，才算救了一命。

就这样，我们总算熬过来了，大家活着，还活得很好。我们兄弟们都上了学，也都顺利成了家，这巨大的功劳是父母给的，我们至今想起来都深深地感动。母亲在那样的年代里，基本上没有为自己做过一件新衣服，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她就是这样把一切给予了家人，唯独心中没有自己。

老家山村的一角落

四

母爱是人类最原始的情感，母亲本身就是一首撼人心魄的诗。母亲善良、真诚、聪慧，让人感动，我每次回到她的身边，都感到沐浴一种巨大的温暖。我们姊妹们在一起常说道，母亲一生没有享过一天福，她来到这个世界可以说是吃尽了人间苦，受够了人间罪，是在苦水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记得那年春节我去老家，看望老母亲。那年她已有60多岁，年前因为身患多病，找了好几家医院没治好，已完全卧病在床，不能自理了，看来大限之期已经不远，我当时和守候在身边的家人直掉眼泪。

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花白的头发，我不由得轻轻捧起她的手。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因长年的劳作而变形，手掌出奇的大。那松弛而厚厚的皮肤下，布满粗粗的软软的筋脉血管。隆起的皱纹上，有细细密密的岁月印痕。那瘦瘦的长长的指头，骨节粗大，皱纹有深有浅，有长有短，相叠交错成种种符号，这是岁月的记录，这是她人生的真实写照。

尽管她一辈子生活在贫穷的乡村，没有见过多大的世面，但她有一种原生态深藏之下的道德力量，光照了我一生。从小到大，是母亲一点一滴的言行教育着我、影响着我、激励着我，母亲永远是我人生最好的榜样！母亲走了好多年，她一生都住在乡村，我感到她的灵魂永远居于家中殿堂中央，就在那故乡的天空之上。

今天清明时节写母亲，再次重温母爱，回味对母亲的感恩之情，一种幸福感长久地在我心头萦绕。

（于2021年三月六日，在祭拜日追思母爱）

作者本人照片